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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真看她傻愣着,还故意扭了扭腰,“怎么样?被我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菲菲红着脸,掐了掐自己的,再看看她的,忽然沮丧得不要不要的,她也想长点肉呀!可就是长不起来,不知道是跟从小练舞有关还是怎么回事,她整个人都是又瘦又软,没有一点儿力量感。
关键绿真的身材不止有力量感,还是真有力量,轻轻用点儿力气就将她掀翻,一个翻身压制住她,挠她胳肢窝,挠她脚底板,一张大床闹得“咯吱咯吱”响。
第二天,保姆阿姨家里有事请了假,只能她们自个儿做饭,菲菲带春芽丽芝出去买菜,留绿真一个人看家。她也闲不住,先把屋子和院子打扫干净,又把昨天换下的脏衣服收出来,准备清洗。
想了想,好像还没打扫胡峻哥的房间,他走了四五天,不知道落了多少灰。然而,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却不是汗味儿,而是一股阳光晒在铺盖上的香味,暖暖的。
虽然走得匆忙,可他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铺盖叠成豆腐块,衣柜门开着,能看见里头挂着一排衬衣牛仔裤和两套警服,门后是两双干净球鞋,还有一双黑皮鞋。靠窗书桌上铺着一张报纸,上头压着一只钢笔……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整齐得不像话。
崔绿真悄悄笑起来,大臭屁要在的话,肯定要得意洋洋了。
桌子上整齐划一的摆着一排照片,都是这么多年来三个人的全友福,三张面孔从幼稚孩童到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再到现在成熟稳重的青年男女……十几年的记忆仿佛成了电影片段,在她脑海中回闪。
绿真弯腰看那张报纸,发现上头写着些奇怪的符号和数字,估计是跟工作或课题有关,怕被风吹走,忙折叠起来,拉开抽屉准备放进去。
谁知他中间抽屉里塞满了东西,整整齐齐都是这六年来二人的通信,绿真悄悄往大门口看了一眼,她们还没回来,忙抽出倒数第三封,蹑手蹑脚打开。
是她上上个月写的,跟他说她报志愿的事儿,纠结于到底该把哪个学校当第一志愿,因为对她来说,第一志愿就是唯一志愿,不可能落档的。
只见她原本特意加粗加黑的两所大学名字旁,多了两堆密密麻麻的小字,凑近你看,居然全是两所学校的优劣对比,包括学校历史文化发展,专业特长,招生条件,她想报的专业历年分数线,以及他找人打听到的名师名校友……她的信件是黑水笔写的,他的字却是蓝墨水,就像两片天蓝色的海洋,包裹着她黑峻的岩石。
绿真忽然眼眶湿润,大臭屁!
可他接下来回她的信不是这么说的啊,他只回了她十二个字:选专业乃人生大事,你自己决定。
当时把她气死了,在身边人给不了建议的时候,她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居然啥理由不给就用几个字打发她!她当时还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就没好好看她的信。
谁知道他不仅看了,也帮她认真考察和了解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崔绿真有点气他的奇怪,又有点为错怪他而懊悔,悄悄把信件恢复原状放回去,拉开靠近床铺那格抽屉,里头却团着一团布料。
她好奇极了,悄悄打开才发现居然是条那啥裤……最关键的是,某个地方还有一片可疑的白色……天哪!绿真的脸瞬间红成了熟透的虾米。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通过奇奇怪怪的书,她比同龄人懂太多太多,知道这是……难怪他要团成一团扔抽屉里,估计是那天走得急,没来得及洗。
他那么正经的人,肯定也不好意思扔给菲菲和保姆帮他洗。
唉!
崔绿真觉着,自己今天好像个偷窥狂魔呀,把胡峻哥的秘密都看光了,以后他在自己面前就是个透明人咯。
她两根手指拎着那图案布料,扔不是,放回去也不是,纠结一会儿给他扔盆里,洗了吧,不知道他要几个月才能回家,总不能任由它在抽屉里发霉生虫。
她记得自己上学前班的时候,有一次冬天上厕所不小心把裤子尿湿了,妈妈那天学校有事要很晚才回来,还是胡峻哥帮她换的裤子,顺手还把沾了尿的裤子给洗了。
她现在,是投桃报李,饮水思源。
这么想,就没啥心理负担了。她找出洗脚盆,把那片痕迹当作当年的小孩尿渍,打上肥皂,迅速的揉搓,很快漂洗干净,用一个铁线衣架挂上,完美!
剩下的都是女孩衣服,洗起来特别方便,放菲菲指给她的专门的洗衣盆里,抹上肥皂,随便搓搓就行。女孩子嘛,流的汗都是香喷喷哒!
