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陷入回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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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郊。
“哎哟喂,累死我了。”楚留笙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离破庙不远的河道旁,一屁股朝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刚一坐下他就猛地弹了起来。
“烫烫烫烫!”楚留笙嘴里龇牙咧嘴地道,一个不稳跌坐在草地上,屁股又传来钻心的刺痛。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表情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他身后便是那条又脏又臭的溪流。回过头对着溪水一照,看着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脸。脸上的伤疤和青紫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连嘴角开裂的伤口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他自打失忆以来,跟随陆川在各个国家游历了一年多,在各种地方的底层社会摸爬滚打,要过饭,赌过钱,偷过东西,吃过霸王餐,与三教九流之人称兄道弟,成了一个连地痞流寇都算不上的小混混,自然少不了打架斗殴。他的身板瘦弱,师傅虽说身手灵巧,但打起架来也不是年轻小伙子的对手,他就成了挨打的人肉沙包。但他有一个优势,不管每一次挨打过后,伤势都能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从来不用去药房,不管打得多狠,过几天依旧活蹦乱跳。师傅说这是命贱,好养活,年轻气盛火力旺,因此给他取了二狗这个通俗易懂的名字。
楚留笙郁闷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嘴巴撅得老高。昨夜依照那些男人的打法,换做平常人不说断腿,十天半个月估计得在床上起不来。虽说他身体恢复速度快,但痛感还是有的,师傅急急忙忙地跑走了,留他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索性坐着好好休息会儿,反正离破庙也不远了。
楚留笙托着腮帮子,呆呆地看着水面。他的脑中不断地翻涌,开始竭力地想要回忆起自己失忆以前的事。
他失忆之后,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躺在一条街上的角落。他爬起来,发现自己周围全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风一吹,呼呼地作响。他吓坏了,急忙站了起来,往外跑着。整条大街上全是尸体,尸体上穿着各式各样他看不懂的胄甲,应该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以后的士兵。他们的兵器掉落一地,楚留笙随意捡了一把,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去。
那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上面也残留着不少血迹,看着他一片晕眩,几乎要吐了出来。估计是刚刚苏醒的缘故,自己的双手双脚疲软无力,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走了一段路,整条大街上没有任何人的生气,遍地的尸体。楚留笙鼓起胆子,朝一具尸体上看了一眼,那个人双眼睁得老大,好似死前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恐惧一般。街道两旁建筑也紧紧地闭着,乱七八糟的垃圾和杂物凌乱地堆在街道上,好似遭受了一场洗劫。
地上的尸体满身血迹,染红了大半条街,尚未干涸的血泊还在沿着街道上的沟壑缓缓流淌,楚留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强烈的恐惧使他快要哭出声来。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是地狱么?
天空泛着刺眼的惨白,使人分不清当下的时辰。楚留笙打量了一下四周,尸体从街头七零八落地排到了街尾,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他再也握不住手中捡来的刀,丢在了地上,自己也随之跌坐在一处墙角,脑袋传来剧烈的疼痛,阻断了他试图回忆的想法。他如同一个新生的稚童,被人任意丢弃在这个恐怖而毫无人气的地方。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轻轻地啜泣起来。
风扬起了沙,吹到了他的周围,空气中始终带着抹不去的血腥味。他颤抖着不敢抬头,任凭时间慢慢地过去。
大概是过了很久很久,他昏睡了过去。
在睡梦之中,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和双腿中有一股清澈的力量,仿佛像一股甘泉,滋润着他四肢的每一处。他逐渐恢复了力气和知觉,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颠簸的车上。
楚留笙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川猥琐的小眼睛正对他一眨一眨。
后来,陆川和他讲了很多很多。
陆川说自己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后来家道中落,加上数年的战乱纷争,被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浪在各国。他说自己是在北境的大月国的某处城中发现了他,此时他已经昏了过去,但还有些气息,便出手相救,拉到了自己的家——一个破破烂烂的大车上。这种车以往是靠牛拉的,可这兵荒马乱的世代,人都活不成,更何况畜生。收留了楚留笙,好歹能有人能跟他一起拉车,车上都是陆川的全部家当,锅碗瓢盆,几个被褥,还有些各地搜刮来的破铜烂铁。饿肚子的时候就指望这些去换钱了。
陆川带着楚留笙从大月国一路跟着避难的队伍走到了大秦,在大秦各地流浪了半年之后,周游列国。陆川后来把车上的物件当了又当,到现在,他们就只剩下被褥了,这是绝对不能丢的,不然一下雪他们就只能抱团取暖了。
楚留笙告诉了陆川自己失忆的事,老头儿不足为奇,说有些人命都丢了,你命大,只是伤了脑袋,知足吧。可楚留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连是谁都不知道了,活着不如行尸走肉。老头儿就给他取了个贱名,二狗。
一年多来,楚留笙跟随陆川二人走南闯北,经历了四季变换,尝过人间冷暖,挨过饿,受过冻,过着不如猪狗的生活,但对楚留笙来讲,这些事情来的远没有他失忆的痛苦,没有了来时的道路,便没了往后走的方向。他只能跟在老头儿的身后,浑浑噩噩地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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