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书和地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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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真心头一急,手脚撑地,向左滚出,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地皮震动,石屑飞溅,打在“火豕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激响。

简真一股脑儿滚出十米,双手撑地,掉头望去,司守拙半蹲半跪,背展双翅,身下的地面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凹坑,尘屑在他身边萦绕,两眼灼灼发亮,活脱脱就像一尊上古凶神。

“不要脸!”简真又惊又怕,“背后偷袭算什么……”

“本事”两字还没出口,眼前一花,司守拙猛蹿过来,简真面孔剧痛,挨了他重重一拳。

他向后飞出,两眼昏黑,热乎乎的液体涌出鼻孔,流进嘴巴,身子还没落地,司守拙闪身赶到,一脚踹中他的左腰,冷酷凶狠,如同亮银色的跑车碾过一只小猫。

咚,简真一头撞上洞壁,头盔嗡嗡作响,脑袋快要炸开,他的嘴里发出**,肩腰传来异样的剧痛。司守拙的双手插入“火豕甲”,把他高高举起,向下用力一摔,左膝急起,撞上他的腰眼。

简真感觉自己断成了两截,惨叫声还没出口,司守拙一声大吼,抓住他的身子甩了出去。

砰,简真撞在钟乳石上,石柱拦腰折断,碎石到处飞溅。他落在地上,连连翻滚,身上的铠甲红光弥漫,当他翻身站起,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红猪,小眼里充满泪水,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撒开四蹄,冲向对方。

司守拙轻轻一跳,足有两米多高,身子凌空翻滚,铠甲白光爆涌,落在之时,已然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猛虎,皮毛闪亮如银,布满灰黑色的斑纹。

当,红猪撞上银虎,发出震人心魄的闷响。红猪哼哼唧唧,连拱带撞,锋利的猪牙像是两弯残月,不断挑中银虎的身躯,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牙印。银虎失声怒吼,张牙舞爪,也在红猪身上留下无数印痕,两头巨兽翻滚搏斗,所过钟乳粉碎,四周一片狼藉。

“简真!”禹笑笑眼看红猪落了下风,忍不住掉转飞剑,回头直奔银虎,扬起毛笔,正要写符,忽听呜呜急响,巫袅袅驭轮赶到。

禹笑笑纵身向上,脚下的飞剑“佛青”青碧发亮。一道电光从她脚下掠过,嗤啦,在钟乳石上留下一团酥黑的印痕。

“流光飞弹!”禹笑笑反手回敬一道“流弹符”,身子向前猛冲,剑光画出浑圆的弧线,绕到一根钟乳石后面,转眼望去,巫袅袅踩着一团乌光,上面斑斑点点,俨然繁星流转。

白虎女左右腾挪,灵巧避开气弹,忽然向前一晃,飞轮扫过一根倒悬的钟乳,咔嚓,锋利的边缘把钟乳切断。不待石柱下坠,巫袅袅笔尖一抖,锐喝:“御物凌空!”

白光裹住半截石柱,呼地大力甩出,越过禹笑笑藏身的钟乳,翻滚着向她头顶砸落。

“粉身碎骨。”禹笑笑发出“爆炸符”,钟乳粉身碎骨,尘屑四散飞溅。女孩让过碎石,一抬眼,巫袅袅绕过钟乳,猛冲过来,禹笑笑心子一紧,扬起符笔,两人异口同声:“雷枪电斧!”

