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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瑶华指向古初岁,道:「他在将死之前,最挂念的人,正是妳,欧阳妅意这个姓名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听过。//Www.qΒ⑤。cOm/若非发生大夫群体毒发身亡事件,我应该已差人前往严家当铺去向妳交代他的遗言。现在,妳在这里正好,我省下一趟功夫,直接向妳知会一声,下回他死,我就不另行通知。」赫连瑶华笑得陰沉,那张脸,即便镶有一双笑弯的黑眸,也没能变和善,只有在面对白绮绣时,那股邪佞,才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说,希望妳好好保重自己,他无法再陪伴妳,要妳忘掉他。」
果然很像她认识的古初岁会说的话。
她瞟瞄古初岁,用眼神质问他「这种蠢话你也说得出口?什么叫保重我自己?什么要我忘掉你?你记着,这笔帐,晚点跟你算!」,古初岁则是歉然苦笑。
不过,她听听就算了,不会当真。
因为,她和古初岁都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毫发无伤的,离开。
交代遗言什么的,全是多余,要交代,也请等到两人白发苍苍,都七老八十,活够了,爱够了,没有遗憾了,再来交代。
「说完了?」她挑眉,赫连瑶华笑着颔首,她才又耸肩,「说完我们可以走了吗?」她好声好气问,天真希望双方人马能有话好好说,她也能省下功夫。
「当然不行。我不会让妳带走他……至少,活生生的他,是不可能。」所以,死心吧。
「谈判破裂。」欧阳妅意一点都不意外,手里细鞭全数抖开,书房够大,鞭子再长也没问题。「那就开打吧。」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双方意见不合,各有各的坚持,就用武力分高低,赢的人说了算。
赫连瑶华不改笑颜,弹指,轻喝:「男的不许杀,女的不用活。」
原先伫守在他身后的守卫,冲至赫连瑶华身前,亮晃的几十把大刀,全对着欧阳妅意。
偷袭不用先报备,欧阳妅意第一鞭甩向最右侧的守卫,马上撂倒一个,其余守卫冲杀上前,双鞭对众刀,开始混战。
欧阳妅意一身武功是和铺里众兄长们学来,虽然她偶尔爱玩、偶尔偷懒,但基本功练得扎扎实实,双鞭耍来利落灵活,左边细鞭朝屋梁一绕,她借力使力,把细鞭当秋千,轻盈如燕的身躯飞腾在半空中,绣鞋一个接一个分送脚印子给守卫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踢得畅快淋漓,她再一记翻身,收回左手细鞭的同时,直接以细鞭在蹲低身势的螓首上方画一圆弧,鞭子所到之处的人与物,都尝到了细鞭威力。
「抓住左右两边细鞭,困住她。」赫连瑶华好整以暇坐在战局外,下达命令。
细鞭宛若她的羽翼,助她飞翔、助她满屋子乱跑乱跳,那么,折断翅膀,看她如何再飞。
「妅意当心!」古初岁无法坐视不管,他并不害怕在身旁挥舞的刀光剑影,反正受再重的伤,他都能立刻痊愈,他可以成为她的盾,挡在她面前,为她阻挡所有攻击。
他看见两名守卫以虚晃的招式掩护另外两位守卫从身后窜出,欧阳妅意细鞭击倒前头两位替死鬼时,细鞭上的金刚钻走势转弱,足以让后头真正发动攻势的守卫一把捉住细鞭。
细鞭末端是牢系在欧阳妅意腕间,细鞭被擒获,反倒使她沦为他人缚绑的禁脔,动弹不得。
她身形小巧,胜过男人们的笨重,相对的,她败给男人的蛮力。
「妅意!」在危机之际,尉迟义的声音如雷响起,破窗而入。
救兵到了!每夜都会跑一趟赫连府,帮她寻人的尉迟义,来得正是时候!
「义哥!」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开心于见到尉迟义!
「阵仗这么大?」书房外,还有不断调派过来的守卫,打也打不完。他尉迟义一入府,就被府里聚集的人潮吸引过来,果然一进来,便证实了他的臆测──欧阳妅意遇上麻烦了!
「义哥先救我!」欧阳妅意嚷嚷。快替她打趴捉住她细鞭不放的两只家伙啦!
「好好好。哪有什么问题──」尉迟义正吊儿郎当想嘲笑欧阳妅意被左右拉开双臂的蠢样,活脱脱就像是稻田中央插着赶鸟的稻草人,哈哈大笑还没来得及脱口,倏忽一道人影站在欧阳妅意身后,探向前的手掌,挑高她的下颚,一柄薄利匕首,滑过她的咽喉,银白色匕身,瞬间染红。
赫连瑶华不知何时离开了太师椅,缓慢来到欧阳妅意背后,为一切的混战画下句点,杂乱的书房,变得鸦雀无声,突如其来的变化,两方人马全看傻了眼。
全场在打斗中最不具威胁的赫连瑶华,最不需要设防的赫连瑶华,面容冰冷地拿刀划断欧阳妅意的喉。
他嫉恨她与古初岁!他们使他忆起自己曾经多么幸福,曾经有个他深爱且也深爱着他的女人,两人许下七世夫妻的承诺,他是用尽了生命在爱她,从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失去她,他该如何是好?!
