（四）（2 / 2）

赤狐一眼不眨地望着任姒，忽然一声长叹：“唉，要是你哥能象你这样就好了！”

赤狐一共生育了四个孩子，大儿子很早夭折，二儿子战死，三儿子赤松，任姒是最小的一个。

“我哥他还好吗？”

“他能好到哪里去？”老头叹息道：“不务正业的家伙！他一心只想着成仙得道，部落里的大小事情都撂给我！大不该在他小时候就把他送给元老头去培养，结果培养成一个傻子出来！”

“其实我觉得哥活得挺好的，潇潇洒洒，自由自在，没有尘世的烦恼。”

“他倒是潇洒，一个人过得舒舒服服，我可是愁得很！你说我蟜氏这么大的一个部落，等我两腿一伸双眼一闭的时候交给谁好？”

“交给炎呀，他血管里也流着您的血！”任姒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头立刻抚掌大笑。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就帮着炎重回轩辕丘！不过我可得跟你说好，炎生下的儿子你必须过继一个给我蟜氏！”

“行！”任姒一口就答应了。她想了一想，然后接着道：“女儿如今虽然收回了姬水，但仅凭两水之地，再加上蟜氏恐怕还无法跟少籍正面抗衡，所以我想再拉一个盟友，这样即便少籍想找我的茬，他也不敢动我分毫！”

“不亏是我的女儿！”赤狐立刻竖起了大拇指：“我知道你想去拉谁，这个好办，爹替你走一趟就行了！”

“您说说看，看我们父女俩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任姒抿嘴笑道。

赤狐将嘴凑到女儿的耳朵边，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于是父女俩相视而笑。

“炎要想重回轩辕丘，单凭武力是不行的，他必须得到众多首领的认可，否则就是下一个公孙少籍。”赤狐道：“所以，在炎还没有长大之前，你要学会隐忍，不要锋芒太甚！”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公孙少籍这个人魄力不够，又加之没有真正的盟友撑腰，他是无法管住那么多部族的。等大家都对他失望的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是，女儿记住了！”

赤水万万没有想到，蟜氏的首领赤狐竟然会亲自造访自己。他急忙招呼妻子安排人进庖厨张罗，自己则陪在赤狐身旁参观自己的营地。

“赤水啊，你妻子是有虞氏的首领呢，你怎么把她当庖丁一样使唤？”赤狐看傻了眼。

“有虞氏管事的是我！”赤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是我最尊敬的长辈，她去下厨才能表示我对您的欢迎啊！”

“嗯，真是个好孩子！赤水啊，听说你从少籍手里要了块地，我要恭喜你啊！”

“不是我要的，是少籍送的！”赤水乐呵呵地道：“送的东西，不要岂不是白不要吗？不知您来我这，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谈不上，是为一件好事而来。”

“好事？”

“嗯，好事，婚姻大事！”

赤水的心立刻砰砰地跳了起来。

“我知道你有一个女儿，是叫听訞是吧？我家外孙炎跟她岁数相仿，我想促成他俩的好事，你看如何？”

原来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件好事啊，还以为您会把任姒嫁给我呢，赤水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他立刻又高兴起来，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嫁给炎，那同样是天大的好事嘛。

“好倒是好，不过前些天少籍来给他儿子提亲，我都不知道该答应哪个好了！”赤水心里虽然偷着乐，可脸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哦，少籍来给他儿子提亲了吗？”

“是的！”

“他来提亲你竟然会不答应？”赤狐狐疑地盯着赤水道：“赤水，我知道你小子心眼多，可别在你赤狐叔叔面前绕圈子。”

“我这不是在等更好的嘛？”赤水挠了挠头道：“再说玩心计我能玩过您吗？”

“少籍肯定是被你的条件给吓跑了吧！说，是什么条件？”

“其实我也没什么，就是我老婆有一个条件……”

见赤狐正眼也不眨地望着他，赤水润了润喉咙，然后道：“您知道的，我岳父只有我老婆一个孩子，他去世后我老婆便成了有虞氏的首领。”

“对，我知道，你岳父跟是我朋友，我们一起并肩打过仗。”

“所以我岳父在我结婚时就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过继给有虞氏。”

“嗯，你继续说。”

“我倒是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叫形夭，一个叫听訞。”

“不是还有一个吗？”

“唉，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是驼子，要他当首领是当不得的……”

“于是你便没有遵守你跟岳父的协定，把形夭定为桑水氏的继承人，有虞氏便没人接班了是吗？”

“是啊，一说起这事我老婆就跟我吵架！”赤水脸红了：“一开始想着再生一个儿子就解决问题了，谁知……唉！”

“你老婆那块地没荒吧？”

“荒倒是没荒，但就是结不出果……”

“我算是听明白了！”赤狐点头道：“你就是说，你女儿听訞以后会过继给有虞氏，是这样对吧？”

“对！我老婆的意思是，以后无论谁娶听訞，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过继给有虞氏。”

“少籍被这个条件吓跑了吗？”赤狐哈哈大笑起来：“没事，只要听訞嫁给炎，我答应把第一个男孩过继给有虞氏，你看如何？”

“真的吗？”赤水的妻子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听赤狐如此承诺，立刻欣喜万分地跑了过来。

“当然是真的，我以我祖先的名义发誓！”

“那好，我答应把听訞嫁给炎，马上嫁！”女人乐得合不拢嘴。

“你去厨房里忙，别来捣乱！”赤水横了她一眼，扭头对赤狐道：“那您有什么条件？”

“没条件！”赤狐笑道。

“真没条件？”赤水不相信地问道。

“真没有！”赤狐很认真地道。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赤水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你真知道？”赤狐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知道！”赤水也很认真地道。

赤狐看着赤水，忽然大笑起来。赤水也笑了，笑声比赤狐的还要更大。

赤狐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还偷着乐。真不知少籍是怎么想的，给儿子娶个老婆，还能白得一块领地，这样的好事他竟然会拒绝。孙子过继咋啦，过继后还是自己的孩子嘛！

赤水和妻子站在山坡上目送着赤狐。他妻子忍不住问道：“他真没提出任何条件吗？”

“他提了，不过嘴里却没说出来。”

“什么条件？”

赤水并没有说出条件是什么。他只是说：“你看着吧，炎长大之后就会跟少典一样，成为整个有熊氏的首领！”

女人一听便双手握在胸前，开心极了。

秋天来了。轩辕丘又迎来一个丰收年。

少典一死，很多人都对方城那片土地失去了信心。少籍却急于证明自己能够保卫祖先留下来的那块领地，坚持南征。他好不容易才凑起三千多人的部队，盟友却一个没来。赤狐推说身体有恙，赤水推说肚子疼，其他盟友都以赤狐和赤水马首是瞻，见这两个最强大的部落都没出兵，于是也纷纷也打起了推辞，少籍只好带着这几千人出征。

方城已经被九黎族拆成了一片废墟，失去落脚之地的有熊氏只好扎营于原野，结果被九黎族一阵偷袭，打得大败而回。

不过九黎族也成了强弩之末，他们只敢在方城一带设防，不敢进入部落林立的中原地带。

从此公孙少籍再也不提南征之事，安安心心在溱洧河边种田放牛，日子倒还过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