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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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重九懒得和他再说,起身离开了堂屋。

门上挂着的帘子掀起又放下,孟虎的爹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

傍晚,屯子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送走了第三波上门的冰人,孟王氏坐在堂屋里,一脸的疲惫之色。

“娘,三姐才十一,怎么就有官媒上门?”

孟许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同孟张氏一起摆饭,插空问了一句,孟王氏却没回答,只是摇头。

妯娌俩互相看看,不敢再问,等饭摆好,叫了在后院里喂兔子的孟三姐和孟五姐,一家人坐到桌前用起了晚饭。

两和面的馒头,小米粥,一碗炖肉,两盘青菜,再加一碗肉汤,搁在一般农户家都是顶好的伙食。

燕王进京之前,孟清和就隔三差五往家里送东西,加上一个不当自己是外人的沈指挥,孟家的粮食和肉类一向不缺,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孟三姐和孟五姐越长越好,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自打孟家出了孝期,陆续开始有冰人上门。起初是打听十二郎,被孟王氏婉拒之后,又打起了孟三姐和孟五姐的主意。尤其是孟清和封爵的消息传来,连孟王氏和两个儿媳的娘家人都上门了。

除了说媒,攀亲的也不少,早八百年没联系的都要来打秋风,孟王氏烦不胜烦,担心十二郎的名声,没法用扫帚把人撵走,干脆以一家寡妇的借口紧闭门户,可这也挡不住有心人找上门。

财帛动人心,权利地位更是如此。

孟王氏愁啊,每每看到养在院子里的大雁,她就更愁。

“娘,小叔的事该怎么办?”

“十二郎的事不急。”孟王氏摆手,“要定也不是现在。三姐和五姐可以先看起来,有好的,你们也多留意些。”

“是。”

用过饭,孟王氏独自坐在屋里,又取出孟清和的信来看。

儿子要帮她请封,还说要接她到京城享福。

孟王氏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读了一遍又一遍,欣慰之余,猛然又想起了那个一身贵气,开口叫她“母亲”的沈瑄。手一抖,信纸掉在了地上。

难道真要给孙女招赘?如果从族中过继……

想了许久,到底没能拿定主意。

吹熄了油灯,躺在床上,孟王氏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等见了儿子的面再说吧。

南京

孟清和尚不知自己正被亲娘各种惦记。

他正忙着清点家什,打包搬家。

沈瑄复侯爵位,孟清和获封二等伯,继续住在现在的宅子里明显不合适。

定远侯府是现成的,修整清扫一番,重新挂上门匾就成。孟清和的伯爵府也是现成的,这要感谢洪武帝的大手笔,封爵大手笔,杀官同样大手笔。留下许多宅邸,从里面挑一间,到相关部门备案,交一笔过户费就能拎包入住。

原本,孟清和看好了靠近城西的一座宅院,按伯爵府规制建造,大门上的金漆有些剥落,内部却保存相对完好。最重要的是,占地面积不大,符合孟十二郎“低调”的要求。

不料算盘打得叮当响,错算一步,搬家计划在中途夭折。

沈侯爷罔顾孟伯爷的主观意见,越过他直接拍板,住什么城西,住侯府旁边。

孟清和抗议,他好歹是个伯爵,必须有人权!

沈瑄挑眉,揽过孟清和的腰,慢条斯理的扯开了领口,不听话,恩?

高压之下,孟十二郎hold不住了,丢盔弃甲,捂着脖子上的牙印泪流满面,同知没人权,伯爵一样没有,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经过一番无用的抗争,孟清和乖乖搬进了沈瑄隔壁,同沈侯爷做起了邻居。

乔迁当日,他赫然发现,隔了一条街就是魏国公府,距魏国公府几百米是新建的武阳侯府,斜对面靠近街尾就是长兴侯府,站高点,还能看到曹国公府的屋顶。

公侯之家,武将宅邸。

一水的高牙石台,屋顶覆黑板瓦,屋脊雕花样瓦兽,梁、栋、斗栱、檐桷以彩绘装饰,门用金漆,订着兽面锡环,一眼望去,狰狞青兽似在咆哮一般。

看看旁边的定远侯府,街对面的魏国公府,远一点的武阳侯府,再回头瞅瞅自己的伯爵府,低调的奢华?

孟清和捂脸,咬牙。

x的低调!x的奢华!

