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时光和现实,早晚,会剥落那些情深似海2(1 / 2)
丽水路已经开始喧哗活跃,她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支撑起唯一仅有的简易货架,挂上她带来的服装。
何兮今天带来的东西少,因为白天下过雨,气温下降,来逛街的人不会太多,换做天气好的时候,她一晚上最多卖过八十多件衣服。
她不用弯腰,何来会帮她一件件递上来,他的腰上拴着一条布条编制的绳子,另一端,栓在何兮的腰上。
如果何来走远了,她会感觉得到,只要用力一拉,他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她来这里摆摊两个多月,已经在整条丽水路上名声大噪,大家都知道她选的衣服好看,卖的好,隔壁两个摊位的老板娘问过她几次在哪上货,她不肯告诉,闹的现在关系僵硬,一句话不跟她说,三五厘米的地方都要争得头破血流。
她挑选一件黑色的蕾/丝小棉服套在身上,算是打扮,有人路过看衣服时她就主动热情的介绍,一直拍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今年最流行这种款,这种蕾/丝包边的大商场都卖七八百上千,我身上穿的就是,版型好,质量也好,你看着蕾/丝不是那种硬邦邦的,特软,还有这里面的太空棉,这比羽绒好,羽绒钻毛呢,这你洗完了晾干啪啪啪拍几下就行,我自己都留的这件,我那些朋友都留了这件……”
何兮说话很干脆,声音甜,嘴巴也甜,从来不上垃圾货来骗人,宁可自己少赚几块,她在这里有不少回头客。
街上的人不多,路过这里的人都是匆忙看一眼就走,连驻足的意思都没有。
摆摊的人也都缩成一团,态度消极。
何兮有点着急,这样总不是办法,多卖少卖总不能白来一趟,她再也不想被要债的追进家门,上次把何来吓得高烧好几天。
她低头摆弄着江南刚送给她的手机,看着真漂亮,找到手电怎么开,她打开手电照在自己身上,对着路人大声叫卖,声音清脆,吐字清晰,“七十七十!限量爆款70一件!”
她才刚喊了两句,隔壁摊位的老板娘就不乐意了,那白眼翻的,黑眼珠彻底在眼眶里转了360度,“你诚心的吧你?这件这件,”她从何兮的货架上拎起两件白色小棉服,“这件我们也有,这拿货就60,你就赚十块钱你是诚心做生意吗?还是你诚心不让我们做生意啊?”
“大姐,你拿货贵不代表我拿货就贵啊,我觉得挺赚的,咱们别老因为这个吵架行吗?做生意就是谁有本事谁赚钱喽,你老盯着我不放,我又不交提成给你。”
正巧有个路过的女孩子扭头看她的衣服,她立刻热情的迎上去,不再搭隔壁老板娘。
胡搅蛮缠的人多了,这些人一个个瞧着她年纪小,总想欺负她,她何兮是谁啊?是哪里来的姑娘啊?她在禹忘山称王称霸多少年,当初别人送江南一条围巾,她追着好几里地把那姑娘打了一顿,村里那些偷鸡摸狗的无赖从来不敢来她们家惹是生非,大扁担条伺候着!
一转眼的功夫,她卖出去两件棉服。
隔壁老板娘的儿子蹲在何来面前舔着一个巨大的彩虹棒棒糖,何来眼巴巴的看着,奶声奶气的问,“好吃吗?”
“好吃啊。”
“撒谎精。”何来说,“我姐姐说不好吃,你别骗我了。”
“好不好吃你让你/妈妈买给你尝一尝就知道了嘛!”
“她不是我妈妈。”
“她就是你/妈妈,你是私生子,你没有爸爸,谁都知道,你/妈妈还不承认。”
“什么是私生子?”何来问。
“就是你呗!”
何来瞅他半天,“呸”,一口唾沫吐在他的棒棒糖上,“吃私生子的口水吧!肥猪!”
隔壁老板娘的儿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何来眼睛一眨,也哇的一声哭出来,并且十分协调的在地上摆出一个“我刚被打过脑袋”的姿态,一边哭一边喊着,“你凭什么打我,不给我吃也不能打我啊……”
隔壁老板娘一听两个孩子哭,紧忙跑来看,一把抱走她儿子,就像抱猪崽子似的,一下子掳走,生怕何兮让他们赔钱。
何兮淡定的回头看一眼何来,“来来,不要坐在地上。”
她知道何来在耍什么把戏,他可是在自己怀里长大的。
虽然买衣服的人不多,但是看衣服的人不少,何兮一个人快要介绍不过来,她的小摊面前站满了人,时不时的,她要回头看一看何来。
很突然的,后面有人拍她肩膀,她转头看过去,两名穿着和妆容都很得体的女孩对她微笑,她们身上穿着高级服装店的形象装,用商量的口吻对她说,“你好,我是mio的店长,之前我们店铺一直没开张,所以这里可以给你来摆货,昨天开始我们已经营业,我们观察了一下,你占这地儿实在是影响我们店铺,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能不能……”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似乎在等何兮可以自己识趣,她们多么的不想当这个恶人。
何兮知道她想让自己挪走,这家叫mio的服装店位置有些特殊,它的门头比其店面凸出来一块,自己的摊位是距离它的大门比较近,可是她不能走,丽水路上的摊位哪有那么空,想挤出来没那么容易,多少人因为摊位打的头破血流,再说这有地头蛇,每家多大地方都是有人收费管理的,她也交过钱。
何兮一边帮客人试穿衣服一边琢磨着,回头告诉她们,“这条街上都是这么摆摊的啊,这里晚上很少有富人逛的,不会耽误你们生意。”
“耽误的,真耽误,一会我们老板就过来,这要看到你在这堵着,我们都得下岗。”
“那……是你们和老板沟通的问题,我在这里交过摊位费的,我不能搬走。”
两伙人各执一词,mio店里又出来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站在何兮面前指手画脚,“刚才靳总又打电话来了,快点啊,可能马上就到了。”
“就是就是,别说了,快搬走,有什么可商量的。”
说着她们就自给自足的开始搬东西。
何兮一下子火了,小钢炮似地冲上去一个个把她拽开推开,“你凭什么搬我货!你们花钱租房子还花钱租大马路了吗!大马路是我花钱租的!”
