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三个任务(2 / 2)

加入书签

邵树德沉吟了下,道:“有三大目的。”

“第一,交好巴格达朝廷,想办法获取智慧宫图书馆的藏书。无需原本,允许我们抄录即可。或者,花钱买大食语版本的书籍亦可。”

“陛下,这不一定容易吧?”李守信问道。

邵树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有的臣子,就不会这样质疑他、反问他。你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也不管能不能做到。

“很难。”邵树德叹道;“尽力获取吧,这也是此行最重要的任务。知识,虽远在大食,亦当求之。”

“那就需要带上通晓大食语、波斯语、突厥语、粟特语的国子监贡生。”李守信立刻说道:“陛下最好亲手书写一份国书,挑——挑好听的话讲一讲,或能多上几分机会。”

“朕会的。”邵树德说道:“智慧宫的藏书,包罗万象,最初多为波斯古籍,后来又多少了很多其他国家的藏书。他们自己也写了很多,都非常有价值。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华夏先民固然书写了无数书籍,但智慧宫的藏书大体上与华夏书籍互补,我们缺的,正是他们擅长的。他们缺的,则是我们擅长的。”

说到这里,邵树德沉吟了下,道:“如果可能的话,朕可以与他们交换。咱们华夏也有许多拿得出手的书籍,有些或许他们会感兴趣。”

“陛下,大食人对外国书籍感兴趣吗?”李守信问道。

“感兴趣,甚至费尽心思搜罗。”邵树德很肯定地说道。

他记得历史上大食君主听闻西欧西西里国王的藏书十分丰富,于是写信过去,向人家索要藏书。不知道什么原因,西西里人竟然真的给了。

况且,智慧宫的藏书大部分是外国的。波斯、希腊等等,阿拉伯人自己原创的真没多少,毕竟他们是沙漠马匪起家。

“那么,臣会准备一份书籍名录,附上大致介绍,看看大食人感不感兴趣,以作交换。”李守信说道。

“可。”邵树德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朕听闻,巴格达大部分学者不是大食人,甚至是异教徒。如果可以的话,邀请他们来洛阳,朕会赐予他们想要的一切。财物、宅邸、美人、官爵等等,让他们衣食无忧,可以安心作研究、带学生。”

“臣明矣。”李守信了解了邵树德的决心。

前唐非常开放,有大量外国学者居住在长安。

别人好的,立刻就学习,从来不会觉得他会这个、我不会,而觉得丢面子,故意不学。

也不会因为人家在某一方面研究得相对深入,自己在这一方面研究得比较粗浅,就出于自尊心,盲目排斥别人,死抱着自己落后粗浅的东西不放。

他们非常务实。你比我强的方面,我承认,不耻下问,学会了后就是我自己的东西。

看样子,圣人也是这种人。

“如果他们这都不愿意的话——”说到这里,邵树德脸上厉色一闪,道:“朕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灾’。”

李守信低下了头。

“天灾”这个词,近年来渐渐流行于拔汗那、怛罗斯等地,以比喻劫掠他们的游牧大军。

对波斯人而言,游牧大军比夏国禁军更可怕。因为他们完全不讲道理,四处烧杀抢掠,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事都干得出来。打到哪里,吃到哪里,抢到哪里,造成的破坏比夏国禁军还要大。

“第二个任务——”说完这件事,邵树德:“绘制地图,记录沿途风貌,打听下所至之处,附近数百里乃至上千里的范围内,生活着哪些部落,又有哪些国家。关于这些部落、国家的历史、传闻,也可以粗浅记录一番。大食往西,有‘拂菻国’,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拂菻是中国对拜占庭帝国的称呼。

拜占庭与中国是有邦交的。

贞观十七年(643),拜占庭遣使至长安,献方物(赤玻璃、绿金精)。

李世民回赠绫绮。

有唐一代,拜占庭共七次遣使来到长安,最后一次在玄宗天宝初年。因为阿拉伯崛起,后面几次要么托人间接过来,要么派的是民间使团——“大德僧”。

至于“拂菻”是什么意思,最大的可能是菻读“麻”,在中间传递称呼的时候,传茬了。拂菻可能就是罗马的意思,因为他们的商人对外自称都是“罗马”。

而宋史曾记载东罗马三次遣使过来,这个可能就不是真罗马了,而是塞尔柱突厥,他们历史上不止一次对外僭称“罗马”,蒙蔽外人,以至于《明史》中直接“疑其非大秦”。

当然,也有可能是突厥人“拥立”的罗马皇帝。

《宋史》中称其为“灭力尹灵改撒”,那么此人多半为阿来克修斯一世·科穆宁的妹夫、尼基弗鲁斯·梅里森诺斯凯撒,他曾经被突厥人“拥戴”,僭位皇帝,并将东罗马帝国亚洲地区城市的管理权交给突厥人。

罗马人都能多次来中国,中国就不能去那边看看吗?很奇怪,历史上真没有。

是你腿没人家跑得快,还是怎么着?邵树德认为,还是君主没有这个意愿。

这不巧了么,现在他有这个意愿!

交流,交流,一定要多与外人交流,无论是和平的方式,还是武力——不打不相识嘛。

“第三件事,建立一条可行的稳固商道。”邵树德最后说道:“海路有海路的优势,陆路也有陆路的优势,不能一概而论。而且,这条路线不仅仅可以用作商路,文化、学者交流,更为重要。朕不喜欢闭门造车,更喜欢取长补短。文化、商业交流多了,安西道乃至河陇,就不至于这副鬼样子了,朝廷也能更好地统治这些地区。”

很遗憾,中国处于亚欧大陆的东端,要想交流,还真的只能走西域,毕竟海路的风险实在太大,一不留神就船毁人亡了——历史上六七百年后,葡萄牙曾经流传一句话“没有一艘船能连续三次往返里斯本与印度之间”,话可能有些夸张,但以16世纪的航海技术而言,远洋航行仍然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就别提这会了。

“臣需要月余时间,做些准备。”李守信仔细听完三大任务后,神色凝重地说道。

“不着急。”邵树德说道:“过完正月再出发,朕有耐心。另者,也别太过强求,若实在难以前行,不妨带着已有的成果,先行回转,朕自有计较。”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