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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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魄力”间、金钱,缺一不可。矿产业往往最缺的,是奇才。没有三两三的人才,漫长的采矿岁月到头来不是一场空,就是赔了身家财产,但岁家不同。

这一代的岁家独子,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法,选择的矿地所挖出的矿石质地极佳,他不挑铁矿,不挑金矿,只选中了银矿。

白银是当今世上流通最多的“钱”,虽然朝廷颁文民间以纸币、铜钱为主,但百姓习惯用白银为交易的货币,久而久之,连京师、朝官都违背朝令,私用白银,加上中原银矿有限,质地颇佳的更是屈指可数,宫中民间所需的银,几乎无法完全供给,导致海外诸国输入白银就占了十之五六,剩下的十之四五,几乎由岁家银矿独占,造成岁家银矿独霸中原,即使有其它家银矿也占不了一成。

很多人都在挥眈眈。

很多人都在揣测岁家唯一单传的独子到底拥有什么秘技?古书上有云,三百里内金银两矿绝对无法共存,但岁君常所开采出的银矿,竟然只离曾是金矿的废矿场,仅三十里而已。

这样神秘的技术,在几年间,让岁家银矿独占鳌头,让向来低调的岁家独子成为矿产业议论纷纷的人物。

而在常平县内,人人共同崇拜的不是神佛,也不是天边远的皇帝,而是一手主导常平县经济的岁君常。

所以…

这一日橘黄的金光染上矿场,工头下在,岁爷还躺在岁府里休养,虽然矿工一如往常地在工作,但细看之下,有一抹纤纤细影被独立出来。

她蹲在角落,一颗一颗矿石慢吞吞地捡进篓子里,数条细黑的长辫铺地,一个脚丫子狠狠地踩了过去,在她的长辫上留上大脚印。

“不好意思,万姑娘,我没见到你头发躺在地上呢。”女工搬过堆满银矿的篓子,故意说道。

“没有关系。”万家福面不改色地说道,将细长的辫子们拢了拢,拉到胸前放着。

女工们互相对看一眼,相处几天也知道这个杀人犯看起来脾气很好,就算有人不小心泼她一身,她还是面带微笑…果然外地人的气质就是不太一样,连带的力气也下一样。

一名女工终于忍不住说:“万家福,你真的很不像是做工的。这样一块一块地捡,要捡到何年何月才有一篓?”几百年都没法采完一篓矿石吧!

“我跟年公子说过,我力气小,推车我推不动。”万家福坦承道。

这倒不假,只要在场的女工,都看见那天年有图要她推车,她真的推,手背青筋都浮现了,她还推不动装满篓子的板车,年有图只能挫败地离开。

女工们又互使眼色。过了一会儿,一名女工从矿洞里弹跳出来,喊道:“万姑娘,有耗子钻进你的货袋里啊!”

“不碍事的,我系得很紧,耗子跑不进去的。”她镇静答道。

“…耗子咬破你货袋,钻了进去,你快去看看吧!”

来到矿场之后,万家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关心的语气,不由得抬眸看了她一眼。

“快去瞧瞧,要是货袋里的东西被咬坏了,那可浪费了!”不由分说,女工拉起她的手臂。

万家福只好顺势起身,在她们若有似无的逼迫下走进阴凉的矿洞里。

她的货袋就摆在矿洞的一角。也算客栈的老板有点好心,把货袋送来,要不然这些年来她走过的路算是去了一半。

她轻轻扫过女工们期待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温顺地打开货袋。

“没有啊,哪来的耗子?”她轻声说道。

好几颗头颅凑了过来。“怎么可能没有?也许、也许钻进去了些。”

万家福耸肩,取出摆在最上层的数盒胭脂。

一阵香气帘扑鼻。

“这是哪家的胭脂?好香啊…”女工脱口。

“平康县的胭脂偏香,应城的胭脂较深,盒子是周家胭脂盒。”

“平康县的胭脂是有名的…万姑娘你买这么多胭脂做什么?”

“我路过买卖,当作盘缠好生活。”有人问,她必答。

既然路过常平县,为什么要毒杀岁爷?这个疑问在每个女工心里生苗,但一见万家福拿出第二层物品时,全数抛诸脑后。

“好精绣的棉帕啊…”一名女工偷摸了一下,发现质地虽然不算上好,但平常她们用的就差不多是这种了。

“这是朱乐县产的棉帕,原本全是素白,我待在那里几天,请那儿绣了六十年女红的大婶帮我绣上花样。”万家福说道,又从货袋里掏出各色针线、鞋底、香粉、荷包、木雕等饰品,可以说是琳琅满目,比起一般卖货郎的货色还要齐全许多。

明明货袋就这么点大,她挖出来的货品却愈来愈多,多到栽赃的女工绝不会把东西藏到这么深底。

万家福抬起脸,看着已经忘记原意的女工们,柔声说道:“没有耗子,可能是你们看错了。”

“啊,是∏啊,可能是我们看错了!”众名女工依依不舍,见万家福把货品又一一放回去。

一名女工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你只是路过常平做买卖,为什么要毒害岁爷;产炸毁矿场?”

“我没有。”

“每个犯了罪的人都这么说,常平县就你一个外人,不是你毒害,还会有谁?”

