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别动,让我抱着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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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公交车的中段,伸手勾住了横梁。车体抖了几下,超载,发动起来很困难,就像一个拄着拐的肺痨病人。我就在公交车的不断咳嗽中,开始了我又一天的生活。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情愿多走一站地也不想在幼儿园外这一站等车。主要是怕伊恋和她的小伙伴们看见她妈妈挤车时的窘相。提起这个我就严重心理不平衡,上个幼儿园而已,车接车送的比例居然就占了三成,还尽是些名车好车。

尤其是冬天,我包裹得像个皮球,费劲巴拉地将伊恋鼓捣过来,远远地看见那些别致的小轿车轧出两道美丽的雪线,一开车门,小朋友穿着羊绒衫蹦蹦跳跳就出来了。看得我们娘俩自卑不已。

不过也不尽是些自卑的事,上回我和一对夫妇一起送孩子。男的目不转睛地看了我半天,未语三分笑:“您也是孩子的妈妈?”我说:“嗯。”他惊呼:

“这么年轻的妈妈?”我拍着脸蛋儿说:“年轻么?咳……也就芸芸众生吧,我都32了。”说完我还有意无意地扫了她老婆一眼,那位大姐可是如假包换的32啊!脸儿都绿了。大哥浑然不觉,还一个劲儿地谄着媚。他的殷勤和他女人的冷漠交相辉映,看得我心花怒放。

哼哼唧唧的公交车终于在一段狭窄仄陋的小巷子里抛了锚,我又看了下表,目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结论是非晚不可了。这条小巷是临时行车路线,宽度容不下第二辆车,它抛了锚意味着后面的车都得抛锚。司机检修的时候,一半乘客选择下车徒步,另一半坚决留守。我觉得乘车最能检验出一个人的工作性质,坐小轿车的自不必说,即便是辆公交车,乘客也分三六九等。下车徒步的是私企职员,有打卡机和守株待兔的老板;留在车上睡觉的是国企职员,无须打卡,在哪儿睡都一样。

我就和一些骂骂咧咧的私企职员们排成一行,穿过灰暗的窄巷。这是城市里有名的贫民窟,砖砌的矮房已经看不见红砖的本色,脏兮兮的积雪顺着生锈的窗棂嘀嘀嗒嗒地淌下。狗的吠声从巷头一直延伸到巷尾,两三个披着棉袄的男人手捧着一碗面条,蹲在自家门口埋头正吃着。

带着厌嫌的乘客们锁起眉头,甚至屏着呼吸,像阿细跳月一样绕过地上的污秽。我不经意地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正端着碗对着我看,眼睛里是反感以及让人心酸的凄凉。我对这样的场景一点都不陌生,好像就在昨天,我还在这样破破烂烂的巷子里疯跑,然后看见养父冰冷的眼睛,就像这男人一样,让我不知所措。

我本来不叫伊冉这个名字。听我的养父说,我姓尚,叫尚芳剑,我爸爸给我取的。

我生在东北最冷的一个山区,那里以菱镁矿石而闻名,我爸爸就是山上的矿工,妈妈在家务农,是山里的一枝花。刚满周岁的时候矿上出了事故,爸爸没能从矿井中爬上来。矿上的一名负责人逃跑了,跟他一起逃跑的,还有我妈妈。她随他私奔的时候,我还在摇篮里睡午觉。

于是这场事故的全部责任都推到了那个逃跑者的身上,矿山的几个投资人甚至没有拿出个像样的赔偿方案。矿工们不干了,扬言要把这件事捅给媒体,哪怕丢了饭碗也要给遇难人一个公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那个所谓“公道”说白了,就是小女婴的抚养问题。那个年代的人还是很讲义气的,如果不是矿工们主持正义,我就会在摇篮里被活活饿死。

