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67何令明月度关山(4)——九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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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兰芽一怔,还没等说话,身边的息风、藏花,甚至还有雪姬,以及闻讯刚从外头奔进来的煮雪……风花雪已经凑齐,唯独缺少冉竹一人;可是此时的雪姬,何尝不是月?

于是风花雪月四人,此时都回到了司夜染身边,跪倒在地。

看见这一幕,兰芽不由得也觉心潮澎湃。

这样曾经连名字都是传奇的四个人,却在大人最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聚拢而来,不问生死,只听大人调遣踺。

这种感情,已经不能简单用一个君臣关系来解释。那是生死相依,那是将生命托付。

她便没再说拦阻的话,只死死咬住唇望住司夜染,眼中的泪却又自己浮了上来犬。

司夜染垂眸望向四人,面上光芒清贵:“都起来。不是不肯托付给你们,只是此事唯有我能办。”

说完了便转头来只望住兰芽,却是眼带笑意:“你没拦着我,真好。”

兰芽闭上眼睛,泪无声滑下。

妈蛋,她怎么不想拦着他?!只是他们四人都提前拦了,她便不能拦。

只因他明白,他从不是将兵将推在前面挡箭的主帅,他始终都是身先士卒,始终都是张开了自己大大的羽翼,想要护住每一个追随在他身边的人哪!

她在用力地忍住泪,他都看得明白。

他便捉住她的手,凑在她耳边低低说:“你瞧,我都是死过许多回的人了。当建文皇太孙的时候,死过;当你家书童凤镜夜的时候,死过;后来入主御马监和西厂之后,更是刀光剑影里穿行,死也死过无数回了。”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紧的手指,将她掌心的冷汗擦净。

“我是命大的人,你最知道的。我答应你,此行一定多加小心,好不好?实则留给你的担子也重,虽说此处还有他们四个,还有腾骧四营,还有虎子……可是想要逃出去还是千难万险。这一切都要你来小心筹谋,不敢闪失。”

他这话让她又想起了书童镜夜。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便惊为天人觉着他好看,非要跟爹把他要到身边来伺候她,说晚上也要搂着他一起睡……

她彼时总穿着男装,于是对男女大防不甚严谨,故此才有此语。结果吓得爹娘、哥哥嫂嫂迭声喝止她,不叫她胡说。

她那时候拉着镜夜的手,问他名姓。他说了叫镜夜,她就又缠着他问“姓什么呀”?实则,她那是故意想叫他多说几句话呢。

他后来才迟疑地回答,说他姓“凤”,凤凰的凤。

她就拍手大笑,说好端端的童子,姓什么“凤”呀,难道是女人么?还得是后宫的女人吗?

他就气红了脸,跟她辩解说,他是古楚国人,凤乃是楚国圣鸟,又有九头鸟之手。还说一个头就是一条命,他说自己有九条命,可厉害了。

她便听着咂摸咂摸,说:“你要真是古楚国人,倒也与我有缘。”

她的名字来自屈原的“滋兰九畹”,屈原又是楚国旧臣,于是她跟他在冥冥之中,倒多了一层纽带呢。

“九条命么?”兰芽便含了泪,使劲点头:“我都记得。大人,我会尽我所能的……可是,大人,我还是想跟你说,我怕我做不到。你若不在身边的话,我真的怕我自己会做不到。”

此时想来,书童的名字便也昭然若揭。

什么镜夜,分明是“夜之镜像”,便是司夜染的分身啊!

还有那个凤,首先因他是龙子凤孙,其次,其次——何尝没有他故意附会她的名字,而临时胡诌出来的?他彼时就是要让她觉得与他投缘,他彼时也许——比她更早情动。

只是她迟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迟了这么多年……而紧接下来,竟然就是一场生死离别。

他却目光宁静地望住她,笃定地说:“你能。”

“大人你胡说。”泪一层层地涌起来,她快要控制不住。

“我没胡说,我说你能,你一定能。”他含笑哄慰。

还有句话他不能说——这么一路带着你走来,一路要你自己渐渐懂得了掌控这个局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可能无法继续再陪在你身边时,你不会孤单,不会慌乱无措。

我要你就算没有了我,也能好好地活下来,有能力防备来自无论庙堂之高抑或江湖之远的恶意。

而不只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学士家的千金大小姐,除了会画画儿和偷看秘戏图之外,便没其他更多的本事了……

你长大了,你一路走来学得极好。你学去了我一身的本领,你看你现在面上骨里都已是我的模样了呢……你甚至在有些时候,有些事上,做的比我还好。

若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风花雪月交给你,建文余部也交给你……还有我的心,我的血脉都交给你——娘子,我也不舍,可是我为了你们,必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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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夜染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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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身独马地走,不肯带一个人。

因为他知道,此时任何一个有生力量,对于整个使团来说,都可能意味着多保护下几条人命来。他不肯为了自己的安危,再耗费哪怕一点力量。

他下山的那刻,风花雪月都跪倒相送,她却奔出了石头屋子。转眸看看方向,便逆着下山的路,直向山巅冲了上去。

尽管她已经使尽了全力,可是她自己的脚程还是太慢,等她终于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山顶,司夜染白衣白马,已然走到了山下。

那是他的云开,是息风他们设法将它也带来了。

他这样一袭白衣、一匹白马而去,便似整个人都融入了覆盖草原的雪地之中。再往前去,则仿佛融入了那青天之上飘逸的白云中去。

山顶的风呼啸而至,刮在脸上宛若利刃,吹乱了她的头发,撕扯着她的袍摆……她就直直立在这山顶的狂风里,伸手捂住嘴,不敢呼唤他的名字,甚至不敢哭出声来。

她怕这山风有灵,会将她的哭声送到他的耳边,会扰乱了他的心

此行,是他该做的事,所以她不能拦住他的脚步。

于是她只能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去呼喊他——大人,镜夜,月船,周生,还有……还有,还有——

相公。

身上的皮袍太厚,被风裹着便仿佛要将她一并卷到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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