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乱初平定(2 / 2)
他也不敢与这些城上的骄兵悍将对骂,更不敢用这点人马攻城,只得耐着性子转向在城头上一言不发的李怀仙喊道:“李节度,你听我说!田承嗣将军正在莫州坚守,杀伤唐军无数,此时唐军已成强弩之末。你可尽起范阳铁骑,与朕一起杀回莫州,功成之日,你就是我大燕的头号功臣,天下兵马大元帅!朕若负你,必死于乱箭之下!”
谁知他这番起誓刚刚出口,还没等李怀仙说话,李抱忠便接过话头来,继续嘲讽他道:“田承嗣在哪儿呢?莫州在哪儿呢?史朝义,你个棒槌,真是蠢上了天呐!看见没,这里有飞鸽军报,田承嗣在你走的第二天一早就开城投降了,你一家老小早被人家用锁链拴地结结实实的关进了死牢,就那个谁……哦……那个张通儒,脑袋瓜子现在正挂在莫州城上示众呢!”
史朝义听了如五雷轰顶一般,但他仍是不肯相信,盯着李怀仙似乎是要他亲口说来。
李怀仙叹了口气,终于在城上开口,他慢悠悠地说:“天不祚燕,唐室复兴。今既归唐矣,岂可更为反覆,独不愧三军邪!大丈夫耻以诡计相图,愿早择去就以谋自全。且田承嗣必已叛矣,不然,官军何以得至此!”
史朝义这才知道自己上了田承嗣的大当!
他将自己支开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君臣大义”,而是怕落个“弑君”的恶名。自己走后,留在城中的家眷和张通儒的脑袋,再加上莫州的数万精兵和魏、博、德、沧、瀛五州的管辖权,这份大大的礼包定然会给田承嗣那个老家伙换一份不小的功劳!
天啊!天啊!李抱忠骂得没错,自己真的是蠢如猪狗!
念及于此,史朝义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他不顾体面的在城下嚎啕痛哭起来。
良久,他才像一个乞丐一样,哀哀怨怨地向城上的李怀仙乞求道:“我一早都没有吃饭了,能不能给点吃的?”
这句话一出,跟在他身后的死党们听到这位“圣人”如此没有骨气的乞讨,全都羞愧难当,登时彻底对他失去了信心。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摇了摇头,纷纷垂头丧气地拨转马头弃他而去……
如此一来,“大燕显圣皇帝”史朝义彻底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堂堂的“皇帝”落得这番乞丐般境地,城上的李怀仙和众将看了也都纷纷摇头叹息,就连一直对史朝义冷嘲热讽的李抱忠也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往怀里一掏,居然还真摸出半块胡饼来——那是他早晨吃剩下的朝食,他拿在手中掂了掂,递给身旁的一个亲兵,令道:“哎!快给他送过去吧,让他吃了赶紧滚!别搁这嘎达腻歪人……”直如要去打发个乞丐一般。
那亲兵领命,催马出城,将半块胡饼塞给了正哭的凄凄惨惨的史朝义,又传了李抱忠“让你吃了赶紧滚”的军令,就立即拨马回城去了——仿佛这人是个满身晦气的“扫把星”,自己也一刻都不想在他身边多呆……
史朝义饥饿难耐,狼吞虎咽地将半块胡饼吃了,才一边哭着,一边拨马向一座树林边慢慢走去。
此时,城上的李怀仙远远望着史朝义的背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他要是万一投了契丹和奚,怕是将来要带兵寻仇啊……”
在一旁的李抱忠身子一震,当即会意!
他将牙一咬,立即带着手下几十名亲兵纵马出城追了上去。
待追至那片树林前,见史朝义的战马拴在一棵树上,再往里走了几步,见一棵老歪脖子树上正吊着一个人——不是史朝义还能是谁?
他喉中发出“呃、呃”的痛苦呻吟,手脚尚在抽搐着挣扎,脖颈套在一条皮带做成的绞索中被拉得老长……
李抱忠拦住要上前去的亲兵,都勒马做了壁上观。
大家远远看了一炷香的功夫,见他不再动弹,显是已死绝了,才走上前去将他的尸身放下。
李抱忠拔刀割下了他尚有余温的头颅,连同他的马一起带回了城中,却将他的尸身丢在这片树林中任凭将来被野狗撕咬啃食……
谁能想到,这位“大燕显圣皇帝”史朝义,就这么凄凄惨惨地做了一个吊死在冰天雪地中的孤魂野鬼。
……
不久后,仆固怀恩率大军来到范阳城下,李怀仙也带着“叛逆贼酋”史朝义的头颅率军出城投降。
至广德元年(公元763年),这场席卷了大唐大半壁江山,为害八年之久的大乱终于初步获得了平定。
……
仆固怀恩害怕与郭子仪、李光弼两位老上司一样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故意令田承嗣等降将仍领旧日所辖地域,大唐朝廷也已被这场叛乱耗得筋疲力尽,也只得从了这权宜之计。
于是,皇帝李豫下旨,封降将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领魏、博、德、沧、瀛五州;降将张忠志被赐名“李宝臣”,被封为成德节度使,领恒、赵、深、定、易五州;降将李怀仙仍为卢龙节度使,降将薛嵩为相卫洺邢节度使,都仍领旧日辖地,一一不提。
如此一来,天宝初年的十个藩镇扩充到了目前的四十余个,大者连州十余,小者犹兼三四,他们再也不是拱卫大唐边疆的边防力量,而是变成了中央与地方之间相互制衡的斗兽场。
以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为例,这个狡猾的家伙唯恐将来朝廷对自己实施清算,故此一刻都不肯放松手中的军权。
他将辖区百姓中所有体格强壮的男子都编入军队,短期就聚集了十余万人马,又从中选出骁勇矫健的万余人编成自己的“牙兵”卫队,进而将其中最优秀的千余人收做“义子”,充当自己的爪牙和帮凶,亦如当年的安禄山的“曳落河”一般无二。
这下子,在田间辛劳耕种的只剩下了老幼妇孺,以至于大片的土地荒芜,粮食连年歉收,饥荒肆虐,饿殍遍野,百姓如牛马般终年劳作,苦不堪言。
在这八年的时间里,大唐的人口从原来的五千三百余万减少到不到一千七百万,在减少的三分之二的人口中,直接死于战争杀伤的并不占多大的比例,绝大部分死于饥饿、瘟疫和严寒。
其中,更以河北道内的魏博、成德、卢龙三镇最为典型,他们地丑德齐,形成了“河朔三镇”的割据势力,从此为大唐留下了一条难以去除的祸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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