被砸死的矿工和逃跑的负责人,我到底是谁的亲生女儿?这真是个讽刺的问题。那个年代没有DNA鉴定,唯一的依据来自我养父的分析。他说,如果你不是你爸的女儿,那么你妈妈私奔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你,而你妈妈私奔时没有带上你,说明你是你爸的女儿。

我感觉怪怪的,不是逻辑问题,而是我觉得,只要他揪出最后一句——你是你爸的女儿——就足以构成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然而他老婆却不像他那般睿智,我的养母总是笑嘻嘻地捏着我的脸说“你爸居然真是你爸”或者“你爸真的是你爸吗”,我一度怀疑过她的智商。

而我妈妈,那个一枝花,我试着恨她,却始终恨不起来。或者即便恨,也恨不了那么形神兼备。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她的样子,不知道她在给我喂奶或是亲着我的脸颊时是一派多么温存的景象。我只听说她很漂亮,不怎么说话,一副胆小的模样。长大后我曾宽慰自己说,你应该原谅她,她胆子小,天崩地裂的一刻,只身一个女人,嗷嗷待哺的女婴,数十年没有希望的生活,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去扛这一切。

我骗不了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总是飞快地闪过一些画面——山摇地动的敲门声,她趿拉着一只鞋给那男人开了门,几句话之后,她果断地穿了件衣服跟着他跑了。三十米开外,他们发生了一些争执,胆小的女人突然跑了回来。她奋不顾身,她义无反顾地跑了回来,并且站在门外,勇敢地看了我最后一眼。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哭了。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我不责怪那个女人,也不该用我狭隘的心去亵渎她选择的路。或许她和那个男人也有一段荡气回肠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就像央视6套的《流金岁月》一样感人。至于我,不过是中间插播的那段广告。我一直存在着,可我被遗忘了。

我晚了八分钟到公司,电梯门在19层缓缓打开,我偷伸了一下头,发现老板高瑜就守在门口,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米薇不止一次告诫我,如果迟到十分钟以内,权宜之策是躲起来忍一会儿。顺便说一句,米薇是全公司,乃至全世界唯一一个知道我有小孩儿的熟人。

“老板顶多在门口坚守十分钟,可如果非让他撞见,光思想教育就不止十分钟。”米薇说,“如果我迟到,我就去顶楼吸支烟再下来;如果警报未解除,我就再吸第二支。”“你要坚信不是每个女人生来都会吸烟。”我说。

“你要坚信每个女人生来都会吸二手烟。”米薇说。

“况且你皮肤好,得天独厚,不熏点烟,化烟熏妆有欠逼真度和生动感。”她说。

“可你的不怎么好,黝黑的,总不能一辈子只化烟熏妆吧?”我说。

“我破罐子破摔呀。”她说。

其实米薇的皮肤非但不差,而且相当出众,即便黑了点也无损她的美。我曾经不懂装懂地告诉她网络上有个人气很高的女生,艺名叫什么牛奶的,一听就是个皮肤超好白里透红的美女。干脆她的艺名就叫丝滑巧克力得了,绝对贴切。米薇瞪大了眼睛说,姐姐,你不知道那女的干吗的吧?我又不卖艺,起什么劳什子艺名?她附在我耳边轻语了几句,我才知道自己闹出这么大个乌龙。

我记起了米薇的告诫,在电梯里踌躇了三秒钟之后决定去顶楼吸上两分钟的二手烟。刚刚把手指挪到顶楼的按键上戳了一下,电梯门又开了。老板闪身进了电梯。

“哦……”我灵光乍现,“哎呀领导,您不在19层坐镇,怎么来18层串门子啊?”老板惊讶的面部肌肉久久不肯回位,他黑着脸说:“这就是19层,我刚刚从公司出来,正打算去顶楼吸支烟。只是伊冉小姐,你不下电梯,搞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我说:“哎呀领导,我刚刚寻思着如何提高这个月的业绩,不知不觉就坐过了。”老板的鱼尾纹笑得一颤一颤:“你心系公司这一点很好,要发扬下去继往开来,还有,你迟到了八分钟,待会儿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另外就是,你见到米薇没有?她怎么还没到?”我说:“那我帮领导打电话问问。”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老板的胳肢窝下面钻出了电梯,与此同时我拨通了米薇的手机。