两道闪电飞蛇似的绞在一起,发出嗤嗤异响,照得两人面孔雪亮。她们无法刹住去势,只好侧身向前冲突,闪电擦身而过,汗毛竖起,肌肤麻痹,脚下的飞行器凌空交错,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响——禹笑笑的“佛青剑”撞上飞轮,登时受力弯曲,巫袅袅的“星河轮”转速骤减,几乎失去了控制。

这样的情形不下于极速行进的跑车迎面相撞,随着一连串急促的怪响,巨大的力量把两人向后推开,仿佛两颗子弹,各自射向一方。

“呜!”巫袅袅撞上一根钟乳,眼前白光闪烁,险些昏了过去。

禹笑笑摔在地上,剑尖扫过地面,火星迸溅,留下又深又长的痕迹。砰,她撞上洞壁,止住退势,但觉喉咙发甜,胸口逆气乱蹿,来不及起身,忽听一声咆哮,巨大的银虎腾空扑来。

禹笑笑想要躲闪,可是身软无力,忽听昂的一声尖叫,火红的影子当空闪现,红猪冒了出来,干脆利落地撞上银虎。两头巨兽在空中纠缠,虎爪挥舞,猪蹄乱蹬,嘶吼着从禹笑笑的头顶掠过,银光裹着红影,如同熊熊燃烧的冰块,摔在地上,连连翻滚,踩踏、抓挠、冲撞、撕咬,气势凶猛残忍,恨不得把对方碾成肉泥。

禹笑笑扬起笔,想助简真一臂之力,可是猪与虎纠缠不清,任何攻击都会误伤同伴。

呜呜呜,飞轮当头压来,禹笑笑应声一滚,火光贴着她的肩头掠过,击中洞壁,猛烈爆炸。

禹笑笑跟着气浪翻滚,左肩传来强烈的刺痛,一块碎石钻进了她的肩窝,鲜血喷涌,染红了羽衣。

“水凝雪坚!”女孩发出一道“玄冰符”,笔尖射出冰白的符光。巫袅袅料不到她受伤之余还能反击,躲闪稍慢,右腿传来一股奇冷,低头看去,腿上结了一层薄冰,冰层生长如飞,还在不断增厚。

巫袅袅忙写“消融符”化解,稍一分心,禹笑笑趁势跳上飞剑,笔尖抖动,一道“流弹符”闪电飞出,巫袅袅仓皇躲闪,回敬一道“烈火符”。禹笑笑一击不中,闪入钟乳石后,火流喷中石柱,烧得石块噼啪作响。

两人绕着石林盘旋飞舞,符咒连绵不断,但因飞行神速,很难击中对方。剑光、轮光忽隐忽现、时近时远,远时相隔百米,近的时候仿佛撞在一起。

“嗷!”洞窟深处传来一声咆哮,雄浑有力,来回激荡,数不清的回音叠加起来,势如惊涛骇浪,让人胆颤心寒。

银虎撞开红猪,纵身跳开,侧耳听了听,掉头转身,向着洞窟深处狂奔。红猪头昏脑涨,望着银虎背影不知所措,忽听禹笑笑高叫:“简真,追上它!”

红猪应声一跳,撒开四蹄,突突突地冲向银虎。

“你还真闲?”巫袅袅出现在禹笑笑左边,符笔闪电扫出,“丢兵弃甲!”

缴械符!禹笑笑虎口一痛,符笔跳出手心,飞入巫袅袅的左手。道者失去符笔,只有束手待毙。禹笑笑念头一闪,拧身跳起,脚下的飞剑激射而出,精准地钻入飞轮的空隙。

“星河轮”旋转正酣,突然嵌入异物,呛啷啷停止了转动,巫袅袅尖声惨叫,一个跟斗从飞轮上掉了下来。

铮,“佛青”去势如电,把飞轮钉在一根钟乳石上。

巫袅袅摔在地上,浑身像要散架。她忍痛咬牙,捏紧笔杆,抬眼寻找对手踪影,冷不防左腕一痛,挨了一记狠踢,符笔脱手,嗖地飞了出去。

巫袅袅手持两支符笔,左边是禹笑笑的“蛾眉”,右边是她的“银流苏”,右笔丢失,慌忙扬起左手,来不及写符,禹笑笑攥住“蛾眉”,把她扑倒在地,拧住她的手腕,狠狠磕向一块石头。