她却死去了──
在他的面前……
他的绮绣死去了,欧阳妅意还想来夺走他唯一能让绮绣回到他身边的希望!
死有余辜!
死不足惜!
「妅意──」古初岁嘶吼地飞奔过去,本已沙哑的破嗓,在这一刻,凄厉欲裂,他的手臂,被守卫执握的刀刃误伤,他无心在意,一心一意只想救下欧阳妅意,方才活蹦乱跳的女孩,已经软下身子,螓首垂在胸前,酥胸前的那方布料,被大量鲜血染红。
尉迟义从震撼中啐声惊醒,暴怒地打倒捉住欧阳妅意细鞭的两名守卫。欧阳妅意失去支撑,向前瘫软,古初岁被凌乱桌角绊倒,仍努力伸长手臂去承接她──
砰!两人在地板迭成一块儿。
「妅意!妅意!妅意……」古初岁无论如何泣血喊她,她也没有回应他,咽喉那道伤口,不断汩出腥红刺目的血,他颤抖地捂住它,妄想要阻止它离开她的身体,不允许它带走她的生命和活力。
孰料,鲜血沾满他的指掌,从指缝间淌出,既滑又腻,捉也捉不回,握也握不牢……
他的泪,落在她颊上,一点一滴,随着她的鲜血洗去。
药人悲痛的泪,是世上最剧之毒。
毒,瞬间蔓延开来,布满书房,融于空气中,守卫之间,开始有人从鼻腔滑落血泉,接着是口、眼、耳朵……
「毒──是毒──妖、妖人使毒──呜哇──」慌嚷的守卫呕出血,争先恐后要逃出门外,谁都不想死在这里。
尉迟义虽然紧急闭息,也无法幸免地吸入些许,他抹掉鼻血,一手抱起欧阳妅意,一手攒住古初岁,不再恋战,跃离属于半密闭的斗室,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再待下去,连他都会有生命危险,再者,妅意受的伤非常严重,可无法等到他将赫连府里的全部家伙都撂倒再抢救。
人命关天,特别是自己宝贝妹妹的命,比任何事都要紧!
尉迟义在奔跑的同时,迅速为欧阳妅意点了止血袕道,却不见血势停下。
脆弱的咽喉,被薄刃划断,尉迟义几乎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妅意她或许就要……
尉迟义胸口一窒,跪跌在某户人家的屋瓦上,强烈毒性发作,他的四肢完全无法动弹。
他明明……只吸入一口,竟然会这般严重?!出自于古初岁体内的到底是什么毒,该死──他不能倒下,他还得快些送妅意去救医,好痛……
古初岁从尉迟义的攒箝下脱身,把尉迟义揽在怀里的欧阳妅意带出来,她汩汩出血的伤口,变成最骇人的血泉,从她身体带走她的红润健康及气息。
「这种伤……若是金丝蛊,轻而易举就能治好……这种小伤……」他发白的唇,颤抖喃着,僵硬的手,不断试图按紧她的伤,阻止鲜血溅出来。
没错,金丝蛊要缝合她的伤,太容易了,可是,金丝蛊在他体内,牠藏在他的心里──
古初岁眸光一闇,做下决定。
「妅意,妳再忍忍……我一定救妳,不要放弃生命,求妳,活着。」古初岁撩开她的裤管,他记得她把防身匕首藏在小腿肚,果然,当初她丢在柜台上,恫吓他挖出心来的凶器匕首,系在她腿侧。
他怞出匕首,匕锋抵在胸口。
「拜托你救她。」他低声说,对象自然不是痛得蜷起身躯打滚的尉迟义,而是他心脏内忠心护主的灵蛊:「救她……」
匕锋毫不迟疑地没入肤肉内。
他要挖出金丝蛊。
金丝蛊只要离开宿主身体,便会死亡,他在赌,赌金丝蛊很清楚欧阳妅意对他的重要性,若他的金丝蛊坚强地足以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濒死时日,那么,他希望牠可以在他将牠移植到欧阳妅意体内之前,维持别死。
请帮他救她,帮她缝合喉上的伤,别让她死去。
匕锋一横,划开胸膛,他下足了力道。
血溅出,他忍下皮肉疼痛,它不算什么,比起将要失去她的绝望,任何的痛楚,都能轻易吞忍。
他感觉到金丝蛊正从心口钻出,努力要蠕往他的伤处,为他补伤。
古初岁就要探指去拈出牠──
丝线,反照着淡淡月色,银白的线芒,在他瞇细忍痛的眸前一闪而过。
……丝线?
这种丝,他见过太多太多回,他很明白那是什么,但……他的金丝蛊由于上一回缝合他被赫连瑶华切开胸口的大伤而伤了元气,牠动作迟缓,还在血脉间慢慢爬着,那丝……从何而来?
越来越多的丝线,喷吐出来,笨拙的,在夜空中交织来回。
古初岁极其缓慢地低下头,万般不敢置信,看向枕靠在他腿上的欧阳妅意。
她没醒,仍是长睫紧合,脸色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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