电话刚一接通米薇那懒洋洋的声音就飘了进来,“怎么,警报这么快就解除了?”我说:“解除个屁!跟你说了你可别哭——高瑜正在往……”我刚说了一半,就听见电话那头米薇的嗓子陡然升高了八度不止,“哎呀领导——您不在公司坐镇,怎么有兴致来顶楼碍…啊啊碍…”我眼前一黑,就知道来不及了。

米薇可以把那声“哎呀”恰到好处地调整到一个微妙的分贝上,何止是细声慢语,简直莺歌燕语!旧社会的青楼老鸨见了腰缠万贯的肥羊也不过如此。

我来公司报道的那天就发现米薇绝对是个千年妖孽,我准备收降她,收降了,她便是我的悟空。结果——结果就是我被她收降了,如今,我的身份是盘丝洞里的二当家。

我摁开了电脑的power键,小漏斗转了几下,壁纸显示出我和伊恋的合照,背景是大片大片的桃花,芬芳娇艳,仿佛散发着袅袅的香气。拍照的时候我一脸骄傲地对伊恋说:“瞧,这就是你妈就读的高中,全市重点,多漂亮啊,花园一样。”伊恋就拍着手雀跃:“妈妈真厉害。”其实我就是个高中学历,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我只读到高三的六月份,连最后的毕业证都是找人代做的。这一点我不能跟伊恋说,我得给她足够的优越感让她觉得妈妈是最聪明的。事实上,我和众多产妇一样,生了孩子以后脑子就有些欠灵光,这么多年,我连个电脑也没学明白。就比如我先前设置过一张壁纸,又一怒之下删了源文件,可关闭系统的时候,那张照片都会很诡异地出现在屏幕上,逗留两秒,一闪而过,然后,“啪”,屏幕归于黑暗。

这让我十分苦恼。

米薇曾像个行家一样跳过来指点江山,她说:“哎呀呀,这个留在了缓存里,你没清理干净嘛。”可究竟缓在了哪里又存在何处,米薇鼓捣了几次也没查出结果。反倒是那张一闪而过的照片抓了她的眼球。

她指着屏幕说:“这个,这个,这个,这都是谁啊?”我告诉她:“这个,这个,这个,这都是我的高中同学。每个年级的前三名,召集在一起拍个照,就跟现在TVB台庆造势一样。”“哟哟,就你,还前三呐?”米薇掩口而笑。

我告诉她,姐姐我是连续14次的月考年级第一,每每营养品厂商来学校做宣传都会给我这个尖子生颁发试用品。我就像只小白鼠一样四季不间断地服用他们的产品,从DHA吃到亚油酸,深海鱼油就着口服液吃,吃完还得站在讲台上拍着良心说:“某某牌营养品,这,就是我突出的奥秘1拍着良心有点勉为其难,我总是拍着胸脯说的。这样会提高可信度。说真的,那些东西的催化能力确实很强。

“我说的这些,你信么?”我问米薇。

不知怎么,每每说起那些绚烂的往事,我就一副小心翼翼的口吻。那种感觉,仿佛并非怕对方不信,而是害怕不信之后的白眼。

好在米薇并没给我白眼,她丢了一句:“好汉不提当年勇,想当年姐姐我在高中里也是风生水起的狠人。”“你也是考试达人?”“那倒不是。”她说,“每每监考老师说‘请把与考试无关的用品放到讲台上’,我就很想把我自己交上去。”“等等1米薇说,“我好像在照片里发现了一个小正太,肤如凝脂邪肆狷狂的,你你你再让我看一遍1她把电脑关了又启动,启动后又关了,就为了看一眼那张照片。

