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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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你吃饭。/WwW.QΒ5、cOM再说,为没上成的训练课时我还欠你好些美元呢。”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跟格雷戈-塞洛夫睡觉了。尽管他微笑灿烂,体形优美,在他的怀抱里她感觉更多的仍是烦闷而不是满足。对于她来说,他带着过多的傻气,过多的俄国式的多愁善感。有时候,他在一番拥抱之后会眼泪汪汪,似乎是由于感到幸福。然而今天她却感到一种需要,在酒足饭饱之后蜷缩在格雷戈温暖滑润的身体边,静卧在他的拥抱里,忘掉一切折磨神精的烦扰。格雷戈正是她此时此刻求之若渴的良药。

他木呆呆的,毫无表情,小跑着跟在她身边向停着埃斯柯特的停车房走过去。在停车房入口前,他突然停下脚步,环顾一下四周,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范希。

“给你!”

她一看,原来是台手机。她接过来以后,说道:“我拿它干什么?我有手机。”

“把它转过来!”

背后有三个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拼在一起的:给范希。

“这是用一个小包裹寄给我的。”塞洛夫解释道。

“真是莫名其妙。”

我摁下部的号码,听到一阵呼叫音。接着便是她的同事希德-索德利接电话。这个手机是能用的。

“事情办完了,希德。”范希说完便挂断电话。

“包裹是什么时候到的?”她问塞洛夫。

“一个钟头前我回到家里看见的。是由一个差人送来,我的女邻居代我收下的。”

范希的脑袋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如果这个手机跟杀人犯有什么关系,那么罗德尼-柯拉夫怎么会在昨天夜里还围着她的汽车转悠,并且记下她的新电话号码?她要不要马上把手机给麦克洛恩中士送去,好检验一下指纹和其他的痕迹?

她又想到跟佩拉——她节目的顶头上司——的一番谈话,想起他以嘲讽的口吻说的她的特别节目就此结束的意见:你得立刻到市警察局去勇敢地较量较量。他还说:明天等待你的就是常规的问题,扒手小偷和交通事故。

她在手心里掂着手机。一个不由自主的微笑扭动着她的嘴唇。

“可能你估计错误,拉德-佩拉。”她嘟嘟囔囔地说。

“你说什么?”塞洛夫问道。

她从自己转动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没什么要紧的事。咱们吃饭去。”

她拉开肩包的拉锁,把手机放进去。想到她从现在起得带着三个手机东奔西跑,而且还各有各的号码,她就忍不住想笑。

从七八个跳摇摆舞女郎的表演来衡量的话,这个歌舞饭馆的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热点——火热的地点。她们迅速地变换着,一会儿一个人,一会儿两三个人,不停地旋转、蹦跳、怞动。而所谓的舞台不过是一张较高的大而圆的桌子,周围坐着看客,这样他们便能从最近处细细观赏姑娘们的皮肉。关于姑娘们的衣着简直不值得一提。反正用那些布料做一条男人的领带是根本不够的。不过她们身上毕竟还有这么一两条窄窄的布条,以便看客们往后面给她们塞美钞。

塞了大把美钞的人过后可以享受一场特别演出,就在他的鼻子跟前。

菲尔和我没有要舞台桌子旁边的座位。我们坐在靠近吧台,热点的一个较凉的地带,观察着舞台四周的动静以及其他二十四张桌子边坐满的男男女女。看得出他们都是一些对充满刺激的夜生活满怀情趣的人。几乎没有一张桌子上没有从冰箱里取出的香槟酒瓶。

这就是罗德尼-柯拉夫所说的那家布朗克斯的夜总会。他说他就是在离开那里的时候受到一名陌生男子的胁迫而去39街寻找范希-赫维什的汽车并且记下电话号码的。

我们到这里来倒不是为了核实他的说辞。这件事早就由市警察局的警探们处理了。他们讯问过老板和酒吧的管理人员。不过,也没有了解到多少情况。不错,这里的人认得柯拉夫。他时不时来喝上几杯,盯着瞧姑娘们的表演,但是要跟一个姑娘来上一个香槟派对,他还没有那么多钱。在警探们看来,像罗德尼-柯拉夫这类的冲动性凶手受到观赏表演的刺激而在黑暗的街道上袭击他的下一个受害者,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事。在布赖恩-佩斯的谋杀调查处里每一个人,直到上司,都对他是凶手这一点确信无疑。那为什么菲尔和我还坐在这个夜总会里呢?

那就请您去问我们的头儿——约翰-德-海先生!