巫袅袅痛哼一声,死攥住笔杆不放。禹笑笑心头发急,抓起她的手用力一拧。

黑衣女的喉间发出一声呜咽,符笔骨碌碌滚到一边。禹笑笑来不及高兴,巫袅袅眼露凶光,左手突出,扣住她左肩的伤口。

禹笑笑痛得浑身哆嗦,放开巫袅袅的右手,来扳她的左手。巫袅袅趁势拧腰,翻身把女孩压在下面,不料禹笑笑膝盖突出,噗地顶中了她的小腹。

巫袅袅弹起老高,小脸痛苦扭曲,禹笑笑腰身一挺,飞起左脚踹中巫袅袅的胸口。

黑衣女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白沫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禹笑笑捂着伤口,抖索索站了起来,鲜血顺着手臂流淌,点点滴滴,触目惊心,她望着巫袅袅,苍白的脸上透出一股傲气:“我可是甲士的女儿!”

“小爬虫,”巫袅袅捂着胸口挣扎起来,“我杀了你,我要把你……”

禹笑笑飞奔两步,跳到半空,左脚虚晃一下,右脚闪电踢出,啪,巫袅袅又一次摔出老远,左颊吹气似的肿胀起来。

“踢我的脸?”巫袅袅两眼滴血,“小爬虫,你敢踢我的脸?”

“你的脸不要也行!”禹笑笑飞身跳出,抬脚又踢,巫袅袅奋力一滚,禹笑笑脚尖扫地,掀起一片沙尘。

巫袅袅翻身跳起,叫一声“银流苏”,远处的符笔应声跳起,嗖地飞向她的手心。

禹笑笑晃身上前,抢在巫袅袅前面一把攥住笔杆,笔杆冰冷光滑,活是一条银蛇扭来扭去。

巫袅袅魂飞魄散,不待对方动笔,贴地向前蹿出,翻滚两下,挺身跳起,口中喘着粗气,手里赫然拈着禹笑笑的“蛾眉”。

两人鬼使神差换了符笔,两只笔嗖嗖跳动,全都不听使唤。

“雷枪电斧……”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长长的电光交错闪过,电流穿透羽衣,迸发出冰蓝色的焰火。两个女孩就像喝光了的易拉罐,让人踢了两脚,空荡荡,轻飘飘,飞出十米有余,沉沉地摔在地上。

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寂静,只有远处的太岁欢快地蠕动,发出悦目的柔光,留下怪诞奇妙的阴影……

钟乳石一根根迎面扑来,活是巨魔的牙齿,浓重的阴影令人恐惧。

方飞快要喘不过气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真正领悟到“如影随形”这个词的含义——皇秦就在后面,比起影子还要难缠。

两组人马刚一交锋,皇秦就盯上了方飞,他的飞行快不可言,笔速是方飞的三倍。方飞招架不住,冲向洞窟深处。皇秦紧追不舍,“定身符”接连出手,笔尖的光亮疯狂闪耀,冷白色的符光如同倾泻的光雨,沾上一星半点,立刻浑身僵硬。

方飞不敢回头,无暇多想,只顾埋头飞行,全凭本能躲闪。古怪的感觉从尺木里传来,一如闪耀的火光,反复点亮他的灵感,直觉代替了思考,行动快过了脑子,当他意识到在干什么,尺木和身体已经做出了最巧妙合理的选择。

皇秦满心别扭,他一口气发出了数十道符咒,可是没有一道能够得手。方飞仿佛化身幻影,碰不到、摸不着,飞行的速度普普通通,飞行的路线却是诡异百变,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转折、跃迁,折叠、扭曲,一如没有骨头的蛇虫,看上去怪模怪样,可是总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

“太奇怪了,”水灵光望着屏幕微微失神,“我从没见过有人这样飞!”

她的身后掀起一片嘈杂的声浪,全都来自淘汰的学生,他们狼狈不堪,一大半栽在“云谲天书”,回看通关的方法,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危字组”一向是吊车尾的货色,而今闯入“龙潭虎穴”与大热门“角字组”一决雌雄,众人望着屏幕,满心不是滋味。

“什么鬼剑路,”公西倩妒恨交迸,“乱七八糟的不知所谓!”陆舫也大声附和:“他躲闪的方式根本不对,扭来扭去的像个白痴!”