“呐,就是这个。”照片再一次闪过,她指着最右边的一个人,兴致勃勃。

都快二十五的人了,居然还对小正太感兴趣,我对米薇的取向很不屑,可还是好耐性地回答他:“你眼力不错,那是我高中时代最红的红人,有个女生约他去打羽毛球,他同意了,结果那女生当场幸福地昏了过去。”“靠!人间祸害1米薇骂了一句。

我觉得这四个字真是再靠谱不过了。

眼下,我骂自己白痴得无药可救,明明下定决心删了那张照片,结果却删成了这样一个效果。今天这个早晨,我开了五遍机又关上。我有点想念那个人。

和肤如凝脂、邪肆狷狂无关,就是种单纯的想念,不择细流地汇在一起,在平淡中缓缓润过,又在热烈处骤地凝固。手指触碰到屏幕上,清晰得能看见他阳光下呼出的白气和微笑时嘴角上的微小绒毛。桃树的枝桠向天空伸展,二月,并非桃花开的季节,可我明明看见他身后的小枝杈上,有一小段,不知春秋地吐着幼嫩的芽。

谭少宇。

我孩子的爸爸……屏幕又熄灭了。

删又删不掉,找又找不回。这真是一种煎熬。

感情世界的规则,和美式台球一样,前八只球,叫做爱情;而最后一只,叫婚姻。

我第六次打开电脑的时候,大当家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本来就不怎么透彻的脸更是黑得像炭一样。

“活见鬼!躲起来吸支烟都能被高瑜撞见。”米薇用MSN给我飞鸽传书。

我说:“你又没有女儿要送幼儿园又没有男人要喂饭,早来十分钟会死啊1“咦?”米薇敲字,“你有女儿我知道,莫非,你又多了个嗷嗷待哺的男人?我上周给你介绍的那位有才有貌的俊生,你笑纳了没有?”“笑纳?姐妹儿,你别开玩笑!如果这样的人都可以称作有才有貌的话,那咱们俩简直就是西施和貂蝉在世、李清照和黄道婆的合体1“不会吧?”米薇打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怪我轻信了谗言,我发小把他吹得天上地下无可挑剔。不过伊冉,是不是你偏激了?”“偏激?”我说,“你去问问,他那张油汪汪的大脸给我们家伊恋吓成了什么样子。真难为俊生他娘,把名字取得这么南辕北辙。”米薇说:“其实不怪俊生他娘。他取名的那会儿,他娘也不知道他能出落成什么样。而且名字这东西,通常有一种希冀在里头。比如他娘嫁了个丑男人,儿子多半叫俊生;比如他娘嫁了个穷人家,儿子多半叫旺财;要是他娘连猪肉都没吃过……”我说:“那怎么样?”米薇自己笑得直揉肚子,老半天才敲上几个字:“就叫‘膏腴’呗。”我一下子把水喷在了显示器上。

米薇最后下结论:“名字的寓意多半相反,就像世事多半都是事与愿违一样。如果你想找个帅哥,就别找‘俊生’这种名字的;如果你想嫁个大款,像什么张百万啊,李千金啊,潘十亿啊,这些统统都不能嫁。”我笑着笑着就不敢笑了。因为我发现“膏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然后我就被他叫到办公室去了。

我这人就这点能耐,米薇在身边的时候,我能逶迤蛇行像个妖,可若是把我拽到老板面前,我就像喝了端午节的雄黄酒一样,乖乖地软了。

我垂着手,规规矩矩地说:“领导,您找我什么事啊?”高瑜一摆手:“坐啊小伊,你别紧张嘛,不是坏事是好事。”恕我青春烂漫,老板一说是好事,我一下子就把诸如升职加薪津贴补助这样的关键词在脑海里过了个遍。

