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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当年陈静别那么愤青,别总被谈话,或者他要还没退休,徐家也不敢悔婚。说来说去,都怪他没本事,把闺女宠得天不怕地不怕,却没能力一直护着她怼天怼地,活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烂。

想着想着,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老脸流下。

黄柔赶紧拿手帕,安慰了这个又安慰那个,一时顾不上说什么,也怕提市局的对象让他们想起徐志刚,愈发悲从中来。因为徐志刚上个月荣升为红星县公安局局长了!

前几天他老婆尤雯雯看见陈静,还闹了点不愉快。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崔绿真想听八卦,一直没回房间,此时忽然从门口进来,大声道:“徐志刚配不上我静静阿姨,她值得更好的。”

两位老人一愣,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可闺女现在都三十五了,还能挑到啥好人?她现在哪怕是找一个离婚带儿子的,他们也没意见了,只要能有个归宿,只要是个男人就行。

幺妹有点生气,但不是气陈家爷爷奶奶,而是这世道,“凭什么男人可以不结婚,女人不结婚就要被人指指点点,我静静阿姨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给有一份人人羡慕的事业,凭什么……”

眼看着老两口更难过了,黄柔忙拦住闺女,“绿真别胡说,赶紧写你的作业去。”

幺妹吐吐舌头,“说不定阿姨已经有对象了呢?”

“果真?你看见了?”陈母激动得眼泪也不擦了。

“是哪儿的人,多大年纪,长啥样?”

幺妹其实瞎说的,她已经好久没看见陈静了,但她不想让他们失望,“嗯呐,真的,挺高挺帅的。”

对不起呀静静阿姨,不找个又高又帅的对象,这谎就圆不回来啦!

“哎小陈来了?”崔老太正靠在栗子树下摇着蒲扇,忽然看见一个穿米白色西装的都市丽人站在门口,她的头发只到耳根,发梢微微的卷着,露出耳垂上两个圆溜溜的婴儿银镯子那么大的圈圈,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怪。

唉,多好个闺女啊,愣是想不开不结婚。

很快,她身后的小汽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平头,大眼睛高鼻梁,身姿挺拔,跟学章还有点像。

下一秒,男人把胳膊搭她肩膀上,响亮的叫了声:“婶子好!”

崔老太只顾着惊奇他们是啥关系,咋一点也不知道避讳,倒是没想起这眼熟男人是谁。

幺妹却一下就听出声音的主人了,“郝叔叔?”

郝顺东咧嘴,冲她挤眉弄眼,“侄女想你叔叔没?你弟弟跟妹妹呢?”

“在后面厂里玩儿,叔叔你怎么来了,还跟我静静阿……”看见他手搭的位置,小人精忽然眼睛一亮,这就叫想什么来什么,她想阿姨有对象,对象这不就来了!

问题是,“你俩咋在一起的?”

陈静被她八卦的小眼神看得蛮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谁跟他在一起了,只不过先处着看。”

“嗯?你说什么?”郝顺东危险的眯起眼,十分不爽。

幺妹这才恍然发现,郝顺东叔叔虽然一直给人不怎么“正经”的公子哥形象,可她却从没听说他跟谁谈对象,也从没见他跟哪个女的走得近,他身边那群朋友们,早已经个个儿女成群,结了婚又离,离了又结的都有。

静静阿姨算是他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女人。

“哎呀你脑袋瓜又琢磨啥呢?”陈静推开郝顺东,小声道:“我问你,我爸妈是不来你家了?让你妈帮忙给我介绍对象?”

幺妹点头,发现郝叔叔的脸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笑。

“都说让他们别瞎操心,这搞的什么事嘛!”陈静又急又臊,他们这么迫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嫁不出去呢,她倒不是在意名声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早让别人口水淹死了。她是不想让那些曾经的前男友们知道,总有些狗男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看吧,错过我她就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她的前男友们,大多数都是和平分手,但也有一两个性格极端,认为被她伤透心肝脾肺肾的,牛老师就是其中一个。

幸好,牛老师已经调市里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她自顾自想着,没料到身后男人忽然大跨步进了顾家堂屋。

黄柔诧异道:“东子来了?”

