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等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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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上下一片忙碌,院子里的下人匆匆忙忙地来回走着,路上打了照面也不敢停下来说话,就仿佛头顶上的天空掉了下来。

从前只知道夫人治家严,二爷从来不管家中事,所有人只怕夫人,可如今夫人病着,大家看到的就是二爷冰冷的面孔和随时都会爆发的怒气。

二爷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满是红血丝。

朝廷一封封文书送进来,二爷看也不看一眼,就因为夫人生产,感觉整个崔家都要垮了似的。

崔太夫人满脸愁容,看向崔四奶奶方氏,方氏脸上也是一片茫然,显然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崔太夫人想起婉宁才进门的时候,崔家出了事,她伤心的不得了,一直都是婉宁在外撑着,方氏是翰林院方大人家的嫡女,奕征中了进士,她也让人去裴家说项,没想到裴太夫人已经给裴小姐在福建说了门亲事,奕征因此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仿佛也有了些主意,从京中的闺秀中选了方氏成亲。

方氏哪点都好,却性情太过温和,奕征本就没有主意,她更是软弱,两个人根本撑不起家门。

只要看到唯唯诺诺的方氏,崔太夫人就想到裴家小姐和谭家小姐,若是当年下定决心随便选出一个来,也比如今的方氏好,或许这就是命数,奕征软弱无能,老太爷又太过霸道,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两父子这样折腾,能娶到方氏,她也不能挑剔,方氏好就好在面慈心软,一眼就能看透她心里都想些什么。

婉宁生产了一日没有结果,方氏哭了两场,提起婉宁的好,她就会红了眼圈,是真的为婉宁着急。

“好了,别哭了,”崔太夫人皱起眉头看方氏,“兴许一时半刻就能大小平安。”

方氏哭哭啼啼,着实让她心烦意乱。

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来禀告,“杨夫人来了。”

杨夫人是婉宁的生母,听到婉宁难产的消息定然会赶来,崔太夫人只觉得额头一片冰凉,有种随时都会晕厥的感觉,她紧紧地攥住了方氏的手,让方氏扶着去见了沈氏。

沈氏脸色苍白,见到崔太夫人立即上前道:“婉宁怎么样了?稳婆有没有消息?”

崔太夫人摇摇头,“皇后娘娘也让人送了个稳婆过来,已经进去半个时辰,还没有消息。”

说着话帘子掀开,下人端了一盆水出来,沈氏上前一看,手脚顿时瘫软下来,那么多的血,婉宁……她的婉宁千万要母子平安,她愿意折寿来为婉宁祈福。

……

婉宁糊里糊涂地醒过来两次。

一次是御医用针,一次是听到耳边有人禀告,“皇上不好了……”

她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崔奕廷必然在屋子里。

稳婆的声音越来越大,“夫人,您可要用力啊,只要疼起来就要用力。”

婉宁想要说话,却没有力气。

她怎么会不知道,西医、中医她都学了,什么时候该用力她比谁都清楚,也许就是因为心里太明白,所以稳婆叫喊着,“看到头了,夫人快用力……”这样安慰她的话,她一点都不激动,因为她知道是假的。

睁开眼睛。

屋子里是湖色的幔帐,她记得还没有生产时跟崔奕廷说,“将屋子里桃红色幔帐换成湖色的吧。”

话才说完,她就疼起来。

没想到崔奕廷还让人换了幔帐,是想要她看得舒服些,崔奕廷真是事事仔细,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在心上。

婉宁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容。

年少时是受了些苦,可后来日子过的舒坦。

幔帐掀开,婉宁看到崔奕廷走进来,崔奕廷脸上满是焦躁的神情,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平日里那英俊的面孔,上面满是阴鸷的戾气,不过眨眼的功夫,他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婉宁伸出了手。

崔奕廷忙握了上去,“你觉得怎么样?身上可疼的厉害?”

婉宁摇摇头,提起胸口的那丝力气,“没有,有些疼,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话到这里,她的手指微微攥紧,“是……皇上传……你进宫?”

崔奕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骗她。

“我说了,重疾在身,不好进宫面圣。”

在这个时候,崔奕廷竟然不进宫去,婉宁皱起眉头,上身几乎抬起来,一下子有了力气,“多少人……都想在……这时候……将你踩下去……你就不怕……”

“不怕,”崔奕廷声音很轻,“杀了端王和庆王,我想要做的已经做了。”

崔奕廷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很多,他才二十几岁,却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模样,若是被外人知晓,真的会大祸临头。

他的傲气,一下子去的干干净净。

剧烈的疼痛又传来,婉宁知道是催产药有了效用,崔奕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一双眼睛盯着她,“婉宁,婉宁……”

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样的神情,让婉宁一阵恍惚。

仿佛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她何时见过崔奕廷这样仓皇的模样。

也许是被孩子折腾掉了半条命,所以她整个人如同被扔上了云端,看到一个满怀心事却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她隔着幂离,为他包裹伤口。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轻声道:“等我回来我带你一起走。”

这是何时的记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尤其是崔奕廷那双青涩的眼睛,像是要开却未开的花苞。

天上是一轮红日。

地上是一双影子。

她不知该如何应他的话,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唤你?人人都叫你蒋家娘子,你……”

“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这就像是一场梦,轻轻地来,又轻轻地去,抓不住也摸不着。

婉宁刚要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嘴边一软,有人轻轻地亲了她,“婉宁……别睡……婉宁……不要睡。”

她好累。

耳边仿佛传来乳母哄她睡觉时的哼唱的歌。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顺流而下,要找她的家乡。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托腮思量,要回到她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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