结果,老板的一句话让我陷入了彷徨。他要给我介绍个对象。

高瑜慢慢品了口茶,清清嗓子说:“小伊啊,咱们公司的女员工就剩你和米薇还是单身,米薇的终身大事我就不操心了,我也操不起那个心,所以还是介绍给你吧。我把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推荐给你认识,小伙子绝对棒!我呢,也算是为公司的女员工谋点精神福利。”我觉得老板的话很欠逻辑,尤其是那个“所以”用得很不因果——您乐不乐意跟米薇操心我管不着,可不能就拿这个做由头把烫手的山芋扔给我呀!但是我无论如何不敢拒绝——谁知道老板说的那个朋友的朋友是不是他表弟或者大侄儿什么的?我抠着指甲,不由自主地游离和纠结起来,脖颈低垂,眼神无焦,指尖的蔻丹抠掉了一层。

高瑜不但没有怜悯我,反而笑了:“我可是一片好心啊,你千万别有精神负担。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你漂亮,小伙子也专情,这样的姻缘谁不争抢着成全?要不这么着,待会儿我传张小伙子的近照给你,你说行,我就安排见面;你说不行,那我就撒手不管了。”我嘴上说好,心里压根儿不屑一顾。

阆苑仙葩?我呸!阆苑仙葩早在《红楼梦》第六回袭人小丫头的股掌里“凋谢”了。三百年过去了,如今,但凡生得周正的男人又有几个是专情的?一只脚踏出高瑜的办公室,我想起方才和米薇的讨论,转身又回来了。

“领导。”我坏坏地笑了一下,“我能先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不?”“叫乐天,”高瑜眉头一展,“是位健身教练。”中午饭的时候,米薇笑得前俯后仰,我就没那么好兴致了,把餐盘里的白菜戳得稀烂,也没胃口吃下去。

“乐天,乐天……”米薇翕动着嘴唇,“听这名字,应该是个苦大仇深的种儿。”我幽幽地抬起脸,告饶似的看了米薇一眼:“我都快恼火死了,你就别开玩笑了行么?”米薇把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口中,在嘴里打了个滚儿,“当”的一声,骨头就干净利索地跳回到托盘上。她说:“也许这是个机会呢。那个陈世美你又找不着,即便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和秦香莲回家;想给你找个陈二世吧,你又相不中。伊恋一天天长大,你必须得有个男人。就从这个姓乐的开始吧。”我低下头,眼圈甫一发红,马上就酝酿出一个微笑来。

“米薇。”我说,“其实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我和你差不多,习惯了单着。”米薇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和方才的不一样,有一种苦涩在她黝黑的眸子里翻了个身,像藤蔓一样缓缓铺开。她反诘:“谁说我习惯了?”她这么说,我又不知所措了。

米薇的容貌虽不算倾国倾城,却也绝对是不可方物的美女,双眼含波,睫毛浓密得像小蒲扇,加上纤细的腰肢、不到一百斤的傲人身材,站在男人面前,有着毋庸置疑的杀伤力。前一段流行热裤配黑丝袜,别人穿上我没什么感觉,可是米薇穿上,我却能幻化出一些热辣的画面,譬如一只乖巧的小猫,蜷缩在你的枕畔,在耳边呵你的痒。

如果一个女人能让男人轻易联想到sex,那么这个女人的媚注定很失败;但如果一个女人可以让另一个女人联想到sex,我只能说,这个女人媚到了骨子里。

这些还不算,米薇的父母都是驻外大使。前年生日,他们送了她一套公寓,去年又是一辆高尔夫。如今的米薇已经是非名牌不能赏其心,非奢侈品不能悦其目。无数个沉醉的夜,只要她招招手,酒吧里最红的小歌手就会丢了魂一样钻进她的车,事后多半哭着喊着想保持关系,怎么都甩不掉。阅人无数这词用在米薇的身上最是贴切,可我从来没听说哪个有幸做了她的男朋友。一个女人、小妖,一个像米薇一样的上品,如果不是习惯了单身,那还能因为什么?米薇游离了大半个中午,眼睛一直瞟向窗外,外面飘着零星的清雪,毛茸茸的,不偏不倚地落在窗台上,化成一摊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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