“嫂子,叔叔阿姨,我叫郝顺东,我是来向你们提亲的。”

本还哭哭啼啼的两个老人,忽然傻眼了。

“提……提亲”

“对,我和陈静经过半个月的自由恋爱,彼此觉着都合适,准备结婚了。”

“喂郝顺东你无赖,谁跟你准备结婚”陈静跑进来,急得面红耳赤。他们正式确立对象关系也才十二天,哪来半个月,他信口开河!

郝顺东却十分强势,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叔叔阿姨,我是真心喜欢静静,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爸妈想请你们吃顿便饭。”

陈家父母:“……”脸上还挂着老泪,一时间竟然呆了。

就连黄柔也傻了,他俩啥时候在一起的?好啊陈静,谈对象谈窝边草就算了,都到谈婚论嫁了还瞒着她!

陈静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是有苦难言,“我跟他不熟,顶多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郝顺东冷笑,当然,在陈家父母看得见的地方,他笑得可礼貌可温柔了。陈静真是恨极了他这种笑面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气急败坏之下,她红着脸反驳:“我才不要嫁给你,你做梦去吧!”

郝顺东的表情立马又变了,皱着嘴巴鼻子,眉眼耷拉,从一个阳光开朗的青年秒变委屈的小兔子,“静静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你要对我负……”

“嗯哼!”陈父重重地咳了一声,“陈静说什么呢,好好说话,婚姻大事哪能说不结就不结,我们今儿回去就给你们看日子,挑个……”

“爸,你知道他爸妈是干啥的吗你就同意,是个男的你就点头啊!”陈静急得跺脚,她已经许多年没想过结婚这事了。

然而,陈父却误会了她的话,以为郝顺东家条件不好,爹妈是农民或者个体户,大手一挥,“没事,只要顺东人品好,人上进,农民也不怕,我给你们想办法。”

虽然他退休多年,早已人走茶凉,可瘦死骆驼比马大,以前亲手提拔上去的人现在都已经身居要职,只要他豁出脸去求一求,总能给他女婿找条出路。

幺妹憋笑憋得嘴角抽搐,两只眼睛里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郝叔叔你看吧,你未来老丈人对你够意思吧!

黄柔也反应过来了,莞尔一笑。

“真的,静静你放心,顺东的工作你别担心,我给他想办法。”

陈静:“……”爸你知道人家爹是谁吗?

眼看着老狐狸郝顺东已经憋不住笑了,陈静嘴角抽搐的说:“爸你天天看的《石兰晨报》上有位姓郝的领导,还记得吧?就是春节来咱们阳城市慰问的。”

陈父一愣,“姓郝的……莫非是咱们省委书记郝郓莱?”

陈静一脸苦笑,点头。

陈父依然不明所以,“然后呢?跟你们啥关系?省委书记可不负责找工作。”

“嗯哼,哎呀老头子……”陈母推了推他,使使眼色,让他别胡说,虽然她不怎么看报纸,可知女莫若母,她已经明白闺女的苦笑是啥意思了。

陈父生气,“你推我干啥,顺东要成了我女婿,别的不敢说,房子和工作不用发愁,他父母那边我也不会亏待。”

看吧,这就是陈父,这才第一次见面呢,就先把自己底牌露出去了!为了心爱的闺女,他真是啥事都能干出来。

陈静无语死了,她爸退休这几年是彻底僵化了,脑子一点灵光劲儿都没了。

郝顺东实在憋不住了,轻声道:“郝郓莱正是家父。”

陈父傻了,省委书记的儿子站在他面前还跟他女儿处对象?居然还来提亲

老爷子脚下踉跄,晃了两步,幸好郝顺东扶住他,老爷子紧张的抽出自己胳膊,扶在闺女肩上,这才稳住脚步。

然而,他一开始的兴冲冲却没了,结什么婚,别是开玩笑的吧!自己闺女啥样他最清楚,省委书记的儿子哪能看上这么个脾气又臭年纪又大还凶巴巴的女人

“叔叔阿姨,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准备,待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吧。”郝顺东不遗余力的挽留,顺便再次提出想让双方父母见面的话。

陈母紧张地捏了捏衣角,“这……这不用见吧,咱们天天见的……”她咽了口唾沫,“在,在报纸上……”

幺妹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陈奶奶咋这么可爱呀!

“奶奶放心,郝家爷爷奶奶人很好的,你们就见一面嘛。”幺妹不遗余力的鼓动,想要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因为她发现,郝叔叔对静静阿姨有好多好多喜欢呀!

