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烧制成功(1 / 2)
没有人会习惯死亡,可经历会让人学会忍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涂安真会一蹶不振的时候,她却在莫顿的头七之后,完全正常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可涂安真越是若无其事,真金却越心疼,张口却噎住的感觉,像是要夺走人的呼吸。
真金问涂安真:“你不想哭么?”
涂安真回答:“眼泪是有心的人才会拥有的东西,对莫顿,我没有资格拥有。”
真金明白涂安真的意思,可不知是该心疼还是高兴,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和她在池州城烧瓷。
风雨飘摇的大宋王朝在蒙古人的猛烈攻击下摇摇欲坠,可临安——这个大宋王朝的最后一道防线,就像将死之人的最后一丝残喘,虽然细弱,可是一直在继续。直禄脱和忽辛在发动了几次进攻无果之后,居然束手无策了!
真金看着前线送来的战报,不禁冷笑。直禄脱?有勇无谋的一介武夫,真刀真枪拼武力还可以,汉人的智谋根本就不在他的认知之中;那个回回人忽辛,继承了和他爹阿合马一样的秉性,整个人就是钱袋子的代名词,而临安,最不济那也是宋人的都城,不能说固若金汤,至少是负隅顽抗,这样的组合去攻打临安,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可真金又转念一想,一直运筹帷幄的父皇不应当如此决断,背后定有深意,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真金有些头疼,他抬头看到屋外明媚的阳光,知道涂安真一定在忙活着安排工人们烧瓷,他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起身向工坊走去。
兴许是前一段时间哈兰术在池州三城的招工宣传得力,来报名烧瓷的人日渐增多,眼见着工坊的规模迅速扩大。这几日又来了几个工匠,报名坯工,涂安真看了看他们手,就知道他们是多年的老师傅,当然乐意。
“进展得如何?”真金打断正在和工人们商量瓷器造型的涂安真,兴致勃勃地问。
几个工人见到真金,立刻就要下跪行礼,真金笑盈盈地扶住了他们,亲切地说:“好好做工便是!”几个工人面面相觑,又狠狠地点头。涂安真看在眼里,心生钦佩。以前能有哪个达官贵人能放下贵族的架子亲自来工坊,还这么诚恳地对待工人?工人们要的其实不多,其实就是生存,在生存之余还能得到这样的认可,他们当然会更卖力的干活。
“如果不出意外,十日以后能够点火了!”涂安真指着木架上的坯模,对真金说。
“真的?!”真金喜出望外。上一次人手有限,能进窑烧制的坯模本来就不多,加上被人蓄意浇灭了窑火,最后烧出的瓷器并不像涂安真说的那样能有惊喜,反而裂了许多,能要的几个,颜色也深浅不一,着实难看,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有新的一批进窑了!
“嗯!”涂安真看着真金的眼睛,自信地点了点头。
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真金得到了最好的消息了,他的嘴角一直翘到了耳根,怎么也合不拢,兴冲冲地跟着涂安真一个一个地询问工匠,检查每一步流程的进展情况。
“安真,谢谢你!”真金跟着涂安真视察完工坊,拉起涂安真的手,向花园走去。涂安真没有抗拒,她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只是右脚有一点瘸,走得比较慢。真金当然知道她的情况,有意放慢了脚步配合她。
阳光明媚的夏天,花都开好了。姹紫嫣红的花朵,简单粗暴地掩盖了天地间发生的一切肮脏可耻的事情,它们就是这么简单地展示着美丽,用短暂地生命尽情地向世人宣告它们的存在。
“你看,这朵花居然是蓝色的,开得多漂亮!”涂安真指着花园里一朵蓝色的花说。
“喜欢蓝色?”真金松开了涂安真的手,一个大步上前,把花摘了下来。
“你摘它做什么?”涂安真嘟起了嘴。
“送给你!”真金把蓝色的花别在涂安真的耳边,脸上漾着迷死人的微笑。
真金就站在她面前,男人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真金一袭青色长袍,身后是一地的繁花,他不愧是帝王子孙,几株平凡不过的花朵,都把他衬托得高贵典雅。
涂安真被迷住了,怔怔地看着真金,说不出话来。
“除了白色,我们蒙古人还喜欢蓝色,这蓝色配你,太漂亮了。”真金揽上了涂安真的细腰,继续在花园里散步。
涂安真顺从地点点头,怪不得以前西域来的商人都会带来青料定制瓷器,原来烧出来的带着蓝色花纹的瓷器是卖给蒙古人的。
两人继续走着,涂安真把头轻轻地靠上了真金的肩膀,真金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希望,花园里的那条小路能无尽地延续,他们一直走不完……
直禄脱和忽辛进攻临安受挫的消息传回了大都,皇帝忽必烈翻看呈上来的折子,皱着眉头思考对策,此时却只是五更天而已。
“宣阿合马!”
“诺!”