“瞎飞一通,瞎飞一通!”百里秀雅唠唠叨叨,“瞎老鹰逮着死麻雀,他撑到现在,全都是运气。”

“哟!”贝露拖长声气,“百里秀雅,这么说,你的运气还真臭,‘云谲天书’都没过。”

“是啊!”贝雨连连点头,“瞎了的老鹰也是老鹰,麻雀一辈子都是麻雀。”

百里秀雅瞪着双胞胎无言以对,努着嘴唇连翻白眼。。

“皇秦的笔速太快了,”贝露盯着屏幕不胜紧张,“光是看着我就害怕。”

“屈晏!”贝露回头看向组长,“方飞的飞行术你见过吗?”

“没有!”屈晏犹豫一下,“我觉得这不是道者的飞行术!”

“不是道者?那是谁的?”贝雨问。

“神龙!”狐青衣冷冷接道,“龙才那么飞!”

“飞碧浮青……”皇秦抖动笔杆,笔尖以肉眼无法看见的高速驾驭光白的元气,符字连绵闪过,结成一道淡绿色的微光。目标不是方飞,而是前方的洞壁。

嗤,绿光击中钟乳,激起袅袅轻烟,绿烟四处喷溅,变成丝丝缕缕,飞向四面八方。每一根绿丝都像树木的枝丫、神经的触突,自行分岔蔓延,快过流光闪电,由线及面,交错融合,霎时织成了一张重重叠叠、生生不绝的大网,嫩绿发光,缥缈不定,乍一看去,竟有一种让人自投罗网的魔力。

方飞想要躲开,绿网已经向他扑来。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活物,生长的速度超过尺木的飞行速度。方飞双脚一沉,尺木已被绿网捕获,网上的绿丝生长如飞,顺着木棒缠住他的腿脚,密密麻麻,弹性十足,扯断一根,又有数十根生长出来,男孩陷身罗网,挣扎逃蹿统统无用,速度大幅降低,转向不由自主,飞轮转动的噪声由远而近,呜呜呜地向他逼来……

“仙藻万罗符!”水灵光盯着绿网夸张地惊叫,“天啦,我从没看见一年生写出过‘幻生符’!”

学生们望着绿丝不胜骇异,“仙藻万罗符”属于符咒里最玄妙的“幻生符”,这种符法能够短暂地创造身外化身。“仙藻万罗符”一旦写成,所生的“仙藻”就会自生自长、自发自动、自行捕捉敌人,为了达到这一步,需要极高的天分、长久的苦练、丰富的经验以及对宇宙原理的深刻了解。

“裴言!”伏啸皱起眉头,回头看向玄武人里的翘楚,“你能写出来吗?”

“肯定不能!”裴言板着脸回答。

“屈晏呢?”鱼羡羽渴盼地望着朱雀人,“你也一定行吧?”

“你太抬举我了!”屈晏苦笑摇头。

“胜负已分,”水灵光眉飞色舞地宣布,“角字组赢定了!”

方飞浑身绿丝、走投无路,一根仙藻的力量微不足道,数以百千联合起来,顿时变成了难以抗衡的力量。

皇秦冲到近前,笔尖扭动,“定身符”的咒语到了嘴边。

方飞略一挣扎,咻,白光飞了过来。他急中生智,尽力一缩,砰,羽衣向前暴涨,仿佛一面软盾,把符光弹到一边。

皇秦一怔,腾身跳起。“龙蛛羽衣”的破绽在于一头一脚,遮盖不了头顶和脚心。他升到方飞头顶,正要痛下杀手,忽然心生警兆,斜蹿而出,一道凌厉的符光从他身旁掠过,皇秦斜眼扫去,吕品消去飞轮转动的噪音,无声无息地冲了上来。