海认为柯拉夫还够不上三起引起轰动的罪行的肇事者。在他看来干这类罪恶勾当他头脑还太简单了点。在柯拉夫身上也看不出有跟女记者耍这套奇怪把戏的动机。再说,柯拉夫过去对他的受害者总是加以,然而在那三个惨遭不幸的姑娘身上却没有丝毫被的痕迹。

海先生给我们的任务是,查清到底谁是这三起谋杀的元凶。

夜总会的经理走到我们跟前。他是一个刻意打扮的漂亮男人,油光锃亮的头发,细细的黑髭,草莓色晚礼服的翻领上别着一块小牌子,上面是他的名字:赫尔曼-弗纳尔。

“如果你们要人作伴,请别客气!”

菲尔朝他一笑。“我们还没有决定,赫尔曼。”

“我可以给你们在舞台边找个座位。从近处挑选起来更方便些。”

“我们现在还有威士忌,这就够了!”

他听罢就只得告退了。

我们知道赫尔曼-弗纳尔只不过是个傀儡。夜总会真正的主人深藏在一个匿名公司的背后。

掏出联邦调查局的证件,向这里的人提出与警探们相同的问题,现在已经毫无意义。绝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喝的威士忌是用的纳税人交的税款。我们装出跟所有来这里的人一样,只不过寻找自己想要的乐子;而实际上我们却急切地盼望能察看到推动案子进展的蛛丝马迹。

我前面已经讲过,摇摆舞女郎们在当舞台用的大桌子上随时准备为给她们往窄窄的布条后面塞美元的男人奉献特别节目。“特别”的程度取决于美钞上数字的高度。二十美元以下没什么特别的可瞧,而如果是一百美元,那她们就会欣然把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遮羞布又脱下几块来。

菲尔此时让我注意一个男人。从他身旁扭摆而过的姑娘,他没有不给上一百美元的。他左手握着一把钞票,每一个在他面前使劲摇头晃脑并且缓缓下跪的姑娘,他都要从中怞出一张放在她的面前。

他这种行动的奇怪之处在于,无论小妞接到钱以后所奉献的是什么,他似乎都不感兴趣。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他朝前耷拉着脑袋,最多也就能够看得见舞女的鞋尖。也许他喝醉了,可单单这一点还不足以解释他目前的所作所为。

这时,从左边朝我飘过一阵香水的气味。我不觉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红发女郎穿着的一件黑色的紧身连衣裙在缓缓地往下滑落,到双膝处却又停了下来。

“嗨,我是黛莎。”她高声说,“热点可不就是趴在吧台上的好地方。”

透过她一脸的脂粉露出点点雀斑。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闪射着冷漠探询的目光。

与红发的黛莎同时,在菲尔那一侧出现了一个苗条纤柔、刘海发式的姑娘,她眼梢上挑的杏仁眼可能来自于她一两个遥远的亚洲祖先。

“嗨,我是姬塔。”她用轻柔的嗓音说道,“那后边还有一张空桌。”

菲尔和我都了解一般夜总会的游戏规则。如果我们拒绝黛莎和姬塔,十分钟后就会有另外两个姑娘来试运气,在拒绝第三个或者第四个之后,如果还不愿意最终在一群漂亮姑娘的簇拥下打开香槟酒瓶的话,经理就会走过来向我们建议,最好另找一个地方度过余下的夜晚时光。

在姑娘们和我们之间在进行着通常的所谓“热身”。菲尔问杏仁眼的姬塔,她是不是也会像摇摆女郎一样在舞台大桌上表演。她举起两只手,做出婉拒的样子。

“谁要是想看我的那个样子,就得花比塞在吊带里的二十块更多的钞票。”她一边笑着,一边把嘴唇贴近菲尔的耳朵,轻声慢语地说,“首先他得付我喜欢。”

“那个穿格子上衣的男人正在散发百元大钞呢。”

她点点头。“是啊,我早看见了。他的脑袋瓜有点不大正常。”

“昨天夜里他也在这里搞类似的名堂。”红发的黛莎凑过来补充说,“他喝得醉醺醺的,看门的吉姆不让他进来,可塞给他两三百元以后,吉姆当然就弯腰伸手表示欢迎啦。那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舞台附近,可他不坐下,而是摇摇晃晃地站在一排椅子后面。”

姬塔咯咯地笑起来。“他醉得站立不稳,非得扶着椅背不可。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客人转过身来让他走开。你们猜他怎么着?”

“又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菲尔猜测说。

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地都大笑起来。

“没错!他把钞票塞进他正张开着的嘴里。那看客一下蹦起来连忙把钞票吐出来。他先还以为是一张什么废纸,可后来一看,是张一百元的钞票,于是就立刻弯腰把它捡起来,客客气气地把椅子让给了他。”

“他坐下了?”我问道。

“没有。”黛莎回答,“他两只手插在他的上衣兜里,而等到他又伸出手来的时候,他所有的手指间都夹着绿色的钞票。他把钞票往台上一扔,咕咕哝哝地说了几句话,便转身来,蹒跚着朝出口走去。”她笑得没法说下去,等她喝了一口之后,才把她的故事说完:

“当然姑娘们立即停止扭摆,开始抓抢钞票,可有的纸币掉进座椅之问。于是十几位看客也参加抢夺这意外之财。刹那间一片混乱。很多人冲到台前,也想截获些油水。”

“就没有人管那男人了?”

