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幻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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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沉不住气啊。”方刈语调森然,“槿亨你先盯着,随时和我汇报。”

他说着从抽纸盒抽出一张纸巾,折叠两次后,用纸巾遮住了电脑上的摄像头。

“你要……了吗?”我问。

方刈点点头,取出一根针管开始组装,我看着那灯下折射着银光的尖利针头,浑身一个哆嗦,“你轻点……”

他笑了笑,“怎么说得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你放心,我经验丰富。”

“除了萧明煊和楚念其他房间的人都出来了。大哥你和叶怜在干嘛啊?”

“闭嘴。”方刈正专心地把针头插进我的血管,小声道:“要抽两管,小怜要是觉得痛,就看墙上那幅油画,你看,是夏天的麦田,麦子还是青青黄黄的,田埂小路的尽头是红砖屋,远处是一排排深绿色的杉树,就像庄园里那些一样,还有湛蓝色的天,絮白色的云,公路上嗒啷着开过来装满瓜果的小货车,杉树后面会不会有一片绒毛一般细腻的绿色草坪,开着白色的雏菊呢……”

我依他所言望向那幅油画,听他絮絮叨叨的细语,那深黄浅绿的色块从油画中心开始,随着他的话语正往四周蔓延。

不知是否因为过于疲劳和瞬间失血,视觉的四角越来越暗,视野中间的那幅油画色彩愈发饱满,好像有轻风吹过,我甚至看到麦穗成片成片地涌动,杉树尖尖画出风的方向,明蓝天空中白云吹动,飞机拉过长长的航迹云,也在风里散成拂得人心思痒痒的羽毛支……

啊!还有马车,田间小路上,居然叮铃叮铃地驶来了一辆马车,木造的车斗里坐着一对年轻男女,脚边堆满了三个箩筐的黄瓜、西葫、西红柿……

我忍不住去追逐那架马车,想要看清楚那匹驾车的棕色高马,想要看清楚木制车斗的构造,想要看清楚木轮子外是不是裹了皮毛,想要攀上那车子试试,试试是否摇晃如婴儿的摇篮……

使尽全力追逐着马车的我,竟然飞起来了。

脚下的阡陌农田在我眼里不断地缩小、缩小,直到变成一面没有画好的歪扭棋盘。我明明已经没有在跑了,可身体就是那样上升着、向前着、穿过薄雾般的流云,脚下的景象,我已经看不清了……

……

…………

在纯白的柔软里,我仿佛是悠悠转醒,又仿佛是脱离躯壳的灵魂刚刚归位。意识停滞了,我知道自己有记忆,可要让我说上些自己的“记忆”,我又说不出来;我知道自己有“我”,可要让我合于那个“我”,我又连勾勒形容都做不到。

再抬起头时,好像眼前白茫一片的雾玻璃被一层一层地擦拭着,渐渐显出窗外的景色来。不,不是窗外,是我,是我面前、是我所处的景色……

称得上景色吗?

白茫一片之后,是无尽的虚空,这虚空是白,但它又不是白。“白”,是有、是白,但“虚空”,却是无。

虚空的中心,是一棵形状丑陋无比的大树,大树主干歪虬,枝桠扭曲,叶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地蜷着、扭着、甚至破落着——它们长成了破落的样子,却是青翠色的,好像长出来时便是如此,并且因此不会凋零。

我无法自已地想要靠近它,靠近这棵丑陋无比的大树。

它是这么的广大,在姑且可称为旷野的虚空之中,伫立着。它是那么的丑陋,在无边无际非黑非白的虚空之中,存在着。

我走啊,走啊,走了很久,很久,离它还有多远呢?我伸出手——但我看不到自己的“手”——极目远眺,想要丈量我与它之间的距离。

还有多远呢?

好像还有几十步就能走到了。

我兴奋起来,迈开步子朝它跑去,还有一点,还有一点,就能到了……

啪!噗——

双脚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眼前骤然被墨色淹没。

……

…………

黑乎乎的,是什么……

柔软的,有肌肉、有骨头、四肢……

是……我的躯壳?

我的躯壳,是黑色里的软硬……

“小怜!”

好像灵魂惊醒了肉体,我忽然感受到了躯体顺着神经传送到脑子里的反馈,感觉喉头腥热的同时,猛地吐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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