皇秦冷哼一声,回笔反击,两人咫尺交错,符光乱闪。皇秦躲过一蓬白花花的元气弹,吕品却被一道“千钧符”击中,浑身疼痛地向后翻滚,皇秦的后招连绵不断,数道“爆炸符”同时飞来。吕品使出吃奶的力气东躲西闪,身边爆响连连,“紫璇风轮”失去了控制,他颠三倒四,撞上洞壁,飞轮扫过岩石,带起一溜火星。

“宫奇!”皇秦锐喝一声。

“在……在……”宫奇跌跌撞撞地从石林间冒出头来,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从左颊拖到脖子,足见与吕品的较量吃了大亏。

宫奇冲向懒鬼,手中符笔乱舞,眼里透着癫狂。吕品不敢大意,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挥笔应对。两人间火烧电闪、爆炸不断,捉对儿杀得难解难分。

皇秦腾出手来,转眼看向方飞,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方飞的笔尖挑起一团乌云,形如漩涡,笼罩数亩,狂风席卷洞窟,飞沙走石,吹得众人摇晃不定。浓云旋涡深处,电光离合纵横,隐隐传出雷声。

“狂雷掣电!”方飞冲口而出。

黑云应声塌缩,像被无形的大手捏了一把,一声炸雷响过,电光冲了出来,数以十记,纵横交织,仿佛电光栅栏,把皇秦挡在外面,狂风左冲右突,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但觉电光来自四面八方,势如百川归流,一丝不落地钻进“仙藻”织成的绿网。电光顺着“仙藻”流走,巨大的能量来回冲击,扯得“仙藻”支离破碎,变回丝丝缕缕,狂风劲扫之下,登时不知去向。

“暴烈风雷符,”水灵光一脸惊悚,“不可能,他只是一年生!”

“皇秦也是一年生,”狐青衣注目画面,“仙藻属木,雷霆属金,金克木,这一道符法可以克制‘仙藻万罗符’。”

“我看他疯了!”元迈古挑起白眉,“他会把自己活活电死!”

屏幕里,雷电的狂潮顺着仙藻冲向方飞,蓝白色的电火把他浑身吞没。

“别忘了他的羽衣,”狐青衣轻描淡写地说,“那可是龙蛛织成的。”

元迈古怔了一下,望着屏幕眉头紧锁。

剧痛和麻痹同时袭来,电光嗤嗤嗤四处乱蹿,仿佛数十把锐薄的刀刃,反复切割鼓荡的羽衣,所过“仙藻”瓦解破碎,变成一团团翠绿的轻烟。

方飞心知肚明,脱身的机会就在眼前,皇秦一旦稳住阵脚,休想逃出他的手心。他强忍痛麻,奋力一挣,脱出闪电包围,带着满身电火冲向洞窟深处。

呜呜呜,皇秦追赶上来,方飞心急如焚,尽力催促尺木,加速向前飞驰。

洞窟越来越窄,钟乳越来越密,皇秦数道符咒都击中石柱,他正感懊恼,

忽听一声咆哮,寒风迎面吹来。皇秦热血骤冷,心头战栗,忽见方飞速度变缓,停在一根钟乳石旁边。

皇秦转轮赶上,又听一声咆哮,白亮亮的光球呼啸而来。他闪身让过,光球撞上钟乳,惊爆巨响,霜白的寒气冰蛇似的到处乱蹿,所过寒冰凝结,洞窟里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皇秦停了下来,举目望去,正前方的石窟里,蹲伏着两头插翅的飞虎,一黑一白,呲牙咧嘴,金白色的眼珠阴沉沉地望着两人。

“穷奇!”皇秦冲口而出。

穷奇是北风之妖,貌如猛虎,背有双翼,不管走到那儿,都有寒风相随。

两只穷奇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低声嘶吼,翅膀大力挥舞,洞窟里气温骤降,钟乳和洞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方飞扫了皇秦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穷奇,没有进攻自己的意思。再看穷奇,两头妖怪身后,隐隐约约有一个狭窄的洞口,横直不到两米,仅容一人出入——穷奇把守入口,要想再进一步,必须降服这一对妖物。

