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断了夜的呢喃(2 / 2)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去苏州看打着油伞的姑娘,戴望舒诗中的场景,大概谁都有这个结愿。
我在苏州下了车,在苏州的桥上,我看着两侧靠着运河的房子,运河里的乌篷船,天正下着冬雨,阴冷,可是我感觉不到。
我走进了酒馆,坐在窗户前,把画架子支持上,颜料调好后,坐在那儿喝酒,我迟迟的没有动笑,那颜料慢慢的在干涸着,像某一种心情一样,在干着,最后凝固成心事。
一直到下午,我拿起画笔来,开始画,一直到天黑,两岸的灯光亮起来,我一个姑娘撑着油纸伞出现了,那是我画中的空白,我捕捉到了这一切,朦胧中,看不到姑娘的身子,只有伞,这是我想的,现实的并不是,这种美不知道谁有多少人理解。
老板一直站在我身后,他一直在看着。
我放下画笔后,老板就把菜端上来了。
“我请你,你是一个真画家,来我这儿画画的人很多,他们世俗,画的那些东西也被流俗了,我喜欢你的画儿。”
“我可能送给你。”
“不,你要把它送到一个地方,需要更多的人看到,它可能让一个人的心灵得到一种无比的净化。”
我没有想到,老板会有这样的境界。
“我在这儿开这个小酒店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喜欢这里,我并不是苏州人,我想念家乡,可是我离不开这里,我似乎更喜欢这里,我总是觉得我生活在一种画里,一种境况里。”
“您原来是做什么的?”
“画画的。”
我愣在了那里,我绝对想不到,他竟然也是画画的。
“我可以看你的画吗?”
“没有了,一张也没有了,全部烧掉了,现在我的画都在我的心里,所有的画。”
我茫然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十年前,我和你一样,来到了这里,我在这里画画,和一个姑娘相爱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就是那天,我让她在对面的岸边上撑着油纸伞,我在对面画,也是这个时候,也下着雨,冬季的雨让石阶很滑,她掉下去的,就在对面的那个位置,我跳下去了,我不会游泳,可是我还是跳下去了,路人救了我后,她也被拖上来了,她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死了……”
老人捂着脸哭了。
“她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我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买下了这栋房子,孩子在这里长大的,我想她能看到,我一天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我心酸,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后,我们成了好朋友,北京来电话,有一个画展,让我画一幅,我决定把这幅画儿拿过去。
我这幅没有名字的画被挂在了角落里,我也总是喜欢呆在角落里,那些画家在夸夸其谈。其实,我在画界是有名气,可是他们没有人喜欢我,也把我打入了另类,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炫耀在浮华里,而我是浮华之外的。
我离开了北京,我不喜欢这里。
张家界的土乡,似乎也失去了纯朴,我找不到更多的净土,往更远的寨子里走,我喜欢上了那些喝山歌的五六岁的孩子们,他们还有着纯朴,他们的纯朴感动着我,感动着这个世界。
我每天和他们在一起,每天给他们讲故事,他们给我唱山歌,我在这个寨子里可了一个月后,北京来电话说,我的那幅没有名字的画拿了一等奖,这是我意思外的,流俗的世界,我的画能被看上,那是意外,我并不是否定我的作品,而是我否定这个世界。
我并没有去领奖,我回去的时候,证书和奖金都邮到了公司。
夏春看到我,就抱着我哭。
“怎么了?”
“我想家了,我想我父亲了。”
那我们回去,公司交给副总就可以了,那是一个可靠的人。
夏春打开电脑,那幅获奖的作品就在电脑上。
她呆呆的看着,半天才说。
“你坐的位置应该是我家的位置,这里的一切我是那样的熟悉,我父亲给我讲,当年我的母亲就是这样撑着油纸伞,从这里走过去的,便再也没有回来……”
我呆住了,这么说,那个老人就是夏春的父亲了?我确实了,那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出去,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在相扯着。
似乎我和夏春的心又拉进了。
我把在土家山寨画的十幅画挂在了赵子宣的画廊里,我告诉他,不卖,只让人看,我是想让更多的知道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纯净的地方,那些孩子的眼睛,永远是纯净的。
我没有想到,画挂出去的第三天,市画家协会的领导找我,想让我把两幅画转让。
“对不起,这十幅画不转不卖。”
“军营,你是知名画家,我也知道,你的画值钱,每幅都能在几十万上下,可是有一个人看了,你出个价。”
“我说过了,不卖不送。”
“军营,我可能给你一个画协的主席当当。”
我冷笑了一下,摇头。
“这个人是市长的夫人,这是你的荣光,画挂在市长的家里,那……”
“你不用再往下说了,我就是把画全烧了,也不会挂到那样的地方。”
“你,你就是有病。”
这个人走后,我笑了,这个世俗的社会。
夏春还是回了苏州,她自己回去的,一个星期后,她就回来了,她说想我睡不着,就跑回来了,本想多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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