早知道,咬死他也不和沈瑄做邻居!

喷气机群里夹着个木质双翼机,无异于一群高富帅中间混入个矮穷挫,能看吗?!

现在搬家,来得及吗?

蹲在府门前,孟十二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

亲卫站在一边,看着头顶冒黑气的兴宁伯,明智的选择闭嘴装门柱。

武阳侯徐增寿恰好来探望出狱不久的魏国公徐辉祖。刚下马,就看到了蹲在街对面的孟清和,好悬没乐出声来。

一个二等伯蹲在路边画圈圈,身边围着一群装柱子的亲兵,这场面,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甩手将马缰丢给亲兵,徐增寿大步走向孟清和。

比起探望大哥,还是眼前的兴宁伯更有意思。

如果徐辉祖知道徐增寿的想法,会不会从塌上蹦起来,上演一出兄弟相残?

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兴宁伯这是干什么呢?”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徐增寿与孟清和却格外的投缘,说起话来也相当的随意。

“没干什么。”孟清和站起身,“武阳侯有礼。”

“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么外道。”徐增寿转转眼珠子,突然一咧嘴,“我大哥刚从牢里放出来,兄弟正要登门为他庆祝一下。兴宁伯有空没有,一起来热闹一下?”

“这个……不太好吧?”上门庆祝魏国公出狱?会不会被打出来?

“有什么不好?兄弟不用客气。”徐增寿一把揽住孟清和的肩膀,“来,虽然我大哥经常绷着脸,可他还是很好相处,很随和,很可亲的。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能和朱能打个平手,让永乐帝忌惮咬牙的魏国公好相处,很随和,很可亲?

由于太过震惊,直到被徐增寿拉进魏国公府,孟十二郎才勉强回过神来。

拉着一脸震惊的孟清和,徐增寿笑道:“不用不好意思,我大哥就是你大哥,到大哥家蹭饭天经地义,走!”

到魏国公家蹭饭?

孟清和嘴角抽了抽,为何史书上没有记载徐增寿是这种性格?

果然永乐朝的历史全都经过了润色。

孟清和在魏国公府蹭饭之旅很成功,人是徐增寿拉来的,徐辉祖再不欢迎也得多加一副碗筷。

皇宫里,沈瑄也被安排进了朱棣的家宴。

在京的藩王中,只有周王和宁王被大明第一家庭邀请赴宴。

朱棣拉着周王宁王坐在上首,朱高炽三兄弟和几个堂兄弟在下首陪坐。徐皇后,世子妃同两位王妃以及郡主们另外开席。

宦官宫人们依序送上各式精美的菜肴,奉上酒水,行动间,每一步都似测算好了距离和力道,不闻丁点环佩之声。

沈瑄是朱棣的义子,封侯爵,位次列在朱高炽之下,朱高煦之上。

席间,宁王世子对他表示出了好奇,周王世子却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宫廷舞乐之上,还随着乐声打起了拍子。

周王世子好乐曲杂戏,在老朱家内部不是秘密。

朱高炽为父王和两位叔叔斟酒,回到座位之上,端起酒杯,对沈瑄道:“日前,孤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沈侯多担待。”

沈瑄颔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朱高炽将目光转到同宁王世子拼酒的朱高煦和朱高燧身上,轻声道,“也请沈侯帮孤给兴宁伯带句话,张千户实非孤的人,孤也是事后才想明白,自己入了旁人的套。但整件事是因孤而起,的确是孤不对。”

“世子此言,臣定会带到。”

席上并非说话的好地方,朱高炽点到即止,没往深处说。身上的鞭伤还没好,短时间内,他不想伤上加伤。

想到这里,朱高炽话锋一转,笑道:“对了,孤还要恭喜沈侯。”

沈瑄不解,“世子指的是?”

“父皇母后正为二弟和三弟选妃,母后说,沈侯的亲事也该定下了。”朱高炽笑了笑,“稍后父皇应会亲自召见沈侯,孤提前道一声恭喜也是应该的。”

听完朱高炽的话,沈瑄垂下眼眸,将杯中酒饮尽,一股无形的煞气在周身腾起。

斟酒的宫人一个哆嗦,险些把酒壶掉到地上。

传言果真非虚,定远侯看似英俊儒雅,实际却是尊凶神,往前凑绝对是找死,有多远离多远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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