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满床,细数南柯梦一场(三)(2 / 2)
黛紫衣衫裹着窈窕身段,如水清眸流转风情无限,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似能轻易直击人心,荡魂涤魄。
正是无辜当了一回棋子、寿诞之日成了多少人忌日的花解语。
许思颜微微皱眉,“她什么时候来的?”
一旁早有随去接楼小眠的内侍连忙答道:“听闻那位解语姑娘侥幸从兵乱中逃脱,后来无意撞到楼相侍从,便跟在了楼相身边。楼相入宫时她要跟进来,奴婢曾禀过皇后娘娘,娘娘说‘也好’,所以便也过来了。”
此次雍王兵变,正是借的花解语寿诞的机会。真要牵连追究起来,这位长袖善舞的雍王姬妾也该在谋逆之列。
但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花解语多半并不知情,更未如慕容琅、纤羽那般鼓动过雍王叛乱。
何况她与楼小眠以音律相交,又曾一同救下木槿,并代木槿受辱,木槿出面保她原在情理之中。
许思颜慢慢踱入里间卧室,止了宫人行礼,只挽向木槿,柔声道:“小眠这边有太医诊治着呢,何必急成这样?便是小眠自己,大约也不愿你拖着重身子这般忧思劳神。”
木槿哽咽道:“若不是出来寻我,楼大哥也不会被害成这样。若有个好歹,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旁边,花解语跪在地上亦是呜咽不已,泪水断了线的珠子般串串滚落。
而楼小眠安静地卧于锦衾间,面色雪白如纸,身子亦似轻薄如纸,仿佛哪里刮来一阵狂风,便能将他吹得无影无踪。
可这人偏是朝堂人人敬畏的铁腕左相,也是木槿敬重倾慕的恩人和知己。
许思颜静了片刻,轻笑道:“以往倒不知小眠这样有女人缘。放心,便是看在你们这许多泪水份上,想来他也舍不得撒手离去。”
他侧头吩咐道:“王达,叫人再去守静观催一催,务必请顾无曲入宫一次。你便说……便说朕的话,只要帮朕救下楼相,其他一切好说。”
王达应了,连忙出去传话。
木槿见夫婿体贴,这才略略安心。
许思颜搓揉着她的双手,叹道:“看看你这一急,又是手足冰凉,何时也能让朕少操些心?横竖这边有人侍奉,我先陪你回宫休息片刻可好?”
木槿正要应下时,却见床上一动。
花解语已禁不住抬高声音唤道:“楼相!楼相!”
楼小眠秀眉蹙得极紧,干裂发白的唇开颤着,忽伸出手来,急促地叫道:“小今,小今……”
木槿忙紧走两步,握了他手俯身唤道:“楼大哥,楼大哥!”
楼小眠一把抓住,额际汗水涔涔而下,却似松了口气,紧蹙的眉略略舒展。
“小今,对不起……对不起……”
许思颜微微皱眉,目光从楼小眠面庞,转到木槿身上。
花解语弯腰在楼小眠耳边哭着唤道:“楼相,楼相,没有小今……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过来了!楼相,楼相醒醒啊!”
楼小眠顿了许久,恍恍惚惚地“唔”了一声,也不知算不算听到了她的话,却终于一根一根,很艰难般,慢慢松开了紧握住木槿的手指。
他的手窄瘦苍白,青玉般沁凉,觉不出属于年轻男子应有的活力。
木槿怔怔地瞧着,一滴两滴的泪珠掉落,正滴在他浮着淡淡青筋的手背。
五指便似被烫着蓦地张开,颤了片刻,才慢慢地攒捏成拳。
许思颜携过木槿,柔声道:“让他歇着吧!”
木槿应了,又道:“上回顾无曲不是有什么大归元丹,说可以起死回生,且正对他的病症?那丸药应该还有吧?”
许思颜点头,“我叫人找给他。”
再看一眼楼小眠累累伤痕沉沉昏睡的模样,他低叹道:“但愿……他别令我失望才好。”
木槿听他话中若有深意,不觉一怔。待抬眼看时,却见夫婿依然谈笑晏晏,眉目温柔,并不见任何异常。
想来必是她多心了。
论起楼小眠与许思颜多少年的情谊,除了君臣,更是挚友,当初为救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又怎会连几粒丸药都舍不得?
何况那丸药本就是特地练制来给楼小眠服用的,其他人服食还未必有用,又何必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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