“把它们引开!”方飞回头说道。

“你说什么?”皇秦狐疑地望着他。

“入口就在穷奇后面,”方飞耐着性子说,“把它们引开才能进去。”

“还用你说?”皇秦也发现了入口,暗自琢磨怎么过关。

“可有两只穷奇,”方飞扫他一眼,“一个人不够用。”

“你是说……”皇秦惊讶地扬起眉毛,“你和我一人对付一只?”

“没错!”方飞回答,皇秦困惑地盯着他,小声说:“我们可是对手!”

“引开穷奇再说!”方飞纵起尺木,笔直冲向穷奇。

飞虎眼射凶光,双双抬头,冲着方飞厉声咆哮,白森森的牙齿仿佛交错的刀剑。

“流光飞弹!”方飞笔尖一抖,数枚元气弹发出尖锐的鸣啸。

穷奇翅膀一甩,噗噗噗一阵闷响,天青色的气弹被翅膀扫得无影无踪。

“嗷!”黑穷奇耸身展翅,蹿到空中,卷起凛冽寒风,狠狠扑向方飞。

“雷枪电斧!”方飞向后倒飞,扬笔发出一道闪电,曲曲折折地照亮了狰狞的虎头。

黑穷奇不躲不闪,张开大嘴,哧溜一下把闪电吸了进去,翅膀鼓动两下,抢到方飞左边,抡起巨大的虎爪,抓向男孩的肩头。

方飞低头斜蹿,虎爪擦身而过,扫中一旁的钟乳,就像利刃切割豆腐,石块无声消失,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穷奇低吼一声,翅膀大力横扫,钟乳石齐根折断,翻着跟斗飞向男孩。

方飞闪身让过,身后石屑飞溅,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巨响。他抖擞符笔,写出一道“爆炸符”,火球跳出笔尖,像是尖叫的火鸟。

黑穷奇俯冲下来,迎着火球一声狂吼,喉咙里白光跳动,蹿出一团冰白色的气团,火球嗤的熄灭,白气势头不止,笔直向前猛冲。

“冰风丸!”方飞想起帝江曾经讲过,穷奇的妖术与风相关,“冰风丸”就是它的绝活儿。

他不敢硬抗,急向上飞,白气毫厘之差,掠过尺木下方,但听一声爆响,气温骤降,数十股狂暴的寒流向外喷射。方飞卷入其中,浑身僵冷,形同狂风里的落叶,颠三倒四,身不由主,冷不防后背剧痛,撞上一根钟乳,顿觉两眼发黑、差点儿昏了过去。

“嗷!”黑穷奇猛扑上来,方飞强忍不适,绕到钟乳石后面。虎爪横扫过来,咔嚓,石柱拦腰折断,就像一截朽烂的木桩。

黑穷奇二度失手,心头狂怒,扭头望去,方飞跌跌撞撞,已在十米开外,它咆哮一声,鼓动双翅追赶上去。

皇秦冷眼旁观,方飞看似节节败退,却把黑穷奇引得越来越远。白穷奇盘踞洞口,焦躁不安,一边低声咆哮,一边挥舞前爪,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机会难得,皇秦冲向洞口,咒语连绵不断地从他舌尖吐出,十多道符法顷刻写就,几乎不分先后,一股脑儿向白穷奇倾泻过去。

白穷奇愤怒咆哮,张牙舞爪,两扇翅膀形如盾牌,上下遮拦,密不透风,符咒还没近身,就被翅膀扫开,侥幸近身,又被穷奇一口吞下。咆哮声中,白穷奇血口怒张,吐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见风就长,翻滚着飞向皇秦。

