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骑邑(2 / 2)
眼下军中也确有一些年轻将领,比如乐乘将军的学生赵葱将军和已经小有名气在西南赵韩边境上一直守卫着的颜聚将军。
这些人倒是深得赵王的心。所以也不能怪朝堂上摇摆不定。李牧是一把控制不住的绝世名刀,却比不过操在手中运用自如的几把随心小匕首。
加之去年秋收以后,赵国粮食不足。百姓民间渐渐显出饥荒之态。在此时又起大战,对于整个赵国的农耕经济,无异于雪上加霜。
兵丁不足,便从四野征调。正是春忙播种的季节,男丁全部被抽去打仗。大片大片的地已到了耕种的季节,却无人在田,眼看着就要错过了播种的时节。
事实摆在这儿,公子嘉相信,就是李牧的心中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不知道,这钦派特使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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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打马飞奔,跑到最后马也是累了,打也不肯走。他便从马背上一骨碌滚下来,又滚了几滚卸去了劲道,才摊开在软软的草地上,怔怔的望着蓝天。
章十一本来是出来饮马的。走着走着心中烦闷,便打马飞驰起来,放开了缰绳,任由着马儿在二月里的草原上,撒野狂奔。
他穿着一身厚厚的黑色棉袄裤,滚下马来使的是巧劲儿,并未摔到。他盯了一会儿天空,又歪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处的地势平坦辽阔,向远处望去,会有一些微微的起伏,仿佛是暗藏的丘陵。草还没有绿,但是已经显出勃勃的生机,有一种嫩黄中的新绿,似乎正要从大地里钻出来。
天上没有一丝云,阳光正好,将吹过草原的寒风,捂得很有了几丝暖意。
章十一闭上眼,心中的愤懑还是不能排解。几个月前,他从韩非封地上的山庄离开。
走的时候,章十一把公子这几年来赏他的那几锭银子,全数留给了老爹。老爹满脸褶皱,老泪纵横,拉着他就说:“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可说呢?!那么多能说会道的贵族,王上为什么不派他们去秦国出使,非要让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公子前去送死?
公子哪里出过什么门呢?这下好了,再也回不来了。章十一在老爹面前没有流泪。
公子几年来待他是真的极好的。章十一不怕他家公子。
他喜欢跟那个文绉绉、不善言辞的人说笑。那人也不恼,尽听着他们这些粗人胡说八道,还听得津津乐道。
想起公子那张苍白忧郁但深怀善意的脸,章十一心里就难过得很。他想着那个大个子胡衍是摆设吧,吹牛说是有天底下没谁比他强的功夫和本事,怎么竟然也保不住公子呢?
那自己这样身无所长,只是会养个马,仅是骑马比别人顺溜些,那对公子就更是没有用了。现在公子说是病死在秦国,山庄的人也散了,可是章十一不信,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听说赵国正在跟秦国打仗,所以背上包袱,一路向北,就要寻找赵军。他遇上个懂马懂骑术的小校尉,将他举荐给原阳的骑邑。
在这阴山脚下为赵国饲养马匹,还要帮着赵国训练新的骑兵,章十一望了望深蓝色的天空,他知道自己为公子除了这些也做不了什么。
教会那些十三、四的娃娃们骑马,能够为赵国养出更多的战马,他就觉得心中多少有了一点报复的快感。
“我也是个能给秦国人找麻烦的。他们害死了公子不应该有点麻烦?”章十一想到这一层,伸手薅了一把草。
那草上湿漉漉的还带着昨夜的露水,但是已经有了春天的柔软。
他将其中一根黄色的草叶子塞在唇边,轻轻地咬了咬,青涩的苦味。
然后他回身看着他那匹枣红马,说道:“想吃就吃些吧。上了战场,你得跑得快一点,一直冲到秦国人的大队里才好。”
正在和马嘀嘀咕咕,章十一就见远处有两匹神骏飞奔而来。他可是懂马的人啊!抬眼一看便知那是世间少有的两匹好马。
他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直直的看向那两匹马奔来的方向。到得近前才看出,一匹马上是穿着红色软甲的一名女将,软甲上的五彩花结,在赵军里必然至少是都尉一级的小将。
再看另外两人,年轻得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女孩子肌肤胜雪,杏眼桃腮,男孩子相貌英俊,一双深邃的黑眸子,比草原上夜晚的星星还要亮。
章十一赶忙行了一个赵军军礼,向着红衣女将拜了一下道:“在下章十一,是骑邑三等马倌。”
马上的李落棠落落大方的说:“章十一,带我们去骑邑。”
章十一心说“好嘞!”,嘴上却打了个响响的“喏”,拉过那匹枣红马,一拽那剪过鬃毛的马鬃,翻身上马,便快马加鞭的带着这三人前往骑邑的大本营。
风洛棠和邵易以前夺舍,骑在马上,用的是人家李落棠和邵易之的骑术功夫。这回亲自骑马,才发现原来战国时候骑马,可真是一件辛苦的事儿。
这时候竟然还没有发明马蹬。
骑马的人,只能使双腿紧夹马身,同时抓住马的鬃毛和一些绳子做的类似于缰绳的马缰,用来控制马匹。
战马的鬃毛总要修剪得整整齐齐,是为了避免在战斗中,这马鬃缠绕住兵器,或者飘动起来影响视野。
不过还是要在中间留下一缕长的马鬃。留下的那一绺马鬃,要把它稍微绾个特殊的花节,也被称为鬃节。这鬃节便是骑士一抓而上马的抓手了。
骑着光马在草原上跑,不但腰腿要有足够的力量,还要有足够好的平衡力,才能够自如的操控马匹。幸而梦穿而来的风洛棠和邵易他们没有分量,骑在马上很是轻巧。
章十一当真是骑马的好手。在这里已经是可以带徒弟、教骑射的师傅了。骑了有两、三炷香的功夫,四人终于来到了阴山脚下的原阳骑邑。
等到了骑邑,风落棠才发现这里大约驻扎有正在训练的新兵,不到一万人。他们大多数年龄几乎比自己还小,十二、三岁的亦是有之。
这些少年们在这里训练骑马射箭,当真是辛苦得不行。少年腰板纤细,操控马匹比成年人差得太多,只能尽量从技术上挽回。
这里带兵的头是个姓张的都尉。人是粗辣辣的,高大威猛,胡子拉碴,但确实是个爱马的官儿。
他将李落棠三人,安顿在原阳一处临时征调来的民宅中,说道:“到这草原上只能凑合。兵丁甚多,新兵也多,即便帐篷也紧张得很。这间小院子几位委屈一下,主人家让出来几日,挤到亲戚家中了。”
来时路上,风洛棠他们早从沿途看到,军营四处的帐篷里都住着几十人,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所以有这么几间土房住,总是比在这草原上幕天席地强得太多,几乎可称奢侈了。
晚上天色擦黑,风洛棠和邵易与李落棠一起,到近处四处闲逛。这一路上风洛棠和李落棠知心投缘,已经真正找着了亲姐妹的感觉,好得那是不要不要的。
三人随便逛逛,穿梭在东一堆、西一群的新兵中间,引的这些年轻男孩子们纷纷侧目。在这阴山脚下的草原深处,能同时见到两位绝色实在是难得。
男孩子们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邵易跟在后面绷着一张脸,就恨不能伸出手来,挡在风洛棠的笑脸儿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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