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花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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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之前的队伍方阵还有许多表演者,最亮眼的当属舞龙舞狮,穿着亮丽表演服的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是最传统最市井的简单快乐,随着乐声变化以及围观人群由远及近的欢呼,装饰得华丽非凡的一架架花车缓缓驶来。
其实都不是什么精致高雅的玩意,但正因为在这个节日、这个夜晚、这一大群对生活充满期待和热爱的人,它们通通变得有意义起来,变成忙碌都市里、辛劳而无趣的人生里一抹色彩斑斓的点缀。
它们材质粗糙,风格俗气,但它们会变成小孩子难以磨灭的有关于美的向往的童年回忆,变成成年人辗转命途时路过的一道唤起孤独之中的人情味的风景。
这就是我们喜欢过节,向往“节日氛围”的原因吧。
斑斓的夜色里,这深红、亮黄、雀蓝、鲜紫、嫩绿……它们好像是那么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仿佛和什么东西重叠了,在我眼前。
如未干透的油画沾了水,清晰明确的色块洇开,画布上是一层,水洇出是一层,而它们……
我脑仁一疼。
重心在我身体里模糊了,视野染上了暗角,我立刻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情况,赶紧深呼吸一口气稳住涣散的神智和失控边缘的心绪。
是记忆,那些被抹掉的记忆,由于此刻眼前的情景或者心中的情绪与遗失的过往的某一刻高度相似,我的海马体出现了判断障碍:到底是“相似”,是“过往”,是我确实如此经历,还是……幻觉?
“小怜怎么了,不舒服?”
重心不稳晃了晃,第一时间被方刈发现了。
“不舒服倒没有,就是有点头晕,好像有什么被我忘了,可又想不起来。就是以前和你说过的那种感觉,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可能我以前经历过,记忆混乱了吧……”晕眩和眼前的黑色在我控制心神之后慢慢消去,我感觉到脑仁一跳一跳的,眼前的热闹景象渐渐清晰,漫天鼓乐声变得真切,“我”,回来了。
他不知所措,半天才低声说:“对不起。”
“别对不起了。我怎么每次过节都要听你说一句‘对不起’啊?都听腻了。”我捏捏他的手。
“对不起……我是个自私又傲慢的人,为了保存最大利益不择手段,在那时候洗掉你的记忆,根本没考虑过对你的伤害。”
“你本来就是这样啊,对不起什么。”
他狠狠一抖。
也许他没有误会我的意思,但这句话可能真的伤到他了,我赶紧补充:“就算一切重来一次,你也会洗掉我的记忆,这不怪你,更不怪我,是我们命运如此罢了。不过我很好奇啊,你到底怎么把我的记忆洗掉的?”
“‘洗掉’、‘抹掉’都不太准确,这不是偷梁换柱,是瞒天过海。先给你注射麻痹神经的药物,再利用‘气’侵入你的心神进行深度催眠,将基础生活能力和语言能力着重覆盖其中,就可以掩盖掉你的记忆。因为真实记忆被掩盖在了区体里面,它们是存在的,但你的逻辑和理智又找不到它们,所以当你遇到一些与过往经历相似的事件时,记忆区体就会给你带来不适感。”
药物、催眠……我不敢细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逃避地和他开起玩笑:“你好厉害,怪不得能当家主呢。”
“把控的手段罢了,没什么厉害的。”
我们连说话都是如此相像:平淡至极的实话,却会在对方心中狠狠触动。
一阵风吹来,他帮我掩了掩羊毛披肩,拉了拉软毛帽沿,低声问我冷不冷。
“不冷。哎,不过失算了呀。光看多没意思,应该买点零食边看边吃的!”我说。
“你倒是会享受。”
他的情绪有点低落。
我哼哼几句,闲聊之间,忽然看见一架风格与前后都不同的花车跟在车队里,镂空金漆的仿木雕带围栏大平台上错落着卧榻、凭几、条案、桌凳、屏风、宫灯等等家具,花车里站了许多位古装美人,穿着华丽宫装的几位“主角”,一位戴着九旒冠冕,一位举着卷轴和毛笔,一位逗弄着廊下画眉,一位掂了牡丹花细嗅……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演的不就是各位大唐美人吗?
而且那位手握卷轴毛笔的宫装美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啊!
我指点方刈看那位女子,她向四周望着,目光经过我们时停住了,还朝我挥了挥手中的毛笔。
孟雨晴!
仔细看花车侧面,果然挂了“华人联合商会”的牌子,她就是自己想玩儿吧?
方刈“嘁”地一声,“还扮上官婉儿,她要脸吗?”
“人家怎么都称得上博学多才,扮个上官婉儿没什么问题吧。”
“她哪有上官婉儿的本事。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插花走马倒是在行,女人中的纨绔。”方刈很是不屑,“按这么算,我能演窃符救赵的信陵君。”
我一笑,“现在的你好像离信陵君越来越远了。”
“我本来就不是信陵君,不然怎么会期望成为他呢。”他的语气中沾染上了些许自嘲,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小怜那时候不知道我有多坏,才觉得我像个战国公子,其实我哪有那样的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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