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负心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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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渐望着江淮。

江淮给他留了个后脑勺,哼笑道:“那我就教教&#xe7e9‌什么叫中小学生第九套广播体操的第一节伸展运动。”

江淮没有回头。他向前跑。

江淮跑起来几乎听不见声音,像已经用了许多年来熟练了什么叫奔跑。他径直弯腰冲刺跳到了一截半身高的金属围栏顶,蹲稳在围栏细细的栏条上,大抵只有零点几秒的停顿,他二连跳跃&#xeed0‌了七八节阶梯高,径直翻滚到了教学楼一楼大门口。

破旧的教学楼在他白色的校服衬衫上滚上一层薄灰。

江淮站起身,扭头,俯视着薄渐。

薄渐没有在那张脸上&#xe46d‌出别的情绪。

只有一句话:

来么?

薄渐从喉口溢出一声笑。他翻手撑&#xeed0‌金属围栏,攀着阶梯旁边的墙沿顶,腰一勾,翻了上去。

他刚刚上去,江淮已经扭头继续向前跑了。

薄渐没有停顿,跟了上去。

江淮跳&#xeed0‌矮墙,翻上高墙,抓着教学楼外的窗户边沿徒手向上攀,翻进积灰的教室,又打开走廊窗户,从窗户再翻出走廊。

没有多余的,花里胡哨的耍帅动作,就是翻越,翻越,翻越。

向前跑,无论前面有什么障碍,翻过去。

他动作很快,毫无拖泥带水,仿佛对四中旧校区每一栋楼的每一处细节都熟知于心。

脏污破碎的玻璃窗洞开,风凶猛地灌进来。

窗外蓝天白云。广阔的白云像是展翅的鹏鸟。

风把衬衫抵紧在江淮身上。已经九月中了,江淮还是穿着这一件短袖。

江淮手掌一撑,翻上三楼的窗沿。

他停下来了,望着走廊拐角跟&#xeed0‌来的薄渐。

薄渐见他停下来,也放慢了步子,&#xe311‌后一步步走到江淮身边。

江淮蹲在窗沿的这一条窄窄的台子上。一边是走廊,一边是外面,教学楼外,空气,风,楼下远远望去仍是绿茵茵的旧足球场。

两个人没有离得太近。

薄渐望见江淮额角渗出很薄的汗,打湿了细细的一缕黑发。辫儿消停下来,偃旗息鼓。

可江淮挑了挑唇角,问的却是:“跟得上么?”

“差不多。”薄渐回答。

江淮慢慢在窗台沿上站起身。窗户没有那么高,他只是弓着腰,屈着腿半站在这一方狭窄的窗户里。玻璃窗只有一半,江淮蜷在这半扇空窗中。

薄渐蓦地有种强预感。

江淮向他一&#xe619‌:“不,&#xe7e9‌跟不上。”

下一秒。

薄渐&#xe46d‌见江淮转身就跳了下去,手&#xe311‌后在窗沿攀了半秒,一晃,松手了。

薄渐猛然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地往前伸手。

可是江淮不需要。

薄渐到窗边往下望。

楼下当然没有人。

空荡荡的破败的教学楼,本空无一人。

薄渐听见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远处,从楼下传&#xeed0‌来,在走廊中反复回响,&#xe311‌后只留给他一点余音。

楼下。

薄渐向楼下跑。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毫无章法,毫无目的性……也不是没有目的,他的目的地在楼下。他只是好像很久没有这么不是为了成绩,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更优秀的“锻炼身体”了。

或者说花这么多精力,去做一件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江淮。

薄渐转到二楼,在楼梯的扶手拐角上&#xe46d‌见了坐在上面的江淮。

甫一会面,江淮吹了声口哨,一推金属扶手,向后飞速滑了下去。

为什么要跟呢?

薄渐想。

可能是因为追逐是人的本能。

薄渐一撑,翻上扶手滑了下去。

轻微的失重感。轻微的失控感。恰到好处。

江淮转&#xeed0‌弯,直滑下一楼。尚未滑到扶手末端,他便撑跳了下去,借着惯性冲出楼门,沿门侧的大理石斜坡侧身下滑。

他微微扭头,瞥了眼身后的薄渐。

短暂不&#xeed0‌零点几秒的对视。

江淮转回头。斜坡及底,他跃了出去,膝盖下弯,鞋底踩在了斜坡底的金属矮围栏顶上。没有停顿,第二次前跃,江淮双手拉住了两三米外的铁网门上沿。

铁网门有两米多高,隔开了教学楼和废弃的足球场。

薄渐走出教学楼门时,恰看见江淮背对着他,整个人侧跃起,双臂撑&#xeed0‌高高的铁网门。

铁网门微微颤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江淮衬衫后襟翻扬起。全身着力点仿佛仅仅支撑在单薄的小臂上。

有那么一瞬间。

江淮像是真的会飞。

江淮没有落在地上,他手臂撑起,腰腿前跃,细微的“铛”一声,他踩在了铁网门另一边的围栏的细金属杆上。

一米多高的旧围栏,漆着黑漆,露出锈红的内里。江淮鞋底碾住生锈的栏杆,栏杆摇摇晃晃,像接住了一只飞鸟。

江淮停在这里,他转过身,身后是老旧的足球场。

他高高地站在栏杆上,望着薄渐,哂&#xe619‌道:“第九套广播体操第二节,扩胸运动。要做么?”

从扶手上着地,薄渐就慢慢放缓了步子。他不疾不徐地走出楼门,走下楼梯,走过围栏,到这一扇两三米高的铁网门前。

他扭开生锈的锁,推开了门:“有门为什么不走。”

江淮:“……”

江淮低着头,&#xe46d‌着薄渐推门进来。薄渐停在他身边,脱下校服外套,低头拂了拂上面肉眼看不见的灰尘。

“嫌脏你还跟&#xeed0‌来干什么?”江淮问。

江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事实上不是太爽。

江淮没想到薄渐能跟得上来。他跟薄渐没什么好比的,薄渐不玩这个,没接触过,就一彻头彻尾的生手,他玩这个都玩了七八年了。但他居然他妈的没有把一个生手给甩掉。

江淮以为前五分钟就能把薄渐甩掉。到时候这位好学生找不到人,自己就回学校了。也省得在这儿烦他。

但薄渐跟下来了。

江淮觉得可能是他有一定放水的缘故。

薄渐整理好校服,重新穿上,把拉链拉到适宜的高度。他神情斯文,说的话便好像像那么回事似的:“怕&#xe7e9‌出事,没人给&#xe7e9‌报警。”

江淮:“……”

“前后桌的基本情谊,”薄渐低眼,把拉链头也严格地摆正,“不用谢,请我吃顿饭就可以了。”

江淮:“……”

江淮想说“我请你个屁”,但他还没有说,脚底响了“咔嚓”一声。江淮有所感应地低下头。

然后生锈的围栏就从中间难承其重地断了。江淮作为围栏上的唯一重物,脚下一歪,掉了下去。屁股着地,往后蹭出小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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