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2 / 2)
如果有可能,放过你自己,去喜欢一个你转身就能立马把你搂在怀里的人吧。”
林子予艰难又顺畅地浏览完这段文字,接着就直接往后躺在了木板地上。
“或许那时候苏宇就不看好我和林楚汉吗?”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她没有想起苏宇,更多的是想起了林楚汉。她将枕在后脑勺的右手伸出来,向着天花板抬起来,她张开五指,实际上却在观察手腕上的红绳。她突然觉得绳子很松,无论苏宇是怎么帮她挽救这条绳子、她怎么拉紧松紧口,它总会慢慢松开,然后滑下去。
“关于’喜欢’这种东西,似乎总是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退的。它不像起初来临那样猝不及防、出其不意,就像在凛冽的寒冬腊月夜里喝下一大口热烈的朗姆酒,一刹那仿佛利刃刺喉,火辣得让人慌了手脚、乱了思绪,但慢慢地烈度会随着血液溶于身体,漫过四肢的每一处筋脉道络,失去一开始的强烈热度,只剩下柔和的余温。而这些余温,就足已让我们熬过这寂寂聊赖的漫长黑夜。
我其实想念你,异乎寻常的。但好多些期待已经被时间距离和真相秘密冲淡了。我们的所有未来憧憬落空了。加了滤镜的我的眼恍然地去了雾,我看清现实的样子之后,发现原来没有你的梦幻泡泡本身就是美的。我看到它自身带着的颜色,它本来就缤纷。我要开始更喜欢它本身样子里的那些,那些不需要滤镜就存在的浪漫颜色。我啊,我要努力去改变一些模式了,我也想走向真正很喜欢很爱我的人。”
她是太讨厌南方的夏天。悦耳的蝉鸣、凉爽的晚风、惬意的夜在她眼里都不存在。她只觉得聒噪闷热、窒息噁心。她讨厌怕汗流浃背的尴尬、热风吹来的“桑拿感”。她原本也爱好室外游泳,却因越来越热的天气而拒绝外出,太阳底下泡在“煮热”的水里让她感觉自己随时就要蒸发。到了夏天,她确实只能喜欢呆在空调房被窝里的感觉。
但搬到郊区的新家以后,她经常会在下雨的时候打开阳台的玻璃门,站在阳台看好一会儿的雨、树、湖,观察好多她不曾留意的事物。
她喜欢雨季里吹进十五楼的微风,她一次享受到所谓夏天的“凉爽”。她坐在正对阳台父亲的红木办公桌前看书,也偶尔躺在这桌前的沙发喝一杯冰柠檬水,她慢慢地驻足在夏天的温柔里。
从父母发现她早恋后,就认为林子予实在是太有个性的孩子反而不能过于束缚,他们给予她一定的把握自己时间的自由。
但此时的她已经更享受独处在家的时间。
或者说,只要待在她喜欢的空间里,她就能安静而又满足地珍惜在那里所有惬意的时光。
林子予坐在苏宇办公桌上,晃荡着半空着的双腿,翻阅着他的设计稿图。
她很喜欢苏宇的工作室,这十分符合她理想中极简而又浪漫的独处空间。那是一幢两层楼高的独立房子,第二层只利用了一半的占地,房顶吊着数量多却简单的灯泡,自然垂落在两层楼高的空中。房子的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玻璃前挂着一层白色窗纱和一层灰色遮光帘。屋子里的地板没有特意精装,而是简单地将水泥地面打滑抛光,呈现出灰色路面的感觉。
走进屋内,左侧就有一张白色云石办公桌,但没有配置椅子,桌上摆放着高矮形状不一的花瓶,有的花瓶里插着鲜花,有的则是插着干花,林子予觉得这一片就像是个小型花店。右侧的地板上铺着一张斑斓的白布,上面立着三个不同大小的画架,林子予只认得一个平时自己画素描的画架,但她仔细看看,苏宇架子上摆放的是一张油画,画的正是对面一侧的花。除了画架,地上还有很多的油画工具和颜料,调色画板被随意地扔在一旁,泡着笔刷的水桶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墨绿的微光,她看见靠在落地玻璃的一些画作,看得入神,她觉得它们在反映着苏宇作画时的情绪。
再朝屋内走进一些,是一张L字型的褐色裂纹复古沙发,旁边和对面随意地摆着几张单人沙发和椅子,中间是几个白色铁艺托盘桌。往这片“休息区”后面走去,能看到右侧楼梯下的洗手间和左侧的小厨房,厨房是美式的开放式厨房,没有供于吃饭的餐桌而只有连接厨房的敞开式吧台。再往后就是一个简单的庭院。苏宇并没有怎么利用它,只是定时处理杂草,他见林子予喜欢,便对她说:“你可以来设计。”
