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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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开怀嚎啕的哭声惊醒了林子予。

“3:04”林子予揉着眼睛,看了看手机,才去隔壁房间检查彭开怀的状况。她敲着门就进了房间,只见林子期已经抱着彭开怀在哄。

劳动节假期颇长,林子期太想念家中人多的热闹,常日经营花店让她太过劳累,也想回家当当父母的心肝宝贝。

“彭开怀,你哭啥?”林子予被吵醒后有些恼怒,对着委屈的彭开怀就如此问道,但彭开怀听了越哭越大声,似乎跟林子予对着干,“你最好别吵醒你舅舅和舅母,看他们不把你剥了皮吃掉。”林子予吓唬着彭开怀,开玩笑说道。

“就是你平时老吓她!做噩梦了!”林子期笑着瞪了她一眼,“快给我去泡个奶来!”林子予委屈地撇了撇嘴,“彭开怀你给我记住!”她甚至觉得彭开怀在她妈妈怀里做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真的不考虑和任书彬在一起了吗?”林子期盘坐着,彭开怀显得十分精神,躺在床上抱着熊娃娃,自己喝着林子予泡来的奶粉。

“怎么考虑呢……他的家人不同意,我们就面临很大的问题了……我也不在意那一纸证书,朋友也劝我说,既然家长都在意的,那就不结婚好了,一直谈恋爱。只是恋爱的话,现在我们也不适合恋爱……”林子予看着林子期的脸,如今有些岁月依旧浮现在她身上。她照顾着一岁多的彭开怀,打理着门前若市的多功能花店,她的脸上早有些细纹,可是看上去她整个人鲜活丰富了些。她明明可以不做这些,享受当彭家少奶奶的无忧日子,她偏偏又觉得这才是过活。此时,说着这些,她显得成熟和稳重,确实像是林子予的长辈了。

“我曾经是羡慕她的。她自信于身边人的信任不离弃,自信于魅力战胜脆弱和缺点。那时候人人爱她:‘你不用听话懂事、没有必要理智成熟,你也别讨好躲闪、忍气吞声。你的任性和脾气都会让我觉得可爱;虽然我知道你会说往后这会让我也很难以忍受,是的我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也相信这万般难忍也因你的可爱而致,最后回归平静再想想,这些任性和脾气,依旧可爱。’我也想像她一样任性妄为,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可我孤独成瘾,若是也要一个恰到好处的陪伴,我都无法吱声。

我现在也羡慕她的。她终于也悦纳自己,喜欢和自己相处,也甚至超于任何人。我看着她,总想像是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里他对她说:‘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喜欢她的好和不好,那些遭受摧残的东西它早就使她变得更加鲜活。它有时候像个筛子,作为一个门槛就帮她筛掉了某些东西;而容纳进来的,则让其看到那副饱经风霜的面容后站着的正值最年轻、最受赞美的年华里玲珑曼妙、生动活泼的少女。

只是我们无法知晓这大千世界里,多少人是贪图她的娇艳姿色,多少人是爱慕她的潇洒才气,而又有多少人愿意去抚平她的皱纹,去打听那些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猜任书彬在努力了。”林子期抱起彭开怀,轻轻抚拍她的背,帮她打一个嗝。

“他是在努力。”

“我不明白你纠结什么。”

“他不顾一切地娶了我,会后悔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太孝顺的。”

“可他也是太爱你的。”

“他这样子去与家庭抗争,他的家人要么恨我,要么勉强接受我。感动?他们只会觉得我挑拨离间!要夺走他们唯一的爱子!这个传统社会就是这样子的!”话音刚落,林子期怀里的彭开怀被林子予的音量吓住了,她有些惊恐地回过头,一副要哭的样子,林子期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乖……”林子予忽而想到自己和林楚汉,一脸失神地愣住——她觉得太过于讽刺了,她和林楚汉的关系处境也正是如此罢了。

“现实就是这样一回事罢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以为那是古代的制度,其实这个时代里,都是一样的传统,得不到祝福的,终究不能长久。你以为爱是很伟大的、可以战胜一切的,可是爱不仅有你们两人之间的爱,还有对家族的爱。能做到对你不离不弃,又怎能会有对家族抛弃的残忍?”林子期怀里的彭开怀昏昏欲睡,“心怀爱的人,就注定不只是对一个人有爱。”

林子予关了房门。她有些懵懂,她不明白林子期到底想劝说些什么,她到底该对任书彬作什么选择?她越想越糊涂,最终只得出结论——爱最没有用。

结束了一天的个案咨询,林子予和林子期、彭开怀跟着陈晓妍回到娘家探望外婆,也顺带去看了看陈晓妍的故居。她从小在这里生活,直到嫁给了林山。那个淳朴的时代里,林山曾写过一纸“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送给她。因为没有太多的钱和技术,没办法将纸裱框起来挂好,陈晓妍找了一个竹筒,将纸的上下两头卷起,用小绳挂在床头。还有她很喜欢的那块墨绿底色、淡粉玫瑰星星点缀在上的棉布,仍然留到了现在,剪成了小长方形,成了她舅舅的地毯。林子予仿佛看到那个纯情的时代,爱情里的追求很文艺也很浪漫,一纸一布也都是情怀。

林子予跟外婆家几个孩子一同看着动漫《龙与虎》。林子予有些感动,有些难过。

在任何人眼里栉枝实乃梨都是乐天派,她也的确永远表现得跟太阳一般耀眼。

那天栉枝实乃梨和高须龙儿一起去追他所爱的女孩逢坂大河。实乃梨摔倒了,她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他以为她哭了,却发现她回头笑着说流鼻血了,他送她到医务室。实乃梨在病床边坐着,他相对她坐在椅子上。

实乃梨仍然很积极地笑着说:“别管我,去追她吧,我想自己把握自己的幸福,不是遥不可及、看不到的东西,而是真真切切在我眼前的友情、在我眼前的她。”然后轻轻将紧握的拳头伸出,抵在龙儿的嘴唇上,一直歪着头笑着,说道:“还不快去!”男孩惊讶地看着她,迟疑一两秒后对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便飞快地冲出了医务室,冲出了学校。实乃梨在他起步要走时也踉踉跄跄地一同跟上,在医务室门口看着他奔跑的背影,用力笑着大声地喊道:“你一定要追到她,表达你的心意!”

如果高须龙儿这时回头看一眼,他一定会看见她终于坚持不住跌在地上,泪水如洪水猛兽,又因害怕别人知道而忍住不发声,慢慢地将刚刚抵在他唇上的拳头,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

不,也许龙儿回头的话是不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因为她在别人面前永远是幸福、耀眼、乐观还坚强的。尤其她在龙儿面前,她希望成全龙儿和大河,她要让自己对龙儿的欢喜在三个人之间永远成为秘密。而在他们之间,大家所看到的、表面了解的只不过是她永恒的完美,无懈可击的顽强,和她对逢坂大河不求回报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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