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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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闲逛,不但消耗体力,而且消耗神智,刚一回到宿舍,一头栽倒在床铺上的习若瑶,感觉全身疲惫脑袋昏沉,累得不想动弹。

宿舍里有点空荡,没有唐丫丫的嚣闹和程依依的冰冷,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们两个在商业街和练思茹拉扯在了一起,之后习若瑶劝阻李肖可,便和她们走散了,不知道她们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现在也该回来了呀。

在床铺上翻了个身,望着窗外微微亮起的月色,习若瑶忽然一惊,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习惯了唐丫丫和程依依的存在?甚至开始挂念她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啊。

宿舍的门外传来说话声,像是唐丫丫那聒噪的声音。

果然伴着很响的推门声,屋子里的灯被打开了。

“哇,你早就回来了呀。”唐丫丫的白面包子脸出现在习若瑶的视野里,她大步迈进宿舍,踢掉拖鞋,嘴里大声地讲着,“你半路跑到哪里去了?还以为把你丢了呢,这一路上可真好玩,我们转了很多地方耶。”

“你们……都玩什么了?”

作为舍友,有必要关心一下彼此,习若瑶为自己的开口询问,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哎呀,真可惜你没和我们一起,有很多好玩的呢!”唐丫丫兴奋地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圆滚滚的黑眼睛里满是无穷无尽的精力。

习若瑶忽然觉得,她很羡慕唐丫丫,羡慕唐丫丫如此无忧无虑,即使唐丫丫研制的新品毒药每每失败,唐丫丫还是很快乐,为什么这种快乐,她从来就没感受到呢?是不是因为六年前的那一场劫数,把她这一辈子的快乐都消耗光了?

唐丫丫一下子跳到习若瑶面前,没心没肺地笑着,大咧咧地对她讲:“知道吗?依依今天可搞笑了,竟然对着一个摆地摊的老大爷喊爷爷,还要拉他来江湖给你看病,把人家吓跑了耶,可笑死我了。”

从进门就一直没说话的程依依忽然扭过脸来,冷冷的脸庞上居然有一丝红色,她嘟着嘴,半天挤出几个字来:“他就是我爷爷。”

“药王谷的当家人,怎么可能是卖‘包治百病丹’的街头小摊贩,不要搞笑了嘛。”唐丫丫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了。

“信不信随你。”程依依扭过脸去,不再理会她。

冰冷的程依依会拉着人不放,拖着老人家来给一个陌生的习若瑶治病?

这样的想法,让习若瑶觉得胸口的伤势似乎复发了,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来,给你的!”唐丫丫伸出肉肉的小手,手掌向上,呈了一个银质小发簪给习若瑶,“你身上光秃秃的,什么首饰都没有,多丑啊,这个你戴着。”

这是一只精致的发簪,簪尾挂着一个可爱的铃铛,很像唐丫丫俏皮的风格。

看看发簪再看看唐丫丫没心没肺的笑容,习若瑶深呼吸了一口气,警觉地问道:“该不会又下了什么毒吧?”

“拿着吧。”一旁的程依依竟然也说了话。

习若瑶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发髻上居然也插了同样的发簪,而唐丫丫本来就挂满小饰物的脑袋上,也有着同样的发簪。

她应该接过来吗?如果接过来,那接下的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发簪,而是两颗友情的心。

伸出手来,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纤细的手指向那个发簪伸了过去。

“等一下!”程依依忽然很厉声地喝止了她。

“怎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习若瑶抬头看向程依依。

程依依一把抓起习若瑶的右手,右手的小手指指尖微微地流着血,程依依又恢复了以往冰冷严肃的面庞,沉下声音道:“你中毒了。”

“不会吧?我只是不小心受了点皮外伤,不至于中毒的。”

“这伤口有毒,这么浅的小伤,早该愈合了,可是现在还在流血,伤口没有一点想要愈合的迹象,这绝对是毒,而且是很严重的慢性毒。”

程依依严肃的样子,看得习若瑶心中一惊,在商业街遇到的那个泼辣美女,鞭子上有毒?那如果她中毒的话,单手握鞭救了她的杨少恺,不也同样会中毒吗?当时杨少恺的手上有血渗了出来,如果他也受伤的话,那他一定也中了毒。

“有……有救吧?”习若瑶脆弱的心脏又开始摇摆了。

她无欲无求爱好和平,与世无争心态平和,怎么偏偏上天就不肯让她安宁呢?