看着阿姨的时候,他的心跳得特别快,就像当年爸爸看妈妈一样。她知道,这就叫喜欢,或者,爱吧。

黄柔也发现郝顺东的不正常了,他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办起正事来却非常靠谱,丈夫经常找他帮忙。这样的男人,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动心那就是一辈子。

而陈静这样飘忽不定,喜新厌旧的强势女人,一定要有一个比她更强大的男人才能镇住。

不是男尊女卑,而是她的心得,夫妻关系想要长久和谐的维持,双方力量最好是均衡的。

而陈静嘴巴不饶人,性子又执拗,经常容易钻牛角尖,需要一个能随时把她从牛角尖里拉出来的男人。

当天晚上,吓傻眼的陈家父母和两个未婚青年,留在顾家吃饭。顾学章看见他们居然谈到一处去了,竟然一点儿也不吃惊,似乎是早已知道点什么。

可幺妹确定,爸爸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郝叔叔了……这说明,郝叔叔其实也跟爸爸一样,挺久前就喜欢阿姨了?

虽然省委书记日理万机,可听说“老大难”的儿子终于想结婚了,老两口第三天就请了假,从省城回来了。甚至,为了缓解双方的尴尬,尤其是陈家老人的不自在,幺妹建议就在她们家吃饭,其他人吃过中午饭就去大伯家新房里待着,只留下丽华伯娘帮忙做饭,因为她话不多,出去不会乱说。

陈静几乎是被赶鸭子上阵(她自觉的),被幺妹拉上饭桌,看着父母战战兢兢的跟省委书记“汇报”她的情况,最后双方虽然不算自然,但还融洽的结束,决定给他们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郝顺东高兴得龇牙咧嘴,陈静愁眉苦脸,背过老人一个劲叫嚣“还没享受够单身生活”……当然,没用的,她被“未婚夫”驾着上了小汽车,第二天就要上省城买衣服。

幺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就如此迅速的闪电一般谈婚论嫁,但她知道,爱情的甜美程度和恋爱时间不一定成正比,徐叔叔和阿姨谈了那么多年最终还不是火速的权衡利弊结婚生子?

最关键的,虽然是省委书记,可郝爷爷一点儿架子也没,整个就是和蔼可亲的邻家老爷爷,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也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跟他们喝了两杯烧酒。对于陈家的情况,他只是简单的谈了几句陈爷爷的工作和郝叔叔未来的规划,才不像当年徐叔叔父母,一来就问工作问工资,家里几套房,以后小两口结婚要给他们什么帮助……高下立现。

顺便,第二天早上,爸爸还陪着郝爷爷上阳城市各个县区视察了一圈,这都是他老人家曾经主政过的地方,现在看着只觉亲切异常。尤其是看到以大河皮革厂为代表的一系列个体工商业的发展,老人家感慨不已。

“不错,你们厂的情况我看过报纸,办得不错。”

黄永贵等人也不知道他是谁,只觉着他黑边框眼镜蓝色解放装配白底黑布鞋挺接地气的,就像电视里出现的领导人一般。关键他还能对厂里提出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对他们想不通的还能细心解释,甚至最后还问他们缺啥。

刘惠这混不吝的,大胆插嘴道:“当然是缺钱嘞!”

郝书记哈哈大笑,问她缺多少。

刘惠只知道领工资拿分红,哪里知道厂里的生产计划和经营规模,更没想到他真把这句话当问题对待,眼珠子一转,“像我们家一样缺钱的个体户和乡镇企业可不少,一家缺一万,十家可就缺十万了。”不然吴东平之流怎么能钻银行的空子放高利贷?

这是时代发展的阵痛,暂时的。

谁知郝书记又当真了,连忙问身旁的顾学章:“阳城市现有多少个体户和乡镇企业?”

“八千七百多家。”

高书记沉吟片刻,“这也不少了,一座城市的活力啊……是该想办法帮他们一把。”

顾学章拿着黑皮笔记本,迅速的写着,可具体怎么“帮”,他却没个主意。缺钱只能找银行,可银行又有贷款额度,尤其现在谁都能买个人造革皮包夹胳肢窝下当老板,银行的钱也不够用啊。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这场非官方考察活动,一个新鲜事物应运而生——乡镇企业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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