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公堂-1（2 / 2）

贾陆源苦着脸说：“别的地方，哪里都能看见青天白日，独这一代，虽是皇陵重地，但因色勒齐在山外荒僻之处有个别院，那官总去别院吃酒，公堂上论断的事情，也大多都是色勒齐说了算，故此百姓常说，‘独此处公堂有无天日，凉快得厉害’。”

“住口！”贾陆源扑通跪拜在地，口中念着“奴才该死”，胤祥转向刘承泽，“刘兄莫怪，这个小源子原是常在门房的，因此总能听来闲言碎语，我心中也是有数的。”

刘承泽缓缓浮起了一个恍惚的笑：“无妨。”

胤祥毫不在意地说：“今晨有位山上的子墨姑娘来送槐花酿，却不凑巧，被内院的一位姑娘认错了，责打了一番，因此我叫小源子来院子里听这位姑娘差遣，往后定不会再碎嘴唠叨了，还望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刘公子方才认下色勒齐这个义父，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成大事者，就不必拘于小节了。”

跪在地上的贾陆源背脊一僵，臂板条直地望着刘承泽，都忘记继续磕他的头了。

刘承泽听见这话，一个失手，臂肘险些把小碗撞翻，忙上手稳住，“十三爷这是见外的话。”他会心一笑，嘴里十分轻快地说，“不如我陪十三爷去公堂一趟，我亦听义父提起过，此地的父母官上了些年纪，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贾陆源仿佛松了一口气，胤祥爽朗地笑起来，从善如流：“也好。”睨了贾陆源一眼说，“今日饶恕你是刘公子的胸襟肚量，从今往后，你只管好生在院子里听南云差遣，伺候子墨姑娘，莫要再去听闲话了。”见贾陆源呆了下，又继续磕头，胤祥道，“还不退下去！”

贾陆源连连应是，从地上爬起来，仓皇离去。

亭外的天空没有一丝云，蓝得耀眼，日头开始变得火热，风也不似方才雨后的清凉，倒像是从土灶上扇出来的，灼得人皮肤火辣辣的。刘承泽听见胤祥叹了一口气，端起粥碗，匆忙扒进口中，装作不经意地随口相询：“不知这位陈姑娘是何人？”

胤祥吃完，放下粥碗，掏出帕子拭一拭唇，招呼和宣预备漱口的茶水，才细细道来：“想必你对京城的官宦人家不甚熟悉吧。这位陈姑娘，闺名芝萧，是礼部祠祭司汉官陈甫郎中独女，她自己在京城也颇有名气，世家的公子们都赞她为‘才女’。一会儿见到你便知道，陈姑娘是个弱不禁风的。”笑一笑，敷衍道，“是有闺秀作派的。”

刘承泽揣摩一番，立即问：“如此闺秀，为何会与十三爷一同……”

“陈郎中是拿她做闺秀一般教育的，满人未出嫁的姑娘若是很有些管家的本事，家里便尊称其为‘大姑’，陈姑娘在家中已是这个地位。岁末君上欲亲来谒陵，偏陈家祖籍在这一代，如今闲置着，倒比东西府要利落许多，于是陈郎中便着陈姑娘亲自前来打点，与我通行，也是顺路。”唠叨完闲话，和宣也已捧着两盏茶水，带着两个侍从列在亭下。见胤祥点头，和宣率先将茶水奉至刘承泽面前，便有侍从端着一只天青色撇口瓷盂来到刘承泽面前。和宣再将另一盏茶递给胤祥，那个捧着圆腹平底撇口的铜胎掐丝珐琅盂的侍从就自去主子面前侍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