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所谓教养嬷嬷(1 / 2)
一掀开棉帘子伸头出去,冬天的寒风立刻呼啦啦地往里灌,灰蒙蒙的天空下打旋儿飘着雪花。
画屏冻得打了个喷嚏,搓搓手臂,扭头冲屋里问道:“今儿这天儿够冷的啊,热姜汤备好了吗?”
“还用得着你说,灶上的婆子精着呢,刚刚叫人踩着点儿送来,不光姜汤,朝食也是热腾腾的羊肉汤和刚出炉的萝卜丝饼,都在小茶炉上温着呢。”屋里的银烛是临时回来加衣裳的,她解开外面的棉袄,多套上一件棉坎肩,再飞快地把棉袄穿回去。
这么一穿一脱都掉了两分热乎气,下人房里的炭是有数的,这会儿屋里的火盆早熄了。银烛冷得咬着牙嘶嘶抽气,口中咕哝道:“要命的倒春寒。”一边搓手一边往外走:“姑娘快回来了,你也赶紧的。”
“哎,我这就好了。”画屏把棉被叠起来方方正正地摆在床头,在一面模糊的圆铜镜前照了照,看看头发,扶扶头钗,才关门出去。
冬天天亮得晚,空旷的校场上只有两大三小五条身影。
阿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回来,身上只穿了一件水葱绿的素纹薄袄,袖口和裤腿都扎了起来免得灌风,整个人像刚刚发芽的葱苗,跑到郑叔茂面前,得意洋洋地伸出一只巴掌,大声喊道:“阿爹,我跑完了!五圈!”
她面前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头顶也热得冒烟,郑叔茂刚好带着郑昂打完一套长拳,砂纸似的掌心轻轻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刘海,顺手给她擦了一把汗,言简意赅地鼓励道:“好!”
阿团捂着发红的脑门傻乎乎地笑了。
另一边,郑晏舞着一把几乎等身长的木刀虎虎生威。郑叔茂和郑昂都是用剑的,走的是轻灵路线;而郑晏力气奇大,更适合用刀。
教授他刀法的阎冲是郑叔茂特意从外面请回来的,和驯大耳的九娘是一对夫妻。
怪道郑叔茂居然特意请个人来养大耳呢,原来是九娘说了,狐狸若驯好了,也有忠心的,身子小,平日里揣在怀里不显眼,遇上事或许能有些用处,她闲着也是闲着,帮着驯一驯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顺便将大耳接了回来。老侯爷不知何故,也默认了。
郑叔茂不敢拿九娘当抱狗丫鬟使,特意给他们夫妻配了个十岁上下的小丫鬟,平日里伺候两人起居,大耳吃喝拉撒也归她收拾。
不过九娘也真是奇了,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大耳原先跟喂不熟的狼崽子似的,如今竟听话乖觉得了不得。阿团也不是天天见它,可它单单就亲近阿团一个,见了阿团又舔又蹭,亲热极了。以前白天吵了它睡眠,总要闹一闹小脾气的,如今也不闹了,打个滚儿爬起来吐着小舌头围着阿团打转。
但对上旁人仍是一副狐狸的本性,不止作弄人,还会偷东西。
偷得多数是食物,有时连银角子、墨锭一类的小东西都偷。给它喂食的小丫鬟隔几天就哭笑不得地从它的窝里扒出各种各样的赃物,后来大耳学乖了,不往窝里藏了,山月居还是照旧丢东西,丢了却找不着了。
阎冲见郑叔茂那边停了,默不作声地一抬手压住郑晏的木刀,顶着一张和九娘如出一辙的木头脸。
“今天就到这儿了?阎师父,我今天练得怎么样?”郑晏和他熟了,知晓阎冲寡言,时常不必他开口,自己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阎冲捏着刀尖,用刀柄戳了他大腿一下,嫌弃道:“下盘不稳。”说罢大步向郑叔茂走去。
郑晏哭丧着脸追在他屁股后头,嚎道:“还不稳呢?我每天扎马步扎整一个时辰呢,大哥都撑不了这么久!”
“哪儿这么多废话!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你且得磨呢!”郑叔茂对阎冲很尊重,呵斥完郑晏,微笑道:“犬子不成器,辛苦阎兄了。”
阎冲摇摇头,反手将郑晏的木刀插回一旁的兵器架上,抱拳行了一礼,便迈着松松垮垮的步子离去了。
父子四人略略收拾一番,也缓步往山月居走。
这时整座侯府仿佛才将将从沉睡中醒来。今天雪小,路面刚刚扫过一遍,还十分干净,粗使的婆子呵着冻得通红的手将大扫把收回墙角,小丫鬟结伴去灶上提朝食和热水,大丫鬟捧着洗漱的铜盆进屋伺候主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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