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年为期(1 / 2)
第71章 三年为期
徐庆之的到来,让芜歌不得不改变短期蛰伏的初衷。
她不再成日窝在院子里。她会在晨起去狼人眼,听流瀑和鸟鸣。日落上高地的树屋,沐在并不能看见的晚霞里,听夏风徐徐。
她给小狼崽系了个颈圈,颈圈上挂着两个小铜铃。毛茸茸的小家伙,叮叮当当地走在她前头,为她引路。她并不唤它“狼幺儿”,只简单唤它“狼崽”。
小家伙很有灵性,不过几日功夫,已适应了新主人和新环境。
这日黄昏,芜歌照旧登上高地,看日落听夏风。狼幺儿叮叮当当在前头引路,芜歌循着铜铃声信步徜徉,身后还跟着哑婆。
“狼崽,你想不想你娘?”芜歌问,语气温柔又惆怅。
铜铃声戛然而止,顷刻,又叮叮当当迅速地奔了回来。狼崽围着芜歌直转圈,甚至还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芜歌俯身,揉了揉它的脑袋:“是想了吧?那要不今日我们待到入夜,入夜了,你娘就会来了吧?”
狼崽“啊呜,啊呜”欢快地叫着。
芜歌笑了笑:“高兴了啊。那你记得见了你娘,可不能忘了我,我也是喂你喝过奶的。”
狼崽又“啊呜,啊呜”欢快地叫了两声。
芜歌蓦地敛笑:“对不住啊,要你做我的眼睛,害你们母子分离。”
狼崽很有灵性地舔了舔芜歌的手心,“呜呜”撒娇了两声。
“有娘多好啊。”芜歌的眸子,映着落日,镀了一层粉色的霞雾,“从前,娘还在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她走了,我才发现她是挡在我与死亡和厄运之间的屏障。娘亲从没要求过我什么,她唯一提了一个。”
眸子里的霞雾破裂,碎了满脸的泪,芜歌任那泪珠滴落在狼崽毛茸茸的脑袋上:“我却没办到。你也是有哥哥的吧?”
狼崽“呜呜”叫了两声,似是感觉到主人情绪的波动,撒娇地朝芜歌的手心里拱了拱脑袋。这不是主人第一次对它说这种话,也不是主人第一次对着它落泪。
芜歌吸了吸鼻子,拂去脸颊的泪水。自从养了这只狼崽,她终于有了倾心而谈的对象,在心口再憋不住,疼得厉害的时候,她会搂着这只狼崽轻喃那些无法对人言道的苦楚。
芜歌感觉落了几滴眼泪后,心口似乎轻松了许多。她拍了拍毛茸脑袋:“你等会就能见到娘和哥哥了。走吧,我们去树屋。”
狼崽扭动着肥嘟嘟的小屁股,又开始叮叮当当地领路。
树屋太高,芜歌除了狼子夜领着自己上去的那次,再没上去过。这些日子,她来看日出,也只是远远地站在古松之下。
这里正对狼人谷的风口,夏风徐徐,扬起她的长发,吹起她的衣袂。她一身素白,长发如瀑,只簪一枚银簪,素净得近乎不染凡尘。若非那枚银簪,映着霞光,泛起一抹金粉色,给她添了一分凡尘气息,狼子夜都要怀疑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人是仙了。
芜歌不知是沉浸在晚风和夕阳里,还是深陷在沉思里,竟然没感觉到狼子夜的脚步。
狼崽是极敏锐的,一早就感知到来人,只是扭转脑袋见是狼子夜,便没了戒备之心,反倒是叮叮当当地朝他欢奔了过去。
芜歌闻声扭头看去,在那片白茫茫的视野里,她听到狼崽围着那人殷勤地团团转。
“它是把你视作同类吗?”芜歌好奇地问。
狼子夜微怔,旋即笑了笑。他用脚轻轻踢开狼崽,朝芜歌走了过去:“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狼是群居动物,非我族类,不同为伍。我是他们的王。”
“那这个狼崽为何认我做主?”
狼子夜住步在她身侧,偏头看着她:“你身上有我的气味。它们以为你是我的王妃吧。”
芜歌的眸子颤了颤,旋即,她勾唇:“可我听说狼是一夫一妻,对伴侣是忠贞不渝的。莫说我如今不是你那所谓的压寨夫人,即便是,你狼子夜当真只会有我一人吗?”
银面具下的深邃眸子,滞了滞,不等他开口,芜歌已转过头去。她对着狼人谷,迎着晚风,道:“狼子夜,我们不如把那个子虚乌有的子嗣换成一个期限吧。”她微微偏头,目光投向狼子夜,“你既然信守承诺,救出了庆之,要我以身相许也是应分的。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我们就以三年为期,如何?”
银面具下的深邃眸子,再度滞了滞,狼子夜终于开口了:“徐芷歌,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换?”
芜歌美目流转,轻嘲地弯了弯唇角:“难道三年还不足以让你厌倦我这身皮囊?三年已是我的极限,再久。”她摇头:“以身侍狼,我也是办不到的。”
银面具下的深邃眸子,蓦地掀起狂澜,狼子夜猛地逼近,一把拽过她的腕:“徐芷歌,这样作践你自己,把一切都看作是交易,于你,就当真好受吗?”
芜歌挑眉,清润的眸子里流淌着淡漠的哀伤:“不然呢?你我若非交易,难道是情意?”她抬眸,定睛“看”着这个看不见的男子:“难不成你也要对我说,你对我情根深种?”
“是!”狼子夜沉声,呼吸带着愠怒的喘息,“徐芷歌,我狼子夜是真心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芜歌微怔,目光带着惊疑。旋即,她嘲讽地笑了笑:“同样的话,刘义隆也讲过。”
狼子夜的目光再度凝滞。
“可后来呢?你也看到了。”芜歌的眸子里腾起一抹氤氲,映着西落的夕阳,像极了一对浅粉色的琉璃珠子,“我六岁就认识他,十三岁,他就向我求亲了,十六岁。”她顿住,那对琉璃珠子泛起越来越多的水润光泽,“他和他的心上人,买了你。他熔了我的后冠,扔了我的伏羲,铲平了满园的木槿,便连那两棵梧桐也转手送给了他的新后。他们在我生辰那日大婚,那漫天的红妆和焰火,我在金阁寺都能看到。”
琉璃珠子碎了满脸,芜歌笑了:“他逼死了我娘,逼死了我父亲,枭首了我的兄长。他也口口声声说爱我啊。他说,他的皇后动不得,因为受了故人之托。若袁齐妫只是故人之托,她哪来的底气一再伤他的心头所爱?”
她一把攀住狼子夜的胳膊:“狼子夜,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说,万鸿谷他绝不知情,我姑且信你。可究竟是谁在作梗?真的只是邱叶志吗?檀香宜只是一把刀子,心机深沉如他,会看不分明?”
她咬唇:“我的眼睛虽然盲了,可心没盲。刘义隆不过是纵容、袒护他的皇后罢了。”
狼子夜的神色全掩在银面具下,瞧不分明,只是下颚有些隐忍的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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