虽然入主大都多年,除非外出征战,忽必烈还是保留了早起召集大臣们开御前会议的习惯。每日深蓝色的黎明里,宫人们都会小心翼翼的穿梭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宣召各位大臣,他们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细得就像是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宫里长廊下一盏盏萤火般的宫灯就在暗色的天地里散发着分外明亮的光。
“臣参见皇上!”阿合马行礼跪拜。
“快请起!”忽必烈免礼,示意下人:“赐座!”
“谢皇上!”阿合马虽然是回回人,但一直对忽必烈忠心不二。
“直禄脱攻打临安受挫,爱卿有何看法?”忽必烈单刀直入。
“臣昨日已在枢密院与众同僚讨论过此事,臣等皆认为攻占临安只是时间问题。”这枢密院本由真金执掌,可真金外出征战已久,深得忽必烈信任的阿合马就暂时接管了枢密院。
“哦?此话怎讲?”
“依臣等之见,临安城孤立无援,只要假以时日,南人皇帝必降!”
“直禄脱部队的粮草辎重如何?”
“回皇上,确实不足!”
“若采取久围战术,夏季已过,秋收在即,南人又可再熬一段时间,我国库再也经不起持久战了!”真金带领直禄脱围池州城三月不下,消耗大量粮草,忽必烈早有不满,现在他不能再让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一次!
“回皇上,此问题有解。臣接到消息,燕王真金在池州城开耕种地,又潜心烧制瓷器,一心要重建西域瓷器贸易,现已小有成效,臣建议可以要求燕王从粮饷方面支援直禄脱。”阿合马早有准备。
池州城的真金?忽必烈从枢密院中得知真金多次上书力陈江南瓷器贸易的重要,也不知道现在进展得怎样了?真的烧出了瓷器了么?
阿合马见忽必烈没有说话,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启禀皇上,有一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如此?”
“臣想先向皇上讨个赦免……”阿合马语气中既有笑意,又有严肃。
忽必烈听到阿合马如此说话,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但他仍若无其事地说:“好,你说出来,不论是否大逆不道,朕都赦你无罪。”
阿合马起身,跪在忽必烈面前,小声地说:“皇上若担忧燕王在江南一带自立门户,可在此时责令燕王出粮出钱支援直禄脱,借此削弱燕王的实力。”
忽必烈侧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阿合马见状,连忙用力磕头在地:“臣有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罪该万死!”
忽必烈冷笑起来,“阿合马啊阿合马,要从国库里掏钱这么难吗?”
阿合马还是不敢抬头,“臣无能,国库空虚,仅有的余钱也尚不够来年征战计划,更不能拨给直禄脱啊!臣无能!请皇上降罪!”
“哈哈哈……”,忽必烈仰天大笑,“丞相何出此言,放眼我大元,还有比你阿合马更会赚钱的人么?你起来,爱卿何罪之有啊?”
阿合马畏畏缩缩地爬起来,仍然不敢抬头。
忽必烈命令阿合马:“你出去,叫窦默来。”
“诺!”阿合马的眼角里流露出一丝旁人无法觉察的微笑,退出了御书房。
窦默从小就陪着真金在汉地长大,是真金的师傅,如今已官至太傅,在朝中代表汉儒一派,实力不可小窥。
“太傅,你对池州城的瓷器一事有可看法?”忽必烈免礼了窦默,端起一杯茶,漫不经心地问窦默。
“启禀皇上,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提到真金在池州烧瓷,窦默的眼睛里都闪着亮光。
“哦?有多好?”
“回皇上,瓷器贸易一直是宋朝的支柱贸易,宋朝这么年的开销的银两,绝大部分是来源于和西域、包括和我们大元的瓷器贸易的利润啊!”
“真有这么大利润?”忽必烈回问。
窦默使劲点头:“回皇上,臣曾经看过前朝的户部某一年的账簿,瓷器贸易的顺差以及商业税贡,竟达到当年国库收入的五成!”
忽必烈一听,惊得茶杯一斜,茶水就撒了下来,宫人连忙上前接住,手忙脚乱地帮他擦龙袍上的水,忽必烈站起身来,盯着窦默的眼睛确认:“真有这么多?”
“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还记不记得您小时候要啊花多少只羊才能换来一个梅瓶?”窦默顿了顿,继续说:“所以燕王有心在池州烧制瓷器,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之事啊!”
“好!甚好!”忽必烈脸上洋溢着笑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正所谓君心难测,三日后,忽必烈通过枢密院下诏,要求真金上缴国库两千两白银,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远在池州的真金,当他收到这份谕诏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安真,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和我烧瓷器么?”真金一脸苦闷地对涂安真说。
“你是大元的燕王啊,怎么会一无所有?你都一无所有,那些平民百姓怎么活啊?”涂安真笑着回答。
“如果我不是燕王,你还会这样对我么?”真金像个小孩,对涂安真撒娇。
“哟,原来蒙古国王子也要未雨绸缪啊?不过你放心,我也一无所有,你看不还是很多人对我好么?”涂安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地语气轻松。
真金叹了口气,涂安真一直是这么的单纯,做着她想做的事情,简单、快乐,就像夏天里的阳光,总是那么的明媚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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