隔壁的老板娘一手端着糖水一手掐腰,看热闹的积极性很高,“对对对,就该让她搬走,她整天在这里叫卖,她最能招揽人呢,肯定会挡你们门店啦……”
她们五个人,何兮才一个人,推搡间,她被绊个跟头,何来本来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看着,看到何兮被推倒,猛的冲上来,抱住一个女人的大腿就啃上去。
一声尖叫过后,何来被推出老远摔坐在地上,嘴角血淋淋的,这血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他的牙齿刮掉了。
何兮再也顾不上货,连滚带爬的推开那些人跑到何来身边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何来,张嘴,张嘴给姐姐看看。”
何来眼泪旺旺的张开血红的嘴巴,掉了一颗小小的下牙。
他没哭,只是有点害怕,紧紧攥着何兮的衣袖。
何兮把他夹在怀里重新冲回去,眼看着那些人拖走她的货物,棉衣蓬松,看起来也不少,像小山一样,好几件白色的掉在地上,肯定是卖不了了,她一边护着何来一边去抢自己的东西,“你们给我等着!欺负我一个人带着小孩是不是!给我等着!”
她拎起一件棉服狠狠的抽打眼前的人,“给我滚!放开我的东西!”
周围围着很大一圈看热闹的人,没人上来帮她一下,慌乱中,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被人踩了好几脚。
她心疼的不行,自己都还没好好摸一摸,就被人踩坏,江南要自己打工攒学费和生活费,攒下这些钱肯定很辛苦,想到他刚刚送给自己时的那副带着小心的快乐,她不忍心。
围观的人群被拨开,有人诧异的开口,“你们都在干些什么?”
很有磁性的声音,语速有些慢,似乎是天生的优雅与傲慢,不怒自威。
一直堵在她眼前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她们站出老远,至少距离何兮是很远的.
何兮就是在这个时候蹲下身把手机捡回来。
“靳总。"
靳轩压着胸口咳嗽两声,目光冷的仿佛冬夜里的寒潭,他走到店长面前,问道,“你说。”
“靳总,我们不是想打架,是这位小姐在这里摆摊,昨天观察一天,今天我们觉得她离我们大门实在太近了,所以想劝她挪一下。”
靳轩眉心轻拧,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奈,视线扫视过地面的一片狼藉还有同样狼狈不堪的何兮,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小孩。
对何来,他多看了一会。
何来突然伸手指向他身后的几名店员,“是她们先动手的!我的牙不见了!”
何来呲起牙齿,故意给他看,“让他们赔我的牙!”
靳轩的表情并不算太友好,他总是低头咳嗽,何兮抱紧何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她认出这人是谁,中午的时候她见过,虽然只是一瞥,但他长的很英俊,是能令人一眼记住的面孔。
靳轩下巴微微扬了一下,对店长说,“把她的东西搬进店里,清点一下哪些干净的和脏的,一会我回来再说。”
她们不理解,但是也不敢反抗。
何兮一见她们又走过来,立刻操起一根衣服挂指着她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她们什么也不干,帮你清点一下货物。”靳轩走到她面前,还算温和的对她解释道。
目测,她身上的棉服不超过五十块,长发蓬松,却没有半点光泽,脸型五官都不错,只是画着很浓很浓的妆,她这样的打扮,真像站在街边喊客卖衣服的小贩。
“孩子的牙齿需要看一下,你跟我去趟医院。”他对何来张开手,想要抱一抱他。
何来乖乖的朝他伸手,挂住他的脖颈。
何来跟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他不会好人坏人傻傻分不清楚,他能一眼看出谁是好意,谁是恶意。
隔壁摊位的老板娘又矫情上了,啧啧个不停。
那德行好像她跟着大老板干上一架就要飞上枝头成凤凰了一样,好像她多不配似地。
他的人撞坏了何来,他掏钱给他看看牙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有钱人是大爷,大爷又不是大螃蟹,不能有钱就横着走路啊!
她跟着靳轩朝远处的停车场走去,有一段卖小吃的路,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她被挤的落后,突然感觉腰上一紧,她立马拨开重重障碍冲到何来身边。
“你走快一点,我看不到你了。”何来朝她伸出小手,何兮给他塞回袖子里,点点头,“我知道了,收回去,多冷。”
她想了想,抬头对靳轩说,“先生,看牙齿归看牙齿,我衣服的钱你要给我算好的,那些他们弄脏都不能再卖了,我这是小本生意,经不起亏。”
丽水路鱼龙混杂,最不缺的就是钱串子,她能说出这种话,他一点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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