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野望(1 / 2)
那鲜血刺目。
沈殊紧紧盯着叶云澜苍白侧颜, 又盯着那白发男人紧贴叶云澜背脊的手。
阳光从窗柩之外射入进来,映照少年影子扭曲。
“你是谁,在对师尊做什么!”
叶云澜听到了沈殊声音, 沾着汗水的长睫抬起,看向站在门边的少年。
沈殊怎过来了……
世人皆知天宗宗主栖云君厌恨魔修, 他手中玄清渡厄剑专门是为了诛魔而炼, 敢在他眼皮底下显露行迹的魔修,大多逃不开神魂俱灭的下场。
沈殊是半成品魔傀, 体内污秽之气还未完全除去,若是一时冲动出手,在栖云君面前暴露身份……
叶云澜哑声道:“出去。”
沈殊一愣,“师尊?”
叶云澜闭了闭眼, 那滴汗水便从睫毛上滚下,落在他紧绷的手背上, 溅起一朵无声水花。
“我说出去。”他沙哑重复了一遍。
可这一次,沈殊却并未如平日那般乖巧听话。
他杵在原地, 执拗道:“师尊受伤了,我……不能走。”
他说着,眼眸里有暗色涌动。
叶云澜低声道:“只是小伤而已。”
栖云君冰寒的灵力在体内冲刷, 压制着躁动的神火精魄。只是体内遭受过破坏的经脉本就脆弱,在这样剧烈冲刷之中不免疼痛,他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沈殊:“师尊!”
“收敛心神。”身后男人忽然出声, 沉重的灵压锁住他周身。叶云澜只觉对外界感知忽然变得模糊,仿佛隔开了一层厚厚的膜。
——他听不到沈殊声音了。
叶云澜手背绷得更紧, 显出苍青色蜿蜒的经络。
缺影就在身边。
若是他刚重生时,早已经在栖云君强迫为他疗伤的时候,便已直接拿剑发动禁术, 即便可能会与对方同归于尽,他也要籍此破去前世受困浮屠塔百载所留下恐惧心魔。
——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浮屠塔中被镇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
可现在不行。
现在的他,已有了牵挂。
他在黑暗的长夜里接过一株雪盏花,从此留了一只小狼崽在身边。
那小狼崽子尚且稚嫩,粘人得很,却还未来得及成长得能够独当一面。
他看着站在门边的少年。
少年仿佛还在说什么,但他已经听不到,视野也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听为师的话。”叶云澜再度开口,声音低哑,“乖。”
“宗主……只是在帮为师疗伤。”
疗伤?
沈殊想要冲到叶云澜身前的脚步停下。
他看着床上盘膝而坐,白发鹤氅的男人。
自始至终,这人始终没有对他解释过一句话。仿佛不屑。
“疗伤……师尊的伤势,是又发作了么?”
沈殊看着叶云澜唇上刺目的血,拳头紧攥。
他想起方才花海切磋时叶云澜那一瞬间的僵硬迟缓——是那时候么?还是更早之前?
叶云澜却没有再回答。
他听不见。
“是不是因为我,师尊才……”沈殊哑声开口,却见那面无表情的白发男人侧过头,浅淡凛冽瞳孔向他瞥来一眼。
一眼,便似有无尽霜雪掠过身边,脚边蠢蠢欲动的黑影刹那静止。
——仿佛遇到了天敌。
“聒噪。”男人道。
沈殊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出了卧房,房门在他的面前啪一声关上。
那股力量仿佛无根无源,在他眼前没有任何行迹,又仿佛沛然天地之间,无处不是,无处不有。
他想起师尊所言,蜕凡境,是仙与凡的界限。
原来这就是,蜕凡境的力量?
他看着面前紧闭房门,脑海中是自家师尊在疗伤时冷汗涔涔的苍白侧脸,五指慢慢攥进掌心,渗出了血。
他明明说过,要保护师尊。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男人为自己的师尊疗伤,他却只能站在旁边,脸说上一句关心的话语都不能够。
他又想到听风亭里对他师尊不怀好意的容染。想到之物在竹楼里大献殷勤的贺兰泽。想到在星泉峰里遇到的那个对师尊出言调戏的尹师姐。
切磋时生出的那点兴奋已经全然散去了。
沈殊再次深刻意识到,他是如此弱小,而觊觎他师尊的那些人,却个个强大。
沈殊忽然无法遏制地生出一种变强的野望。
只有变强。
才能永远留在师尊身边。
——
随着禁锢周身的灵压缓缓消去,体内神火伤势再度稳定。
但当叶云澜感知到身体里充斥着的那些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时,眉目间便流露出一种极深的厌恶。
——这就是他不愿意再去找栖云君疗伤的缘故。
“方才那少年,是你徒弟?”栖云君从床上步下,忽然开口。
叶云澜面无表情抬手整理衣物,“是。”
“他身怀戾气,心神不定,有入魔之资。”栖云君淡淡判断道。
叶云澜心中一震,面上神色却依旧不露端倪:“那又如何?”
“若我是你,便会命他入思过崖,叩问本心,直至其消除戾气,再允其踏上道途。否则以此子心性,以后极易走火入魔。”栖云君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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