烈风丸!皇秦纵身急闪,火球擦身而过,凌空爆炸,火焰随着狂风起舞,拉长变细,就像燃烧的飞蛇到处流蹿。

皇秦低头躬身,缩成一团,藏入飞轮光芒,钻过火蛇拦截,绕到穷奇左侧,一道“闪电符”切开火焰,哧地击中白穷奇左翅下方。

穷奇铜皮铁骨,等闲的符咒伤不了它,唯独翅膀下方是它的软肋,皮薄肉嫩,遭到电击,痛麻入骨。它恼羞成怒,纵身跳起,鼓动两扇翅膀,弩箭似的射向皇秦,张口发出怒吼,恨不得把他拍成肉酱,

皇秦向后倒飞,不快不慢,角度变化多端,任由白穷奇翻腾扑击、口吐火丸,始终相隔数米,捞不着他一根毫毛。白穷奇稍有退却的意思,皇秦立刻出笔,直指他的要害,就像一只马蜂,飞飞停停,不时吐刺蜇人,激得白穷奇暴跳如雷,忘了守关重任,一路穷追不舍。

一口气退了二里有余,皇秦瞅准破绽,躲开穷奇一扑,猛可向左飘移,跟着加速向前,飞轮尖声刺耳,白穷奇的咆哮一时变小,炽烈的狂风被甩在后面。一眨眼,洞穴入口就在前方,黑咕隆咚,像是恶魔的巨眼。

皇秦身子一矮,冲向洞口,这时劲风飒飒,从他身后吹来。他心生警觉,斜眼瞥去,方飞蜷缩一团,尺木的光芒笼罩全身,青莹莹、亮闪闪,像是一只发光的翠鸟;两只穷奇黑白分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它们明白上当,怒不可遏,冰风、烈火冲口而出,不分先后向前激射。

方飞俨然一无所觉,眼看两颗风丸飞到,突然向上一跳,风丸失去目标,嗤地撞在一起,冰火交融,狂风暴起,寒冰化为浓雾,腾腾腾四散弥漫。皇秦眼前一迷,忽听锐响震耳,方飞冲开白雾,披着火焰从他身边掠过。

皇秦心念一动,横身撞出。方飞惨哼一声,就像中了拍的网球,偏离洞口,向左标出,一头撞向凹凸不平的洞壁。

嘭,羽衣膨胀成球,撞上岩石,反弹落地,忽又向上跳起,撞上洞顶,骨碌碌再往下沉

方飞天旋地转,胸闷头晕,强忍呕吐冲动,刹住翻滚势头,抬眼一瞧,皇秦已经不知去向。忽听一声咆哮,气温骤冷,极寒降临,雪白的光团向他飞来。

方飞纵起尺木,躲开光团,“冰风丸”撞上一根钟乳,寒气席卷洞窟,雪花飘飘扬扬。他还没停稳,白穷奇耸身扑来,方飞侧身躲过,白穷奇当空旋转,翅膀铡刀似的横斩过来。

方飞把头一缩,尺木下沉,凶险中居然起了顽皮的念头,整个儿蜷成一团,仿佛跳跃火圈,从翅膀下面钻了过去。冷不防白穷奇扭腰摆胯,尾巴嗖地甩出,像是一根铁棒扫向他的面门,方飞情急中把头一偏,啪,左肩传来剧痛,登时向后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尺木跌出老远,右臂失去了知觉,就连手里的符笔也不知去向。

嗷,虎啸当头,黑穷奇从天而降,巨爪齐下,按住方飞的四肢,冲他厉声咆哮,巨口涎水流淌,发出让人作呕的腥臭。

方飞看了看左手,五指向内收拢,收到一半,忽又停住。

走?还是留?心里挣扎一下,男孩深吸一口气,张开口唇,天青色的元气喷薄而出,光闪闪、亮莹莹,仿佛一只大手托住穷奇的脖子。虎妖只觉一股大力直冲上来,呼吸一紧,身不由主地倒翻了一个跟斗,落在地上,虎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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