“我不知道。”万家福依然“面带微笑”:“我正等着你们的岁爷清醒,好还我一身清白。”

女工们互相对望。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轻声细语又理直气壮的人,常平县里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外地人,她要怎么洗脱嫌疑?可是,她怕是连炸葯都拿不稳,要怎么炸矿场?

“还是等年有图回来吧。”一名女工说道:“我们女人心肠软,很容易被说服的。”又看了胭脂盒一眼,跟其他女工鱼贯走出矿洞。

万家福目送她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平心静气地一一放回她的货品。

忽然间,前方篓子后有一抹小小的影子引起她的注意。她抬起脸,与一双小眼睛对看。

万家福微愣,没有想到会被人看见。

她向那小小身子的主人招手,柔声道:“小妹妹,我记得你叫有路,对不对?刚才你一直在这里吗?”

那小女孩迟疑一会儿,一脸腼腆地定到她面前,小声说:“我在搬篓子,有人进来,没看见我。”

万家福主动拉过她小小的双手,轻声说道:“刚才她们没看见你,可是你都看见了,是不是?”

年有路不知该不该抽手,细声道:“哥跟我说,不能跟你说话。”眼珠子偷偷在她的货袋上打转。

“我知道你哥是谁。”她道。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跟这小妹妹说话,但她也知道小妹妹是年有图的妹子,在矿场里做了很久,已经十二岁了,只是发育不好…而且,说起话来天真童稚,没有十二岁该有的模样。

“哥说,排挤人是不对的,要我别学,可是也不能理你,会对不起岁爷爷的。”

万家福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害羞地垂下脸,她温声道:“你要不想理我,就不会让我瞧见你了,是不是?”

年有路闷不吭声一会儿,才极小声地说:“我看见有人把矿石放进你的袋子里,只要一打开就能看见…”好奇心终于战胜羞怯,她问:“可是,你怎么拿都拿不到,不见了。”

“怎么会拿不到呢?”万家福伸手轻探,立即从货袋里取出一块矿石。“你瞧,不就在这儿吗?”

年有路小嘴微张。

万家福见她傻里傻气的,一时忍不住展露她少有的笑容。

“我会法术,有路,你要帮我保密哦。”她眨眨眼。

年有路瞪着她的笑颜,呆了好一阵子才回神,连忙红着脸用力点头。

“会法术,要保密。石头你别带走,哥会骂,有罪的。”

“我知道。听说矿工私带矿石在身,会有重罪的。”万家福明白女工栽赃她,只是没有点破而已。她顺手将矿石放在地上,放开年有路软软的小手,笑道:“你快去做事吧,要不,让你哥知道你跟我说话,他会生气的。”语毕,将货袋绑好。

年有路应了一声,看见她长发垂地,连忙拾起,小心挥去上头的大脚印。“头发脏脏,我都盘起来的,很干净。”

万家福闻言,笑道:“有路把头诽得很俐落很可爱,可惜我答应过人,不能动到头发的。”

“哥说,承诺很重要的。”她认真地说。

“是啊,谢谢你这么珍惜我的头发。”万家福没有妹妹,也不知道年有路问题出在哪儿,她只知自己十二岁时已像小大人一样,绝不是像年有路现在这样孩子气重。她心里微感怜惜,轻握双拳送到年有路面前,柔声笑道:“有路,你猜看看,我法术在左手还是右手,猜中了有奖哦。”

年有路一听是神奇的法术,马上专心地研究,研究半天,才试探地说:“在右手?”

“右手啊…好吧,把嘴巴打开,看看是什么法术降临到你身上。”

年有路乖乖张开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万家福右拳送到她嘴边,随即酸酸甜甜的腌果掉到她嘴巴里。

“这是保平安的,保有路健健康康百病不生。”万家福跟她秘密地眨眼。“别告诉别人,就你我知道而已。”

“秘密。”年有路马上闭嘴。她看着万家福起身要定出矿洞,连忙追上前,嗫嚅道:“我力气大,帮你推车。”

“好啊,你哥不在,别让他看见就好。”万家福不禁笑道。

一见她笑,年有路小脸就红咚咚的,俏俏拉住万家福柔软无茧的手心。

万家福没拒绝她的主动,俯下脸与她相望,含笑:“有路,为什么叫有路呢?”

“哥说,有路就走,所以叫有路。”她高兴地补了一句:“我哥帮我取的。”

“这名字好有意义,你哥真疼你。”

“你呢?”年有路害羞地问。

“我啊,我姓万,闺名家福,小时候我叫万福儿,后来我家人为我改名,叫家福,意谓为家人带来福气。”

“为家人带来福气,很好耶。”

“是啊。”万家福回忆过往就笑:“他们是很自私自利的人,所以为我改名家福,不肯让福气给外人。其实,我哪能带来福气呢?是他们太疼我了,小时候还告诉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我取埃字的原因。”

年有路摇摇头,手心微微发汗,小声地说:“我不太懂…”她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现在仅能识字,却不太懂太过艰难的字句。

“这个意思就是…”

年有路等了半天,等不到解释,她抬起头,顺着万家福往矿洞外的视线看去,赫然停步。

“那是岁爷爷,岁爷爷来了。”她又怕又敬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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