黛莎躲开我的目光。“好像有几个小伙子跟在他的后面。”她放低声音说,“也许他们想看看他兜里到底还有多少钱。不过,看来他并没有出什么事,要不然他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有三位摇摆舞女在散发美钞的那个男人面前飞快地更换交替,每一个人都满足了自己的期望。

我没有看见那男子的面孔,不过我感到他还相当年轻。中等身材,宽宽的肩膀。波浪般的褐色长发披到西装的衣领上。

“过五分钟姑娘们的表演就要中场休息。”姬塔告诉我们,说着便更加贴近菲尔。“到时候我们可以跳舞。小男孩,稍微搂一搂总比干瞅着好。”

她举起杯来劝我们喝酒,因为促销也是她们本职份内的事。我不管以后跟财务部门会有什么不痛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黛莎只在杯边上抿了抿。

隔开夜总会大厅和更衣处的自动玻璃门突然敞开。三名男子走进来,伫立几秒钟后,眼光向周围扫视一遍。其中一人径直朝舞台走去;其余两个仍站在入口处,挡住报警电闸和敞着的大门。

这时,一个的黑发女郎正在舞台上面向百元美钞的散发者抖动身姿,晒得黝黑的皮肤上三条银织丝带熠熠闪烁。在她叉开双腿,背向后弯下纤细柔软的腰肢时,她显然认为这是一个捞钱的有利姿势,于是便果断地伸出手去,从那男人手中一把抓过剩余的钞票。那人由着她,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意思。

就在这一瞬间,刚进来的男子走到了他们跟前。

来人身材高大,体型偏瘦,面孔骨骼突出。一副金丝眼镜使得他初看起来像教师或者银行职员,然而其余的面部特征——宽阔的薄嘴唇和隆起的鼻梁——又使得第一印像变了样,让人感到他这个人难以明喻的凶险。

他一把抓住酒鬼的上衣,将他推倒,挥舞着手掌使劲地扇他耳光,使得那人站立不住,跪倒在地。

他边抓住酒徒不放,边转过头来朝背后喊道:“克鲁德!”并冲着在舞台上挤成一团的姑娘们的方向摆摆头。

门口站着的一名男子应声走进大厅里。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推开挡着他路的女服务生,噌地一下跳上舞台。

不知是谁叫停了正在为扭摆舞女伴奏的乐队。在突如其来的一片沉寂中,只听得舞台上那男子嘶哑的声音:“哪一个,马尔科姆?”

“黑头发的那个!”戴眼镜的男子答道。

克鲁德撞进姑娘堆里,犹如野狼冲进羊群。他一把抓住姑娘裸露的双臂,把手里还拿着美钞的姑娘拽到前面来。她不停地刺耳尖叫着。

“是这个吗,马尔科姆?”

“把她手里的钱拿过来!那是杰克的!”

醉汉的手臂漫不经心地一挥。

“让她留着。”他含糊不清地说,“我要她得到钱,因为其他的……”

戴眼镜的马尔科姆往他嘴上揍了一巴掌。他一片嘴唇顿时裂开,鲜血顺着下巴流淌。

克鲁德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姑娘手里夺过钞票,塞进自己的上衣兜,朝他的猎获物陰冷地一笑,以贪婪的目光扫过那呆若木鸡、不敢动一动的姑娘的,然后才放开她跳下舞台。

我和菲尔交换了一下目光。我们俩不约而同地都在等待夜总会的保镖出来进行干预,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马尔科姆松开散发钞票的醉汉。

“一块儿走,杰克!”他说,“伙计,你在这里干的事简直是胡闹。这无济于事。”

杰克现在站的位置使我终于能够看清他的面孔。他很年轻,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大概还不到三十岁。若不是酒精饮料,就是那几记耳光,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浮肿,不过要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肯定会让一些姑娘喜爱的。

“行,行,马尔科姆。”他舌头僵硬,口齿不清。“行,咱们走吧。太抱歉了,给你们惹麻烦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他倚靠着戴金丝眼镜的那名男子的手臂。马尔科姆在他们几个人穿过大厅的时候,向四周瞥了一眼。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遇不到一秒钟。他的眼睛黑得连瞳孔与眼球都难以区分。

在这帮人的身后,大门自动地关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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