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颜真卿祭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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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皇帝安庆绪怎么也想不到,邺城之围刚解,自己却成了史思明的阶下之囚。

此刻,他身上的龙袍早被人扒了下来,五花大绑着跪倒在“大圣燕王”史思明面前。

他惶恐地看着面前的许多熟人,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们。

“大圣燕王”史思明居中而坐,一双狼眼发着幽幽的光,簇拥在他身边的是李归仁、田承嗣、安太清、张通儒、阿史那承庆等文臣武将。这些人也都曾是他的臣子,如今却都面色铁青的看着他,目光冰冷。他身后还跪着一些与他同样身遭绑缚的人,那是他的四个弟弟和高尚、孙孝哲等人。

他不敢正视史思明的那双眼睛,却将目光转向安太清的身上,大呼道:“安太清,你不是说大圣燕王愿意与朕约为兄弟之国,鼎足而立吗?如今,怎……怎又这样?”

安太清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头一转,不去理他。

居中端坐的史思明冷冷责道:“鼎足而立?安庆绪,邺城被围时候,你派人来找我,说要将皇位让我。解围之后,你又与身后那几个贱奴商议拒我入城。你怕我引兵来攻,故此才派安太清来试探于我。我若不诓你一下,你个狼崽子敢出城来吗?还鼎足而立,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安庆绪向前膝行了两步,哀求道:“燕王!燕王!我前番想将皇位托付,的确是出自真心,只是听了张通儒、高尚他们的挑唆,才一时糊涂……”

此言一出,还未等史思明说话,在一旁端坐的张通儒就立即蹦了起来,骂道:“你这贼杀才!前番你与我说以托付皇位为名,先诓燕王来救,待到燕王大败唐军救了邺城,你又出尔反尔,甚至想恩将仇报,诱杀燕王。你敢说不是?”

安庆绪听了,满面涨得通红,竟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张通儒所说不假,但这番密谋本也有他张通儒一份,如今看来,自己早已被他出卖。

史思明笑道:“大燕的好皇帝!安家的好儿子!我的好侄儿!”这笑虽是笑,但却透着无比的阴狠。

安庆绪连连叩头哀求道:“臣弃失两都,久陷重围,不配继承大燕的国祚,望阿叔看在太上皇的面上,继承大统,饶侄儿一命!”这一番话里又是称臣,又是喊“阿叔”,极尽阿臾谄媚之能事,可见此刻他为了保命,已什么体统都不顾了。

岂料这番话不说还罢,当众人听他提到了“太上皇”安禄山的时候更是大为激愤,老将李归仁手扶刀柄大声怒斥道:“亏你还有脸提什么‘太上皇’!”说罢他转过头去看向史思明,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便会冲上去将这个不肖的“狼崽子”乱刃分尸。

安庆绪听李归仁如此说,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忙转向坐在一边低头不语的田承嗣央求道:“田将军!我平日待你不薄,你还不替我求求情吗?”他自觉田承嗣在平日里对自己十分恭顺,自己也待他不错,而且他是“四虎”之一,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如果他肯替自己说点好话,或许史思明能放自己一马……。

哪知田承嗣却将眼皮一翻,冷冷讥讽道:“待我不薄?你勾结严庄,杀了自己的老子,我怕替你求了情,将来你再杀我!”

安庆绪见他竟然如此落井下石,万份失望之余又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当即破口大骂。

跪在他身后的高尚叹道:“我高不危跟了这么个主子,也是活该落此下场!”言罢便将眼一闭,垂头丧气地跪在原地等死。

而平日杀人如麻的孙孝哲哪里还有半点“立地魔君”的威风,此时他早已吓得屎尿横流,蜷在地上抖成了一团,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饶命!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史思明见已将他们羞辱得够了,一拍桌案,叱道:“安庆绪,尔弃失两都,亦何足言。尔为人子,杀父夺其位,天地所不容!吾为太上皇讨贼,岂受尔佞媚乎!”言罢,他传令将安庆绪像狗一样牵了下去,连同他的四个兄弟以及孙孝哲、高尚等人一起用弓弦活活勒死。

自此,史思明吞并了安庆绪的全部人马和地盘,自称大燕皇帝,改元“顺天”,又将范阳改名燕京,定为“国都”。他的长子史朝义被封为怀王,拜李归仁为大将军,周掣为宰相,其他如田承嗣、安太清、张通儒、薛嵩、张忠志、令狐彰、牛廷介、向润客等人各有封赏,不在话下。

燕军备军整武,准备卷土重来,再攻洛阳。

……

再说长安城中,殿中监兼太仆卿李辅国正在向天子李亨密奏着什么,

“……”

“李辅国,你说的可都是实情?”天子李亨面色凝重,语气迟疑的问道。

跪在地上的李辅国叩了个头,语气恳切道:“陛下,太上皇居住在兴庆宫中,时常与外人交结。近几个月来愈加频繁。除了他老人家身边的高力士、陈玄礼等人之外,还有羽林大将军郭英乂!”

“郭英乂?”

“对,近两个月来,太上皇已经在兴庆宫长庆楼两次接见郭英乂。老奴怕……怕……”李辅国故意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没把话说完。

天子李亨呆呆的坐在龙椅上,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某个点,出了半天的神。大将郭英乂在长安收复之后被擢升为羽林大将军,掌管禁军,如今竟屡次与太上皇交通,难道是……?他又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永王李璘,胸中登时腾起一股燎心的火焰,脸上愈加阴沉的可怕。

李辅国不失时机地又加了一把火:“不过,陛下放心,现在的禁军将士都是在灵武拥立陛下即位的有功之人,都是忠心不二的。得知他们都在议论此事后,老奴也已向他们解释过了,只是事关重大,故此也不敢不报……”

李亨叹息道:“父皇仁慈,怎么会有那种事呢!”

李辅国又说:“太上皇他老人家是万万不会做那种事的。但在他周围的那些小人就难说了!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以社稷为重,消乱于未萌,怎么能够遵从“小孝”而误了国家大事呢?再说,老奴觉得兴庆宫与坊市居民相混杂,宫墙低矮,也不方便他老人家的居住。陛下不如把太上皇迎进宫来居住,不仅与原来一样方便,而且还能够杜绝那些小人蛊惑,惟其如此,不仅可以让他老人家享享清福,还方便陛下晨昏请安尽孝,不知圣意如何?”

李亨鼻子里“嗯”了一声,仍是未置可否。

……

到了七月的一天,太上皇李隆基游览西内苑归来,车驾刚到睿武门的时候,便望见御道上有黑压压的一群骑兵阻拦,众人定睛看时,见他们都是殿前英武军的装束,足有五百来人,当前一人身着华贵的內侍监服饰骑在马上,正是李辅国。

太上皇李隆基见到这个架势,也不禁大吃一惊,额头上已经渗出点点冷汗。游览初秋时节的西内苑所获得的大好心情登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名的寒意。

车驾还在辚辚向前,但显然御者也已因惊惧而放慢了速度。

“哎!吾儿为辅国所惑,不得终孝矣!”在车中端坐的李隆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车外马蹄嘚嘚,随驾而行的高力士已催马迎上前去。

高力士早看清了李辅国身后的那群英武军已经弓上弦、刀出鞘,显是不怀好意,但此时他已顾不上个人的安危,昂昂护在李隆基的车驾之前,尖声喝道:“李辅国何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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