“中毒后十二个小时之内,很容易解毒,要了过了十二个小时……”程依依习惯性地将长辫抓在手中把玩,冷冷地说,“那就直接准备棺材好了。”

后果居然这么严重?

唐丫丫直接将发簪插到习若瑶的头发上,鼓着小嘴嚷嚷道:“什么嘛,依依故意吓人罢了,你肯定有解药的。”

程依依移步到橱柜前面,摆弄着她的瓶瓶罐罐,偶尔发出的声响揪着习若瑶的心,一会功夫,她转过身来,细白的手掌中托着一粒黑色的药丸。

“解药在这里。”程依依说话的时候,身子并没有移动。

“谢谢……”习若瑶微松了一口气,刚才程依依的话吓得她不轻。

“不要这么急着谢我。”程依依冰冷的容颜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容,“想要解药就要回答我,习若瑶,你到底是谁?”

咯噔——习若瑶胸口一闷,她万没想到,程依依竟然会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

“我……我就是习若瑶呀。”眨了眨细长的眼睛,习若瑶准备将她一向奉行的抵赖政策贯彻到底,打死都不坦白她的真实身份。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程依依脸上的笑容消失,恢复冰冷,“那么深厚的内力,那么致使的重伤,筋脉俱断竟然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习若瑶,你如果把医生当傻子,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头一回听到程依依讲这么长的话,习若瑶有点不太适应。

为什么程依依要这么尖锐地揭穿她呢?如果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不是很好吗?

“你内力深厚?”一旁的唐丫丫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瞪着眼睛紧盯着习若瑶,大概她很难相信,这个只会爬扶梯的废柴,在程依依眼中竟然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深呼吸,再深呼吸,习若瑶觉得她今天需要不停地深呼吸来抚平那剧烈波动的情绪。

将长长的衣袖在手中细微地拉扯,就像拉扯她自己的回忆,习若瑶细长的眼睛慢慢睁了起来,总是在身份的阴影里苟且偷生,一次又一次躲避着别人的试探,在成功脱逃的同时,心中的郁闷也越积越深,忽然面对程依依这样的逼问,她脑海中那根绷紧的弦有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了。

别人可以直接试探,单刀直入,可是程依依却打着友情的旗号把她绕进陷阱,又是发簪又是治病,在她以为看到友情的同时,竟然背后隐藏着一把刀,这比李肖可和杨少恺都要凶狠得多。

如果把一切的秘密揭开,会有什么样的波澜产生?

不在沉默在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太过于沉迷在所谓的友情之中,必然会受到伤害。

而这个时候的习若瑶,仿佛被恶魔附身一样,不对,应该说是压抑在天使表像下的恶魔终于摆脱了控制,魔女复活了。

她淡淡的脸庞上满是轻松的笑容,细长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声音像是从地狱飘出来的一样,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坐下来,听我慢慢讲吧……”

六年前。

武林中的各门各派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桑之后,绝对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有如少林一样天下皆知的兴盛,也有如武当一样中规中矩的平庸,更有像魔教这样彻底凋零的败落。

习若瑶,第二十四代魔教教主,年仅十岁的女孩子,在外公和母亲的陪同下,正式登基。

按理说登基大典绝对是仪式的重头戏,可是整个魔教只有外公,母亲,还有她,三个人,什么护法,侍女,守卫,早已经成为魔教历史中的过眼云眼。

魔教之所以被视为异类,习若瑶认为有一定的道理,比如其它门派的大典,基本都会安排在正午举行,可是魔教却安排在入夜之后。

黑漆漆的夜幕之下,一轮十五的明月映得满地银霜。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气派宏伟。

可惜台阶旁边的支架灯上空无一物,只有正殿那一层,殿外点着两只红烛,仅有的两只,摇曳的烛光一再宣告天下,魔教如何是何等的败落悲惨,连蜡烛都买不起了……

一身红裙将习若瑶纤瘦的身子包裹,这是母亲当年登基时候的衣物,旧是旧了点,有纪念意义,习若瑶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因为魔教没钱置办新衣物,她不会这样认为的,绝对不会。

