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路无常(2 / 2)

加入书签

我呆呆地望着他,远处河边仍是巨响不断,兵刃交接的清光掀起七尺高的水幕,看不见人影,只听得见兵器碰撞的叮当声还有剑气不断冲击河床而引起的巨响。

“皇姐还在那边,你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必要时先走。”只短短吩咐了一句,卫弦之已经提起三尺长剑迅速朝河岸飞驰而去。

我活了十六年,从来没觉得哪个男人这么高大过。

“轰——”又一声巨响,冲击的剑气掀起更高的水浪,一只又一只还没来得急游走的小鱼被掀到岸上,拼命地摇摆着鱼尾,想要回到水里去。而卫弦之,已经消失在水幕中。

迟迟不见他的身影,我一咬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抽出短刀就向打斗处狂奔而去。

菊一师姐曾经说过她讨厌卫弦之,因为若不是他落入水中,年仅六岁的我也不会因为救他溺水而死,更不会只能活二十二年。前尘往事我已经记不起了,但我知道那个人不能死,燕国不容他死,我也不容他死。

水花一朵接着一朵溅向四面八方,还未至清光交汇处,浑身就已经湿透了。

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稍稍运气,足尖点地,猛地冲进水花的中心。冰冷的水花溅得我满脸都是,眼睛都睁不开,我抹了抹眼睛,利用横冲直撞的剑气破开一道水花,只见一尾月白的衣角翻飞在水花里。

“卫弦之!”

我正欲飞过去,一股强大的剑气直击面门。我连忙提刀闪躲,衣袖还是断了一截。

待我再次提气冲进去的时候,哪里还有卫弦之的身影?只有荷七师姐和鬼泣两人一人执剑一人拿刀,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看着我。

随着二人的停手,周遭的河水哗哗地落在河床上,一澜又一澜的水波仍不断地翻滚着一时难以平息。

莫非是这次来的刺客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大师?他一看打不过卫弦之、荷七、鬼泣三人,就只缠着卫弦之打斗,然后两人一起掉河里去了?

我心上一惊,来不及问个清楚,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可是在水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我怕卫弦之已经坠入河底,急忙想往河底深处游去,却被荷七师姐抱着死命往岸上拖。

“你干什么?想寻死好歹也换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荷七师姐大吼道,死抱着我不放。

“卫弦之呢?是不是被刺客拖着一起掉进河里了?”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焦急道。

“什么刺客?”荷七师姐皱眉,“弦之他刚才过来了,又走了。”

我一愣,看了看不远处抱臂而立的鬼泣,又看了看身旁的荷七师姐,问道:“那刚才的巨响和剑气怎么回事?”

“那是我和鬼泣在捕鱼。”荷七师姐白了我一眼,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你捕个鱼需要弄这么大的动静?!”我忍不住咆哮。

“弟妹想必是误会,”不远处的鬼泣君发话了,“本君想与三公主切磋切磋武艺,三公主又想捕鱼,于是我们就决定一边切磋一边捕鱼。不信,你看那边。”

说着,鬼泣指向我身后的河岸,我一回头,青草铺成的岸边果然躺满了拼命挣扎的小鱼。

我强忍着一刀一个人头的冲动,问道:“那卫弦之呢?他现在在哪里”

荷七与鬼泣不约而同地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你们继续。”我强忍着莫名的怒气,拖着湿哒哒的衣裳转头就走。

“叮——”身后又响起了兵戈相撞的声音。接着,是更加巨大的水浪。

我看着狼狈的自己,衣裳湿透了,每走一步都会滚落一地水珠,衣袖还断了一截,头发也湿淋淋的,不断有冰冷的珠子顺着面部的轮廓滚下来,冷冷的,咸咸的。

刚走了几步,一旁的树上忽然闪出一个影子,还没等我看清,自己已经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是让你待在那边吗?怎么跑了过来了?还弄的一身水。”卫弦之说着脱下月白色的外衣,紧紧将我裹住,又用袖子替我擦干了脸上的水珠。

见我没说话,卫弦之将我紧紧抱住,抚着我的头发,柔声道:“冷不冷?跟孤去马车把衣裳换了,别感染上风......”

“这样很好玩?”我紧盯着他幽深的眸子,打断道。

“明知道是荷七师姐在和鬼泣比武,还看着我冲过去,很好玩?”我一把推开他,忽然很想笑。

“明知道没有刺客,还看着我跳进河里,很好玩?”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不知道是太怒还是太冷,说话的时候身体不停地发抖。是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像个看戏人高高地站在树上,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扎进水里找他,没有找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又死了一次一样。

“阿骨,孤只是......”卫弦之向前一步,想拉住我。

“幼稚!”

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难免落入俗套,妄图用这种只在小本里出现的方式来考验我是否爱他,得知了结果又如何?于我,不过也只是大梦一场。我不能因为爱他多活两年,他也不会因为爱我就不再宠幸其他妃子。因为他是皇帝,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不久还要彻底地死一次。

“阿骨!.”他站在那里,紧拉着我的手不放,长身玉立,一尾月白的袍服将他显得那么惊世脱俗。

但我知道,这种脱俗从来都不是属于我一个人,我终究是太高看了自己,高看了他对我的宠爱。他宠我,不过是因为荷七师姐的嘱咐和一时新鲜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他发脾气呢?

河畔的风刺骨的冷,我看着他,忽然一种悲怮涌上心头。我挣开他的手,笑道:“陛下以后还是叫臣妾全名吧,带‘阿’字的,向来都是无比亲密的爱人之间的昵称,臣妾只是个俗女子,担不起陛下的那一声‘阿骨’。臣妾衣裳湿了,就先告辞了。”

说罢,我向他福了福身子,朝着马车走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