直到她把衣服晾上,菲菲她们才回来,不仅有十几网兜的菜肉蛋瓜,还有两个大西瓜,几瓶汽水儿啤酒和一堆熟食。
要说做饭,四个人都很菜,如果非要矮子里头拔高个儿的话,菲菲又稍微做得好一点儿。只见她把菜场杀好的鱼挑出来,清洗干净,码上几片生姜,滴几滴黄酒,腌制上。又把其他人摘好洗好青菜土豆切好备盘,小葱切段,调好料汁儿。
“今儿我给你们做个焖锅吃。”
“焖锅是什么呀?”春芽好奇的问。
“就是类似于没有汤汁儿的火锅。”
崔绿真咽了口口水,妈耶,她都好长时间没吃过涮火锅啦!家里人怕吃上火生病,影响她们考试,已经一连吃了两个月的清淡饮食,少油少盐高蛋白,一开始吃还不错,吃久了嘴巴都能淡出鸟啦!
她决定,今天一定要吃三碗米饭!不对,是四碗!她必须吃个够够哒,让肚子装满火锅,哦不,焖锅!
菲菲看着纤弱,做菜还真有两把刷子,只见她把花菜、土豆、豆腐皮、海带丝分别干煸炒过,再把腌制好的鱼扔进去炸金黄,最后再把所有菜蔬放一起,淋上豆瓣酱调的料汁儿,盖上锅盖,院里顿时飘出让人直咽口水的香味儿。
崔绿真的口水是最多的,早已忍不住一面切西瓜的时候一面偷吃,顺便再把熟食放盘子里,趁大家不注意偷吃一块儿,哇哦!这酱牛肉真好吃!难怪去这么久,原来是菲菲带她们去了十几公里外的地方买呢!
烤鸭是片好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味儿还是当年外公带她去吃那家!好吃到连鸭骨架都是香的,她能吮指!
天气热,把桌子端到院里桂花树下,焖锅虽然咸了一点点,可很香,鱼肉和蔬菜都很入味儿,就着汽水儿和啤酒,个个吃得肚饱肥圆,崔绿真果然吃下了四碗米饭,吃到最后都快站不起来了。
她摸着自己胀鼓鼓的肚皮,“菲菲你怎么会做焖锅的呀?”
“我哥教的,他做的比这好吃,焖上大虾和带鱼,能让你直接吞下舌头。”
崔绿真吐了吐舌头,胡峻哥怎么能会这么多事呢?抓坏人是他的本职工作,听说立了好几次功,工作之余还能看书洗衣做饭收拾房间,时不时还能跟朋友聚会玩耍锻炼出一身腱子肉……他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
丽芝忽然道:“谁要当了胡峻哥的女朋友,那得幸福死吧。”
胡菲下意识看了绿真一眼,欲言又止。
“话说,胡峻哥到底谈对象没?”春芽从藤椅上坐起来,两只眼珠子像一百瓦大灯泡。
菲菲也是一样的说法,她也不清楚,不过她时刻注意着好朋友的表情。因为她一直没说的是,哥哥导师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在旁边,其实事情也不是很急,哥哥明明可以不用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哥哥好像是知道绿真她们要来,才故意出门的。
就像当年逃避代丽芳的追求一样。
可又不一样。
对代丽芳,他是真的不耐烦,可对绿真,他好像是在生气,生自己的气。最近几次收到绿真来信,他都不给她念了,一个人躲房间里很久,有时候晚饭也不出来吃。
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可她昨晚旁敲侧击问过绿真,他们没有吵架呀,他到底在较什么劲呢?
