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魔猿担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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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天绝,自古无人烟。

如今钜城停驻,机关铺道。崇山峻岭架高桥,天堑变坦途,遂有人气汹涌。

见闻仙舟自北而来,悬于高处,吸引了无数目光。

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真人驾临,即便在这显学圣地,也有不少人慕名眺之,争睹传奇。

纯白色的仙舟上,姜望负手立舟头,静待舒惟钧。

这钜城,他不想下去。

叶青雨问道:“刚刚路过云国的时候,我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见闻仙舟的速度太快,偌大的祁昌山脉也只是一掠而过。

囿于修为,叶青雨只注意到在抱雪峰上方似有云气一动,可能是老父亲有什么指示,却无法深究细节——

道历三九二八年的除夕,她是和姜望姜安安一起在善太息河度过的,只给老父亲写了一封祝信。先前跟姜安安出门的时候,也说的是去兀魇都山脉探险游玩,快去快回。结果一去这么多天,现在年初还跟着姜望看他到处挑战……

如今过家门而不入,她心虚得很呢。

姜望‘噢’了一声:“叶阁主很热情地叫我下去喝一杯。我忙着赶路,就跟他说下一次——你放心,我们感情很好。”

叶青雨白了他一眼:“你们感情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东家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白玉瑕嚷道:“叶阁主那是何等人物?大过年的,叫你去喝一杯,你就去喝一杯,能影响什么?你跟舒惟钧的决斗,是一两杯酒能影响的吗?”

见闻仙舟上,各有各的修行。褚幺向来听话,叫他复习道典,他就逐字逐字的琢磨。姜安安虽然贪玩,该做的功课也不会落下。连玉婵新晋神临,有太多需要强化的地方……

独是这白掌柜,散漫还没眼力劲。真是被向前带坏了。

姜望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确实是有事脱不开身。这样,白掌柜,你是个晓事的,现在用见闻仙舟送你,你替我去抱雪峰喝一杯。”

白玉瑕‘嘿’了一声,不搭腔了。

见闻仙舟停驻了一阵,舒惟钧便匆匆赶来,一步横在舟前。

“久等了,姜真人!”他年月甚高,但并不以年长自恃,主动行礼:“有些琐事绊住了——我们这就开始?”

他自然不会说他刚刚在墨家内部会议里掀桌子,只是直接地引入正题。

姜望左右看了看:“就在这里吗?”

舒惟钧哈哈大笑:“且让天下放眼看!让他们看看我是如何输掉的这一战,又有何妨?!”

姜望却也不去说什么胜负未可知的套话,他就是抱着砥砺所有武道宗师也战胜所有武道宗师的自信而来,他要客套什么?只是走下仙舟,与舒惟钧相峙于云海:“宗师是我非常敬重的人,我当全力以赴,为求此胜。”

褚幺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道典,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舟外看——师父太威风!小褚当如是!

舒惟钧豪迈笑道:“天底下没有真人能在面对你姜望的时候留手,老夫亦如是!请务必怀抱打死老夫的决心,如此老夫才能感到尊重!”

他只将双拳一握,上衣当场炸开,裸露那深邃的肌肉线条。元力在沟壑中游走,发出风过长峡的幽声。

他的肌肉线条,仿佛天然成阵!

一旦裸露在空气中,就自然地引发规则反应。

相较于【血肉生灵】,这又是另一种顶尖的武夫体魄,目前是他舒惟钧所独有,号为【鬼斧神工】。

墨家有很多修士,用机关改造肉身,在身上刻画阵纹,用钢铁替换血肉,以此超越自身意志的极限,打破肉身的桎梏。

舒惟钧自认也是走的这条路,但他是以修行的方式锤炼自我。他肉身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后,自然生成。

斧凿岂如天工,机关术的最高追求,就是浑如天成、鬼斧神工。

他也追求他的体魄,体现天然的道痕。

一千多年的雕琢后,已经趋近完美。唯一限制它的,只剩下境界。

这样一具肉身,仅仅是停驻在那里,就能令人感受到如渊如海的恐怖压力。好似火山底下,岩浆暗涌,随时会有灭顶的灾难发生。

姜望眼眸一转,用目光在这具武躯上雕刻,探寻或者破坏那完美的道痕。什么样的岩石钢铁,都挡不住他的注视。更有三昧真火,随目光而起,看到哪里,燃到哪里。

舒惟钧却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一缕一缕的黑焰,自他的脚下燃起,瞬间覆盖武躯。顿阻三昧真火于外,姜望的仙目,也只看得到一圈黑焰绘成的人形。

面对这样的对手,什么样的试招都是无用的。唯有真正的杀手,才能逼出他大海潜渊下的波澜。

姜望一跃而起,一剑当前,简简单单,进中宫!

啪嗒,啪嗒,啪嗒。

舒惟钧大步前来,每一步都踏开大片的云漪,好像行于怒海。

两个人就这样在云海上空正面相遇了,剑尖与拳峰毫不相让地对撞!

轰隆隆!

人们看到天穹像是一面破裂的镜子,在这次相撞后处处是裂痕。

万里云海,一霎清空。

唯有正面对轰的姜望和舒惟钧,仍是平平淡淡,不见波澜。

舒惟钧的拳头还在往前。

长相思被压弯了半寸。

好似稻穗低垂。

纯粹以肉身而论,已经千锤百炼的姜望,仍然要逊色于武夫。这不是他做得不够,是路本不同。

“身、心、意、灵——”

姜望薄唇微张,一字一顿,轻轻道了声:“开!”

仿佛远古的枷锁被打破,永恒的桎梏已清空。那藏在时空阴翳的恶兽,于此刻呲显獠牙。

嗡~!

天地间有这样的共鸣发生。

在释放三宝四觉法之后,姜望的肉身,也能自然地感召天地。

长相思骤然绷直!

舒惟钧当即被弹开。

姜望以剑抵拳,推着他走。

舒惟钧却收拳!

此刻他中门大开,好像全无防御,颇似引君入瓮。

姜望才不犹疑,龙潭虎穴也去得,长相思长驱直入!

铛!

剑尖撞上舒惟钧的胸膛,竟发金铁之声。

放眼天下,甚至追溯古今,理论上没有任何一个真人,能够以肉身硬抗姜望的剑。

但此刻舒惟钧的情况很是不同。

天穹的裂隙一直存在,总是复原又裂开。

舒惟钧的身周,也漂浮着空间的裂隙,像是一条条黑色的系带。

它们并不杂乱,反而是被舒惟钧的肉身驯服,整齐有序地飘荡,似是成为他的披风,甚至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轰!轰!轰!

他的心脏发出惊世的轰鸣。

他肌肉沟壑形成的道痕,仿佛与空间的裂隙贯通。他的肉身即是一座天然阵法,又与身外时空呼应,成为另一座天地大阵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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