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方的狼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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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皇城司由曹司辜可义指挥,从田园直至草原,一刻不息。

最终一千二百只马蹄相继踩进深雪中,三百双眼睛目睹雪白。

——这便是卫北之关。

辜可义自到了边关后,便将元象帝的指令通知给守关将军,戍边将士们登即一改往日的懒散,将饮酒的木舍再次改成士卒用餐的地方,所有人一时间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职。

而他本人,常常挎着一把刀,站在城楼上眺望对岸。

甲子河在寒风的撕扯下渐渐变为黑色,水面上氤氲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去孤竹责问使臣一事的信使还没回来?”辜可义对身后的守关说道:

“应有一个月了,杳无音信。”

“等他回来,我定要责问他因何事延误了。”

守关一惊,吞吞吐吐地对辜可义说道:

“孤竹国一定是在筹备战事,很长时间都不曾见到有人从对岸过来,而我们所去往孤竹的人也不曾回来。这太怪异了,莫非孤竹真的打算兴兵南下,攻我们于不备。”守备这句话结束以后,就望向对岸,接着意味深长地说:“在那片树林后面,兴许有百万孤竹士兵在蛰伏着,一旦我们松懈下来,他们便如饿狼扑食般涌了过来。”

辜可义对此话深为理解,因为元象帝已经派遣了三百皇城司进行督关,就已经表明了事态的复杂性,他也深信这其中一定是存在什么问题的,或许是叛乱、或许是瘟疫在那片密林之后诡异地酿造着。

他点了点头,表面上默许了守备的话,继而凝视着对岸,而对那个以死寂笼罩的孤竹却满怀疑惑。

此刻,白琅栖居在塞关以东的木屋内,皇城司的到来封锁了甲子河,他和刀疤脸(即身着黑色麻衣的男子)常常坐在内地的土丘上,他们对皇城司的驻守感到意外,但他们也绝不会相信朝廷是为了月夜食人者一事而来。

他们有时转向目光望向城楼上那鼎巨钟,巨钟两侧分别立了两只号角,自此东西延伸开来,有着如繁星般多的烽火台。

只有敌人准备入侵到关内时,巨钟才会被敲响,号角才开始哀号,烽火台才会相继点燃。

刀疤脸突然转过头去,对着白琅说道:

“等你有一天因为北方尸体的借口,去敲响巨钟,那么戍边的士兵就会用乱枪将你刺死。”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在真相还没成为真相以前,真相即为谎言;在真相成为真相以后,却已有了无数人为之祭奠。”

白琅沉默不语,将腿底下的一根白桦树枝抽了出来,静静剥它的皮。

稍顷,塞关上突然传来一阵喊声,人们嘈杂地喊着,既不像是吵架又不像是喝彩,白琅和刀疤脸从静默回到现实,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向前跑去。走到军营那边,一位守关将他们拦住:

“站住,我告诉你们,皇上已经派皇城司来了,这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你们这些人自由出入了。”

“那你告诉我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守官对这种越界的询问感到愤怒,他不屑地看了看白琅,对这个孩子说:

“告诉你个白毛怪胎有屁用,滚一边玩去,你他娘……”

还未待下一句说出口,却被白琅伸手掐住脖颈,白琅说道:

“也许你马上会死,也许不会。”故作严肃后,又笑嘻嘻地冲着刀疤脸说道:“你看看我这说话的语气,像不像你?不,或许我的语速应该再缓和些,有那种临危不惧之态。”

刀疤脸沉默不语,这时候身边已经围上了十几名皇城司与三十几名守关,城楼上的辜可义这时回过头来,用手撑着垛口向下望去:

“身手不错,但你在这里撒不了野,把手放下来吧,这里不是惹麻烦的地方。”

白琅听见这人说话沉稳自如,温文尔雅,不似其他人那般野蛮霸道,就松手了放了那个守关。

辜可义看见白琅松手后,便对底下的士兵们说道:“将他们二人带到城楼上来,你们想看的话,就过来看吧,如果有一匹狼想越过此境,我都会在这里将它射杀,而关内有一个人企图在此闹事,那么下场就会和这匹狼一样。”

白琅第一步迈了上去,望见白雪覆盖的长城不禁心生嗟叹,白雪铺了一层又一层。

“孩子对不住了。”辜可义笑嘻嘻地说了一声,就拽住了白琅的衣领子望地上摔去,小声地对他说:“我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白琅正想起身报复,却被一旁来的刀疤脸阻了下来,他气哼哼地趴在垛口上。

辜可义为自己灌了一口酒后,就从一旁的守军身上拿下了一张槭木复合的巨弓,因为长年使用,让它上了一层光亮的浆,有如结实的铜器一般,如果不是力能扛鼎的勇士绝对拉不开它的弦,他抽出一支箭来,就向着对岸的狼瞄准。

“将军,看来这是一只将要死去的狼。”刀疤脸用淡淡的口吻对已经将弓拉满的辜可义说道。

“不,它要死在我的箭下,我的箭才是它的墓碑,请原谅我没有为它勒铭。”

“不,将军,你慢慢看,这只垂死之狼正步履不正往水边走去,企图饮水。”刀疤脸温柔地说。

“那它为什么不去吃地上的雪?”

“要么是红色的血,要么是无色的水,它们是狼,它们就喝这个。”

辜可义将弓放下,好像动了恻隐之心一样,看着那匹狼,果真如刀疤脸所说的一般,仿佛即将要倒在地上死去。

刀疤脸这时候又说:

“它的牙齿上蘸了血,是刚刚吃过肉的,可现在它却不像其它的狼在饱餐一顿后充满生机,它很快就要死了,就在甲子河对岸,你目光所及之处,它哪都走不到了。”

辜可义听到这里,就朝天射了一支空箭,于是又将弓还给守军,拍了拍白琅的肩膀,看着刀疤脸说道:

“那就由它去吧,毕竟猎杀一只垂死之狼和打那位白毛兄弟一样令人不齿,武官嘛,应当秉持荣誉。”他说话时,不禁瞧瞧那个眼怀杀意的白毛孩子。

城楼上的守军们全都向那只灰身的狼望去,果真如这个身着黑色麻衣的刀疤脸那般说的,它爬向了甲子河边,探出白绒绒的头,将那条干得和棉布一样的舌头缓缓浸在水里。

它就以这样的姿态倒在岸边。

“它死了!”一位守关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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