自从跟曹宝骏若有似无的暗生情愫后,菲菲忽然明白了。
以前,爸爸想把他们凑一对儿的时候,她觉着爸爸就是异想天开,明明是兄妹,怎么可能在一起?可分隔开这几年,她发现哥哥对她和对绿真是不一样的,对她是毫无条件的保护和关爱,可对绿真就像地位平等的两个大人,他会把许多她理解不了的心事告诉她,会给她说他的烦恼与开心,会聊国内外时事……反正,在保护之外,更多的是尊重和吸引。
他们被彼此吸引,哥哥应该是已经发现这种不对劲,想要刹车了。可平时那么聪明的绿真,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悄悄看过许多爱情故事,读过许多情诗的胡菲小姑娘,决定给他俩加把火,只是苦于无处下手。
因为没能见到胡峻,崔绿真也没在北京久待,玩过该玩的,吃过该吃的,又杀到温州和东北去,看看她们家批发市场。
温州自不必说,1982年全年,温州市个体户规模达到十万户,比某些小县城的人口总数还多!背靠这个庞大的小商品市场,大河批发市场改变经营模式,将这些已经做大做强的个体户吸纳进去,变成皮鞋、服装制造的直销场,据报纸上说有几十万销售员在全国各地奔波推销他们的商品,成为让国营企业头疼的“蝗虫大军”【1】。
经过两年的发展,现在的温州小商品制造与批发已经形成一定规模,报纸上开始出现一个新的名词——温州模式。听说全世界有名的经济学家都去温州考察取经了,他们的大河批发市场成为其中的重中之重,黄外公学了这么多年外语终于派上用场。
依托这个成功模式,他们又在武汉、成都、郑州、兰州四个城市各开了一家“大河批发市场”,针对各个城市的地理位置、人文特性和市场情况,批发内容不仅仅局限于服装、建材、电器,甚至还做起了粮油、干货、海鲜、文具、箱包……专业性,集中性是他们不变的优势。
甚至,为了更好的发展业务,还在各城市盖起了三层小楼,不再是蛇口那种简单的石棉瓦房。现在各大城市提起“大河批发市场”,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哪儿。
四年时间,崔绿真“把批发市场开遍全国”的愿望已经快实现了,至于收入,春苗姐姐一个人管账已经应付不过来了,早早的把她同学拉来,组建了一个财务团队,甚至还学日本人,请了律师顾问,听说能规避许多风险。崔绿真这段时间忙着高考,也没问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反正她那天去银行取钱的时候,发现她的个人存折上的钱已经上七位数了。
这还是在一路马不停蹄招兵买马开疆辟土的前提下攒下的,要是不花出去的话,说不定还能翻三倍。
到东北电器市场发现,他们家的电器市场已经成为专业性很强的电器专卖场啦!国内外各种品牌电器他们家都有,甚至还有了电饭锅和电炒锅,不烧柴不烧煤不烧气的锅,在这年代可谓是让国内老百姓大开眼界的!
因为拿下跟松尼电视的代理资格,他们公司再去拿别的货,档次就高了很多。甚至许多日本企业的其他产品也争着跟他们合作,毕竟手握这么多个批发市场就是最大的资源,其他代理商都无法与之匹敌的!
黄外公抚着肚皮,仰靠在老板椅上,笑眯眯的说:“还是绿真聪明,当年要不是你闹着要开批发市场,咱们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市场优势。”
崔绿真现在已经能按捺住自己骄傲的表情了,谦虚道:“我再有眼光,也没外公阅历丰富啊,咱们公司能开起来外公才是最大功臣,应该给您……”
老爷子抬手,止住她的话头,不大高兴的说:“别再提干股的事,我这把年纪不图钱,能为你们姐弟仨打点基业,就当弥补以前的过错了。”对女儿的愧疚,他已经找不到弥补的地方了,因为她生活幸福,夫妻和美,事业顺利,他只能把这份愧疚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女婿?仕途比他当年还顺利,他也没能力帮一把,干脆就由他去吧。
崔绿真在感激外公的时候又挺愧疚,让他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忙里忙外,却给不了他什么……唉!
“外公你想要个啥?”
黄外公摇头,指指隔壁屋一堆的好烟好酒山珍海味名贵药材玉石手串儿啥的,都是别人送的,他一直想找个地方卖掉,把钱捐给山区,够建几所希望小学的。
这些东西是客户逢年过节的时候拜访送的,做生意就是要礼尚往来,他不收不行,可收了又不用,浪费。
崔绿真心里默念,过几天出去找找有没有高价回收贵重礼品的地方,盖希望小学她愿意捐点。
“那除了这个,外公有没想去的地方?”
老爷子眯缝着眼,“这全国各地都跑遍了,有机会倒是可以去国外看看。”
绿真眼睛一亮,“外公想去哪儿?”
“美国,德国吧,看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样子。”
“那要不,外公就趁这个暑假,去美国吧?”
老爷子一愣,“去美国干啥?”
“你不是想去嘛,正好我也不开学,我来值班,换你出去放松一下。”
老爷子鼻子一酸,乖孙女还是惦记他,怕他太劳累,其实跟以前的日子比起来这算啥累?他能决定一个公司的一切事务,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一个城市的发展程度,这样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是再多的钱也换不来的。
最近他就在琢磨,有几次跟外商聊天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在说一种叫“冰箱”的电器,可以低温储存食物,对喜欢吃隔夜饭菜的中国人来说,要是有了这玩意儿,说不定健康问题会大幅度改善。
“去美国看看冰箱可行否?”
绿真也知道这种电器,还知道烤箱,电热水器,抽油烟机,洗衣机……太多太多,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已经普及的电器,在我国却依然一片空白。
只要是空白,那就有商机,“可行,外公就去美国,多换点美元,要能带几件样品回来更佳。”
于是,本来就有点心动的老爷子,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脚,“成,明儿就回去办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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