在这一片“休息区”的右侧就是通向二楼的楼梯,而二楼就是苏宇正式办公的地方。苏宇办公桌也是白色的石纹,呈L字型朝着庭院的方向摆放。角落里站着一盏落地台灯。他的办公桌背后——二楼的护栏处是一排低矮的书架,架子上摆着书和装饰品。苏宇工作时总是把文具和纸张弄得散乱无序,书架取出来的书和香薰蜡烛也从来不记得放回去,有时候重新工作就会把所有东西都堆到地上。林子予总教训他桌面、地面乱成一片,以后忙起来肯定是要慌乱的,他一边收拾,一边不以为然,“这不,你来帮我收拾了。”
林子予感觉心跳多了一拍,连忙又捡起地上的书。
她是倾慕于他的,他活像一个现代诗人,他早就活成她想要活成的样子。
苏宇见林子予看得入神,“看得懂吗?”他将木托盘上的两杯冰柠檬水拿出放在另一侧的桌上,然后走向林子予,双手撑在她大腿旁的桌上,弯腰凑过头去看她此时看着的稿件。
林子予被他突然的靠近吓到,她有些猝不及防,本能地往后靠了靠。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着了火,她能肯定自己的脸一定涨红了。眼前这个比她年长八岁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她说不清的成熟的魅力,她只感觉此时自己在他面前像一只遇到猎人的迷途的小鹿,四处乱窜。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令林子予差点忘了呼吸。她慌张:“哈?”
苏宇笑着,眼里仿佛藏着大海,也住进了林子予,她好像就要溺死在这片海里。
“你闭上眼睛。”苏宇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着。
她是大概明白而又却不确定,但她想如果是真的,不要拒绝。她双手压着稿件搭在膝盖上。
苏宇双手扶着她的腰,吻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林楚汉的脸。她皱了皱眉头,“林楚汉——那个曾经亲密无间而在某一节点慢慢疏远的他,我时常还会想起来。虽然都早已各自天涯了,可我希望,希望他也能,幸福啊。”她的脸滑过苏宇的脸。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她拥抱住他。膝盖上的稿件滑落一地,她的眼睛仍然紧闭。
真奇怪,拥抱时人与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却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太阳早就被乌云淹埋,拉上一半遮光帘的屋内显得更加灰暗。林子予睁眼,看见端上来的玻璃杯杯壁不断流落的水珠,突然觉得它们有点伤感。
“鸡蛋里……”拥抱的姿势让苏宇无法注意到她的神情,她神伤,她犹豫。
“读了吗?”苏宇沉稳的声音依旧富有磁性。
“读了……”
“不着急。”苏宇又摸了摸她的头,转过身回到他的办公桌。
她总觉得苏宇能看穿她的情绪和想法。或许在他的当下去看她的种种已经是云淡风轻了吧。林子予是幸运的。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试图借此揉碎内心莫名的不安和思念。
“苏宇,我以为没有人能懂得我的执念,没有人能懂得我的难过,也没有人能懂得我那一次次碰壁后的失望。但我遇见你,你好像带着你的过去体谅我,在我看来你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背后藏着好多阴郁。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很多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也有过去。我全都知道,我优柔寡断而频频回头,却也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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