一步一步再一步。

走完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习若瑶脸不红气不急,小小年纪看得出来功底深厚。

脸上画着妖艳的妆容,这是魔教教主登基时候特有的妆容,艳丽的花朵绽放在整张面庞上,透露着一股与她年龄不太相衬的霸气。

在正殿之中,习若瑶从母亲手中接过魔教教主的信物——寒玉簪,插在高挽的发辫上,灿烂的笑容溢满她年幼的脸庞。

“哈哈……”外公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瑶瑶,从今天起,你就是魔教第二十四代教主了,以后振兴魔教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外公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年仅十岁的习若瑶,早就练成了一身绝顶的功夫,用外公的话讲,她是天生的练武胚子,生来就是为了光耀武学,振兴魔教。

“我可总算自由了。”懒洋洋的说话声,来自一直没有发言的习若瑶的母亲,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早已看透人世沧桑。

“哼,你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我魔教添了一个武学奇葩!”外公很不满意地哼了哼母亲,紧接着转向习若瑶,笑呵呵地问道,“瑶瑶啊,从今天起,外公的全部希望都寄手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外公失望啊。”

“外公,我一定要横扫整个中原武林,让他们少林武当全部对我们魔教俯首称臣,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武林中的顶尖!”年幼的习若瑶,只知道为了让外公开心而立志,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誓言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乖,我的瑶瑶真乖!哈哈……”外公的笑声在空旷的山野上方久久回荡。

结束了仪式之后,拖着长的红裙,带着一脸的艳妆,年仅十岁的魔教教主习若瑶踏着十五的月光,来到了魔教后山的山顶温泉,它有着一个动听的名字——月岸天池。

虽然习若瑶在外公的指导下,依靠她天生的资质,练就了绝顶的武功,可是她的心智尚停留在孩童阶段,毕竟只有十岁,整天守着一个异于常人的外公,再加上一个喜欢云游四海偶尔才见上一面的母亲,她对于人情世故很是陌生,只知道凭自己的喜好行动。

月崖天池背靠着魔教宫殿,前面是空灵山的断崖,泡在温泉里享受月光浴,是习若瑶从幼年便有的乐趣。

还没来得及享受温泉浴,她就在断崖上发现了一个人影。

除了偶尔跟外公下山,习若瑶很少见到其它人,尤其是在这个人人避而远之的魔教所在地——空灵山。

一个面如白玉的小男生踏着岩石,跳上了断崖。

好轻功!

她虽然很不喜欢被人打扰,却不得不佩服小男生的修为,他的年纪看起来与她相仿,竟然一个人凭轻功直上断崖,看来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你是谁?”尽管佩服他的表现,却不愿意让陌生人踏入自己的领地,她不等小男生站稳,开口就问。

没有想到断崖上面居然还会有人,小男生也是一愣。

他一套贴身的白色丝袍干净利落,腰带下面系着一块圆玉,面庞也像白玉一样光彩照人,眉毛英挺,嘴唇刚毅,尽管是个小孩子,却有一身不俗的气质。

没有想到刚上了断崖,就立刻被人发现,小男生面色一窘,却并没有后退,而是站稳身形,不畏不惧地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习若瑶看到陌生人竟然完全不害怕,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反问,她便大声回答道,“我当然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小男生眼睛一瞪,大声问,“你是魔教教主吗?”

“当然!”响亮的回答自豪而霸道。

“那好,我只要抓你回去,就可以学习古墓派心法了。”毫不掩饰他此行的目的,小男生直接将心里想的讲了出来。

“什么?抓我回去?”显然刚登基的小教主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没错!”本着为群众负责的态度,小男生还解释道,“只要把魔教教主抓回去,我就可以学习新的功夫,这是爸爸答应我的。”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想抓我就能抓吗?”感觉自己被像小狗小猫一样成为猎物,习若瑶心里很不舒服。

“反正你得跟我走!”

“我偏不!”

