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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害怕大人,所有大人。其中自然包括她这个跟她极少沟通的爸爸。她话说到一半,不想说了。管他为什么离家出走,走吧,这个爸,十二年前的今天就抛弃过她一次,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没看我在忙吗?你妈那么闲,天天打牌的,找她去。”
是挺忙,那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爸。
依旧昏昏沉沉的下了楼,坐到台阶上。在重生小说刚流行的年代,她曾想过自己无数次的穿越,重生,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后来,她不想重生了,她想着死了算了,因为她觉得就算重生,她也依旧是个懒惰的废物。眼下,她以为自己死了,却重生了。回到的,不是那个她预想溺水的夏天。而是她觉得没有任何意义的今天。
要不要去找妈妈,如果不找妈妈,是不是会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可是,万一没死,烧成脑死亡怎么办?那不是给老妈添负担吗?算了,敷衍的感恩一下重生,找妈妈去。
看到妈妈,她突然恍惚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话不假。跟重生前最后看到的妈妈一比,这个还算年轻的妈妈让她一阵心酸。
她忍不住眼泪,妈妈只是安慰:“没事的,打完针就不难受了。”
小诊所,一个药柜,两张竹子的躺椅,一个瘸腿的大夫。没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就一个大概20平米的房间。她坐在竹椅上,胳肢窝里夹了个老式水银体温计。
和记忆里一样,这是有生之年唯一一次发烧,四十点二度。大夫让她马上吃了药,挂了点滴。挂点滴的时候,大夫就告诉妈妈,她接待的上一个发烧超过四十度的,就是那个整天站在家门口碎碎念的自念婆,也就是,她可能会成为一个傻子。
华凉暮依旧淡定的躺下,昏昏欲睡。她没空去想,自己会不会变成傻子,她自信,她能和重生前的今天一样,健康的成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
爸爸会在她挂第二瓶点滴的时候,开着那辆借钱买的货车离开。妈妈也是在知道这辆货车被卖给隔壁村的人后,才确定了爸爸离家出走的事实。买车的钱是爸妈一起借的,卖车的钱,一分也没有留在家里。
周五,她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并没有回隔壁莘庄村上课。不过几天,村里流言四起,妈妈听说爸爸离家出走是因为外遇。
奶奶跟她说,你爸爸就是被你妈妈气走的,这不爸爸离家出走前一天还跟你妈打架,你妈还想拿刀砍死你爸呢。
她呵呵,重生前,她听了这些话,都是信得。现在想想,一切都是从别人嘴里的“可能”开始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爸爸出轨,也没有证据证明,爸爸离家出走是不是被妈妈气的。就算是,这也不该成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管的理由。
套用她在电视上看的一段话:每个人都是从相信一切开始,然后到怀疑一切,最后无所谓真假,无所谓信不信。
华凉暮觉得,她已经到了最后那个阶段了。对于所有关于爸妈的流言,她无所谓信不信,那种幼稚的你信不信我能什么什么的话,她大概也是不会再说了。
还有,丢下女儿,华凉暮,你有什么资格怪你爸,你不也是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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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带着三年级的妹妹,依旧是走四五十分钟的路回到学校。看到久违了的同学们,她一点都不激动。因为毕业后,除了同样待在青田的晶晶和冉冉,其他同学,她几乎都没有联系的。在学校,同学都是一堆一堆玩的,大致上是按一个村一个村的分堆。只有个别同学,不是被孤立,只是不合群。比如华凉暮。
不善于交际这事,原来她是从小就开始了。还记得多年后,晶晶曾经说过:“我上学的时候,一直觉得你不喜欢跟我们玩,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学习成绩好,瞧不起我们这些学习成绩不好的。”
看着黑板右上角的中考倒计时,华凉暮想要口吐芬芳。她想象的重生是回到几年前那次溺水,五年级,然后她好好学习,争取门门功课拔头筹,张张考卷得满分。成为一代我们村的希望,学校久久流传的神话。
现在好了吧,十二年没上过课,连最擅长的数学都不会了。什么勾股定理,连分数的加减乘除都得重新记一遍。别说科科满分了,班级前十都进不去。
所有人都说,华凉暮因为发高烧,把脑袋烧坏了。哼哼!这个借口,真!漂!亮!
到底是谁发明的重生?你确定这不是坑我吗?本来就不合群,为了让自己中考成绩不要太难看,她奋发图强。
以前幻想重生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出社会太早,才会乱谈恋爱的。所以她想重生后,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上高中,上大学,找份体面的工作。
呵呵哒,看看黑板右上角的44天,你看看命运给你与它斗争的机会吗?她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不代表给你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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