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惊变（一）（2 / 2）

“我好不容易才把蚩尤打残，您现在要我回去岂不是白打了吗？”

“上次那个卦可并不怎么好！”元大巫师叹气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其利已兑现，不利的事情该来了！”

“呸呸！乌鸦嘴！”少典呸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不利事情是什么？难道你认为蚩尤还有力量打过来？”

“龙战于野真正的含义，是说你已陷入穷困之地！如今大军已走得差不多了，你还守着这处险地，迟早必出祸端！”

“斥候说蚩尤的兵也走得差不多了，襄阳城里最多不过三千来人……”

“襄水背后就是蚩尤的领地，他随时都可以获得增援！”元巫师瞪眼道：“你可别小看了蚩尤，他这次虽然伤筋动骨，但还有口气在！”

“好吧，我派人盯着襄阳便是……不，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于是少典带领精兵数百前去襄阳骚扰蚩尤。他们还没到城下，便看见许多老农开渠引水灌溉农田，看样子正准备耕种。一见少典前来，他们立刻逃进城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任凭少典如何叫骂，反正就是闭门不出，少典也无可奈何。

于是少典只好回去当农民。闲暇之余，他也会在原野上学骑马，刚开始大腿内侧就被磨得鲜血淋淋的，此刻他方才明白，为什么蒙的骑兵大多是罗圈腿。

少典有所不知道的是，九黎族的援军百越族千里迢迢、磨磨蹭蹭的终于到达，盘瓠族在蚩尤的多次催促下也已经出兵，如今正在某个隐秘之处横渡沔水。

蚩尤大喜。他演了一场撤兵的好戏想必少典已经看见，否则有熊氏是不可能撤走那么多部落的。他的残部虽是渡过襄水，但却又从上游某处偷偷渡河折返了回来。

拼着下半年大家饿肚子，甚至是饿死人，老子也要灭掉少典，拔掉方城这根肉中刺！

他们昼伏夜出，沿着西面的山地偷偷接近方城。透过树木间的缝隙，他们已经能看见那个石头要塞了。

“公孙少典，这次我一定要打烂你的乌龟壳，把它拆得一块石头也不剩！”蚩尤恨恨地骂道。

他虽然受多处箭伤，但经过近一个月的调养，伤口处已经结痂。不过还有点使不上劲，武勇自然大打折扣。但他无论如何都坚持要来：他要亲眼看到方城这个乌龟壳的毁灭，最好还能看到公孙少典暴尸荒野！

他还有一个一定要来的理由：他必须救回他的儿子贪，据说他就陷在方城里！

突袭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数千九黎族战士偷偷爬上了方城外墙竟然没有人发现。蚩尤大喜，自己的妙计果然凑效了！

内城的城墙上只零星地分布着几个岗哨。有几人睡眼朦胧，甚至还有几个在呼呼大睡，于是这些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就被人给折断了脖子。那是蚩尤的几个亲弟弟，带着一群虎狼之师偷偷摸进了内城。

但他们终于被发现了！喊杀声立刻在要塞里响起！

少典立刻被惊醒了。他刚冲出屋外，就发现城中到处是九黎族的士兵，烈火在城中四处燃烧。奔跑声、搏斗声、惨叫声充斥着所有大街小巷。他立刻拿起长矛和盾牌跳在街道正中。

“快走！”赤木匆匆地跑了过来：“南门已经被他们打开了！”

“多少人？”少典紧张地道。

“到处都是！”

元大巫师也跑过来了。他大喊道：“不要恋战，从北门撤！”

街道上，有熊氏和蟜氏部落的战士缺乏指挥，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走北门！”少典和老头们急得大喊。

听见叫喊，这一大群战士立刻一窝蜂地朝北门涌去。

上百个战士正拼死守在北门处，杀退四处袭来的敌人。

正在这时，少典听到了城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贪，你在哪？爹来救你了！”

少典咬碎钢牙，怒火中烧，挺矛就要往里冲，却被赤木急忙拉住，训斥道：“别犯傻！你想要附宝当寡妇吗？！”

“我饶不了蚩尤这小子！”

“别犯浑！”元大巫师也骂道：“早要你撤你不听，现在还不吸取教训？”

“我说你这老头！你怎么不天天占上一卦看看有没有危险？”少典将长矛舞得如风车一般，拨掉敌人如雨点一般射来的箭矢。

“我说要你撤兵你听进去了吗？祖先可不喜欢我天天去打扰！”元大巫师手里拿着一把长弓，箭无虚发，连连射倒几个九黎族的战士，获救的战士立刻从火焰中奔跑过来。

“要塞里还有其他人吗？”少典急忙问道。

“不知道，我们跑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其他人！”

“差不多了，撤吧！”

正当众人转身之际，少典突然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蚩尤！”少典一声怒喝，挺矛就朝那人扑去。

“公孙少典！快来受死！”蚩尤挥舞着猛犸腿骨，大踏步地猛冲过来。

“这小子又犯浑！”岳父老头气得直跺脚。他正想追上前去，不料元巫师已经抢先了一步。他弯腰捡起元扔在地上的长弓，弦如满月，连珠箭一支接一支的射出，立刻将蚩尤射倒在地！

“真是头犟驴！”元巫师拉回了少典，大声骂道。

“兄长！”、“首领！”一大群九黎族战士慌忙围在蚩尤身边，用肉体阻挡射来的箭簇。几个人立刻撕开蚩尤的衣服，发现他全身是血，双目已经开始游离，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公孙少典！我要杀了你！”几个黑大汉狂怒地追赶过来。

少典的身子猛地一震，元巫师扭头一看，已有几支箭牢牢地插在了少典的脊背上。

“快带他走！”赤木挥舞着长矛，对元大巫师大吼：“我挡一会！”

“你小心！”元大巫师拼命拉扯着几近瘫软的少典，在数十余位战士的护卫下夺门而去。

赤木连连戳翻几个敌人，一支箭呼啸而至！他一扭头，脖子却被锋利的箭簇划破，鲜血如涌泉般地喷出！他一手捂住伤口，单手用长矛又刺翻几个冲上来的敌人。只见他须发倒竖，环眼怒睁，全身浴血，如金刚一般矗立在门口，令敌人心惊胆战！

一个九黎族的首领夺过弓箭，弓弦响处，老头的胸口已经深深地插入一根箭矢！

那人一边疾走一边不停地射击，直到将老头射成了一只刺猬！

赤木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用长矛猛地插进自己的脚背，硬生生地将自己钉在地面，不让自己摇摇晃晃的身躯跌倒！

他看见那黑汉扔掉弓箭，大踏步走了过来，抬脚就将自己仰面八叉地踢倒在地，然后大吼道：“追上去，杀了他！”

无数双脚从他的身畔跑过，甚至还踩踏着他的身体。只是他如今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他双眼望着漆黑的夜空，嘴里喃喃地道：“少典！你小子……可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