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姜望从来不知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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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姜望怒喝:“方元猷!曹大益!申猛!本侯命令你们停下!”

此时负责飞云楼船的,正是亲卫统领方元猷!

此时掌舵掌帆的,正是他姜望的亲卫。

曹大益,申猛,都是常在他面前晃的。

可大齐武安侯的卫队,第一次违抗了武安侯的命令。

驾驭着飞云楼船,以一种决然的姿态,直翼向天。

天穹是烈焰熊熊,是散发极致光热的巨大火球,是具备如渊恐怖的海族真王!

这一幕如此快速而又缓慢。好似孱弱的凡人,第一次向烈日发起怒吼。

首先冲向焱王的,是刻满符文的铸铁弩枪,尖啸着带出长长的气尾。

齐国匠师的心血之作,射月一击,神临可当。

但在靠近焱王的瞬间,熔作了铁水。滚烫而灼红的铁水,临空倒泼,反扑楼船!

焱王鲷南乔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下坠。

所有加于其身的攻击,全都被焚灭于身外,根本无法靠近他。

他就这样毫不偏移、无可阻挡地坠落下来,身外的烈焰,已将接触到的一切,全都焚为飞灰。

终与楼船相遇。

那张炽的灿金色的火焰,几乎只在视野里闪烁了一下。

那庞大如山岳的飞云楼船,战争器械的杰作,竟只有一缕青烟,似飘带一般,被鲷南乔甩在了身后!

而飞云楼船上的那些将士,比青烟还微渺。

从始至终,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或许说了,但没有被听见。

这个世界太嘈杂!

弱者的声音,是不会响起来的。

所以姜望也沉默着。

他知道他的座舰他的卫队是在与他告别,他清楚那没有响起来的一声声呐喊,是希望他能逃走,是希望他活着。

可是他沉默。

他沿着飞云楼船的轨迹往天穹去,他走上战士们赴死的路,披坚执锐未回头。

赤色的烟甲之中,赤金色的双眸流照剑光。

天青色的战甲之后,一卷霜披已展开!

对应着鲷南乔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他绕身的赤焰也沸腾着。

可是与他的坚决他的勇敢他的全力以赴相比,鲷南乔是那么的平静淡然。

这位以“焱”为号的真王,甚至于根本都不先看姜望,而是踩在了焰光里,倏然出现在那杆席卷兵煞、极速逃离的金色大旗前,很是随意的,探出了他的右手。

火的规则里,生出张牙舞爪的烈焰大手,轻而易举地探入兵煞之云,握住了这杆烈日战旗。

“什么旗不能倒?”

他如此轻问。五指合拢,轻轻一握。

喀嚓!

正中绣着“山”字的烈日战旗,就这样轻易地折断了。大片大片的旸谷战士,好似骤雨点落。

旗下的阴影归复为符彦青的模样,那张脸依然英俊,但眼中情绪崩解,全是碎灭的理想。

焱王既然亲来,那就不只是杀一人毁一事,所有该留下的,都必须得留下。所以他先拦逃军,再回身。

那个名为姜望的年轻人,正以无匹之剑势,奋勇杀来。

鲷南乔依然只是抬手,并起了剑指,威震沧海的大孽梵火焚于指尖。以此一剑,破杀其人!

以神临对真妖,姜望曾经尝试过。

但那个时候,是有不老泉近似无限地恢复身魂,起死回生。更有知闻钟反馈情报,让他跟得上洞真的层次。

现在只有他自己。

那个时候是在上天入地、拼尽一切地逃窜,现在却是与鲷南乔正面对轰。

可谓不知死矣!

但逃又能往何处逃?

旗孝谦已经回返,重新恢复了对军队的指挥,正在指挥大军绞杀陈治涛。

鳌黄钟和他的伐世军已无对手,也将旸谷残军牢牢围住。

四面都是军队,身处娑婆龙域腹地,还有焱王鲷南乔镇在高空!

逃无可逃。

他的部下一半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一半消耗在敌军的绞杀中。

他也还在冲锋的路上,只希望尽自己所能,给焱王一个或许能有的教训!

瞬间靠近了。

鲷南乔的剑指,和姜望的剑。

姜望似乎已经能够嗅到死亡的味道,直至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点白焰。

那白焰轻轻一跳,鲷南乔拔身千里!

但又有一只覆甲的手,挡在了白焰之前,将它一把握在手心!

这只覆甲的手先出现,而后才是整个的、金冠华袍的男子,踏出彼扇自虚而实的门。

海族大狱皇主,仲熹!

鳌黄钟的这位皇主老祖,全身不着片甲,唯独握焰的手上沉重坚固、甲手密布符文,显出了对这一点白焰的重视。

这种重视理所应当。

因为他也并不能握得住!

皇主强者把握道则的手,在下一刻就被无情地弹开。

那朦胧的白色火光,在空中摇曳,似缓实疾地勾勒出另外一个形象,并且描述为现实。

白焰摇曳在白纸灯笼中。

白纸灯笼握在一个佝偻的老人手里。

旧衣破帽,双目皆盲。

曾经在枯荣院废墟见到过、后来又在阳地再见的神秘打更人!

可是此前相见的任何一次,都不似眼前这个人这般具体,清晰,深刻!

这是一位当世真君,是大齐天子所亲掌的核心武力。

姜望没有激动,没有欢喜。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身上的光焰,一点一点熄灭。

他从来不蠢,甚至算得上是很聪明,只是常常做蠢事!

在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何祁笑会急令他进攻娑婆龙域,为何会把他丢进绝境。

因为他不会死!

因为此次出征迷界,有真君为他护道。

大齐天子所器重的大齐武安侯,绝不会在迷界无声无息的死去。这是大齐天子的意志所在,也是大齐帝国的荣耀所在。

他不会死!

可是他的亲信,他的部下,无关痛痒。

在偌大的迷界棋局上,只是一把可以随手扫到一边的棋子。

甚至算不得棋子,是拂袖便飞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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