既然谈判没成功,就只有武力解决了。

背后忽然晃出一把亮闪闪的长剑,小男生直臂握剑,正对着习若瑶刺了过来。

能得到武痴外公的赏识,十岁的习若瑶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她宽大的红裙飞舞,长长的衣袖舒展,整个人腾空而起,迎上了小男生的剑。

衣袖是柔软的丝质,可是习若瑶深厚的内力将它充盈,丝带漫天飞舞,绕成一个圈子,将小男生围在了其中。

看到对方出招,小男生毅然变招,直刺没有停止,他的手腕一抖,剑身立刻挽成剑花,护住周身,防止丝带绕上他的身子。

武林中天姿最高的两个小家伙,就这样误打误撞地动起了手。

看到他居然很沉静地应付自己的出招,习若瑶感觉很不舒服,习惯了被外公夸奖成武林第一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有人可以和她并驾齐驱。

在她小小的意识中,她就应该是无人可敌的高手,如果有人可以化解她的招式,那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事情。

她的眼睛一睁,眼神里精光四射,双手在胸前一个交叉,丝带立刻转变方向,不再环绕,而是冲着小男生叉了过去。

看到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都被挡死,小男生眉头一皱,毫不畏惧地竖起剑身抵挡。

丝带绕上了他的剑身剑柄,将他的兵器封得纹丝不动。

他使劲地握住剑柄,想要切开丝带,却发现丝带上传来的深厚内力,完全超出了他可以抵抗的范围。

一拽不动,二拽不动,小男生白玉般的面庞涨得通红。

他怎么也想不到,豪气万丈来抓捕魔教教的他,竟然会刚一交手就处于下风,并且在内力上输给对方。

习若瑶得意洋洋地冲他叫道:“喂,认不认输?认输本教主就宽宏大量放你一马。”

“我一定要把你抓回去!想让我认输,绝对没门!”即使涨红了脸,小男生也不肯对她低头。

“哼,那我就把你抓过来会祭祀我的登基大典好了!”习若瑶稚嫩的声音高叫着,即使她根本不知道祭祀是什么意思。

全力将内力输出,她的右手向外狠狠一抽。

“啊……”小男生的剑终于脱手。

哐啷——长剑被丝带拽飞,跌落在地。

这下子小男生又的锐气彻底被挫,神情一呆,显然他骄傲的自尊还没受过这么严重的打击,毁灭性的打击。

把对方的兵器夺走,习若瑶证明了她的实力,开心地笑了起来。

“哼,这下子,看咱们俩谁抓谁!”

将丝带收回,习若瑶跳起,伸出右手向小男生抓去。

精神上受到严重的打击,小男生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反抗起来。

她一抓,他一挡。

她一击,他一接。

她一拍,他一推。

她一劈,他一架。

总之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攻一步,他守一步。

虽然兵器被夺很是丢人,可他毕竟是个有自尊的小男生,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认输,就这样被魔教教主抓住祭祀,当然,在他心里,也不懂什么叫祭祀。

如果知道所谓的祭祀要开膛破肚,估计他脆弱的心灵会直接被击倒,停止抵抗,哇哇大哭,以求恐怖的魔教教主放他一命。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一进一退,已经到了断崖的边缘上。

习若瑶看到了断崖的边缘所在,她得意地一笑,用尽全力一掌拍了过去。

可是小男生完全忘记了身后是断崖,只顾着狼狈地抵抗她的攻击,硬生生地接住她的一掌,对方浓厚的内力重重击来,他根本无法承受,只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借退让避开内力的冲击。

“啊——”哪里想到脚下一空,身体失去了平衡,仰头向后跌了下去。

习若瑶只是想逼他放弃抵抗,然后将他抓获,没想到他会咬着牙抗争到底,更没想到他会这样毫无防备地跌下断崖。

他难道不知道身后是断崖吗?这样一脚踏空,就算武功再高,跌到崖底也就只剩一堆肉泥了。

“小心!”她童稚的声音尖叫起来。

天性善良的习若瑶想也没有多想,丝带瞬间飞了出去,不是攻击,而是救人。

红色的丝带破空而去,赶在小男生向下加速之前抓住了他,在他的腰间团团围绕,然后习若瑶内力一动,丝带向后抽去,带着小男生重新回到断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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