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鲲鱼封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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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心中剧跳,知道这必是鲲鱼的解印法诀。当下一边大声诵读,一边朝雨师妾三女移去,天元逆刃看似随意挥舞,却在洞壁上飞快地划了几行小字,二女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示意。

众人读到“魔凶有古太”时,隆隆声止,四周突然寂静下来,就连一直尖啼狂叫的群鸟也陡然顿止,万籁无声,只有火把在风中“噼啪”作响。

群雄转头四顾,天际漆黑苍茫,什么也瞧不见,有人忍不住骂道:“他他妈的海苔霉球,臭小子胡说八道,哪来的太阳……”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轰隆巨响,地动山摇,远处极渊突然冲天迸爆,霎时间便冲起数百丈高!旁侧的平丘双蜂轰然坍塌,万千巨石被狂涛掀卷,如流星陨石,破空纵横乱舞,激擦起道道绚丽火光,蔚为壮观。

几在同时,下方轰隆连震,如惊雷狂爆,前方的山岭剧烈摇晃,裂缝迸飞。“嘭!”刻写着蛇篆的绝壁陡然炸裂,几十名水族卫士眼前一花,气浪迫面,还不等回过神来,已连人带鸟被迸飞的乱石撞中,血肉模糊地飞炸开来。

众人大骇,群鸟尖啼,纷纷冲天乱舞,阵形陡然大乱。拓拔野等的便是这一刻,和雨师妾、雨师薇、流沙仙子并肩携手,趁势疾电似的朝下冲落!

轰隆剧震,双耳欲聋,原本高矗入云的连绵雄岭竟如泥捏纸糊一般轰然塌陷。气浪翻涌,巨石迸飞四炸,擦着四人身侧纵横冲过,“哧哧”连声,衣裳陡然着火。

混乱中,隐隐听见天吴喝道:“拓拔小子呢?别让这臭小子跑了!”水族群雄惊呼迭起,惨叫连连,一时间又哪有余暇他顾?

拓拔野屏息凝神,抛出隐身纱,将四人一齐紧紧裹住,火焰登灭,宛如轻烟薄雾,朝下倏然飘去。

狂风扑面,土石乱舞,整个天地仿佛都随之崩塌了,下方烟尘滚滚如浪,朝上层层翻卷。海面上亦是惊涛如沸,骇浪炸涌,相隔尚有百丈,那冰冷腥咸的水汽便已扑面涌来。

山崖又是一阵坍塌炸射,蒙蒙尘土如狂浪似的兜头拍卷,触目所及尽是混饨一片,流沙仙子闷哼一声,被乱石接连击中,疼得几欲晕厥。

拓拔野大凛,四人此时皆负重伤,真气几已用竭,这般下去,纵然能逃得脱水族群雄的围追,也躲不过这漫天乱石。当下急转定海珠,借势随形,陡然朝外冲去。

剧震连连,身后气浪排山倒海,将他们不断地掀飞外抛,有惊无险,屡屡从飞炸的巨石之间穿梭而过,转眼之间便已冲出了千丈之遥。

黑暗中回头望去,那隔绝天海的祟山峻岭已坍塌大半,尘土如黑云滚滚,笼罩了半空,每一次隆隆震响,那黑云便狂潮似的朝上翻涌一层。上方乱石纵横,火光点点,群鸟盘旋,水族群雄显然已困陷其中,一时奔突不出。

远处,极渊银白色的水浪滚滚如擎天巨柱,越喷越高,那冰冷的潭水竟似变成了火山岩浆,热气蒸腾,仿佛巨大的蘑菇式云雾在夜空中团团翻滚,狂风吹来,带着浊臭炙热之气,闻之欲呕。

拓拔野方自松了一口气,又听雨师妾低呼一声,奇道:“小野,那是什么?”只听轰隆连声,海面惊涛滚滚外翻,环绕着平丘岛荡漾开一个方圈数十里的巨大漩涡。

海底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呜鸣,震得众人气血翻腾,头晕目眩。低头俯瞰,海水层层排涌,漩涡中疾速隆起一个巨大的山丘,光洁顺滑,闪耀着淡青色的光泽。

随着那“山丘”不断地隆起,将整个平丘岛朝上拱去,东西两列峻岭轰然崩塌,黑云滚滚,巨石崩落冲飞,流星密雨似的从他们身边冲过,撞入海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鲲鱼!”拓拔野心下大凛,也不知是悲是喜。这平丘岛果然是鲲鱼所化。女蜗当年用一对龙牙将巨鲲封镇北溟,露出海面的鱼背便石化成了平丘岛,而那深不可测的极渊想必便是鲲鱼的气孔了。

适才身临绝境,无计可施,想起乌丝兰玛将鲲鱼的解印法诀冒充为“盘古九碑文”,骗取蛇姥破译,拓拔野便也如法炮制,骗取天吴等水族群雄一齐诵读解印诀而不自知。

鲲鱼由女蜗大神亲自封印,单凭大荒中任何一人的念力,都难以解开,但数千名水族群雄齐力诵读,念力何等惊人,登时便将这沉寂了数千年的封印解了开来。

封印既解,鲲鱼苏醒,水浪立时从气孔喷薄冲天,封镇在气孔两侧的龙牙山也随之震碎炸散,一时间,海啸山崩,就连女蜗镇压在它脊背上的两座神山也被倾摇震塌。

拓拔野此行的一大目的,原本是想挫败波母、水圣女的阴谋,阻止她们解印鲲鱼,谁想阴差阳错,末了解开鲲鱼封印的,恰恰是他自己!但若非如此,适才又怎能逃脱绝境?何况只要知道了解印法诀,将来总有法子将巨鲲重新封印。眼下生死攸关,暂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下凝神默念法诀,断剑青光爆射,白龙鹿欢嘶着飞冲而出,当空睥睨自雄,威风凛凛。拓拔野拉着三女一起翻身跃骑到它的背上,叫道:“鹿兄,快走!”

白龙鹿在无锋剑里待了许久,早已憋闷已极,龙须摆舞,昂首踢蹄,撒了欢似的往冰洋里俯冲而去。

它原是水族十八灵兽,北海是其故乡,重返这浩渺冰洋,如鱼得水,霎时间便踏波冲浪,飞也似的冲出数百丈远。海上翱翔的冰鸥听见它的怒吼,吓得冲天飞散,远远地避逃开去。

身后大浪翻腾,冲天奔涌,巨大的鱼背不断地隆起,几只冰鸥稍慢了片刻,立时被重重狂涛瞬间吞噬,片羽不存。

整个海面仿佛全都倾斜卷起了,大浪层层叠叠地冲涌起数百丈高,绵延数十里,怒啸奔腾。远远望去,四人骑在白龙鹿上,就宛如落叶飘摇,只要那高高的浪头一旦坍塌冲落,便能将他们击得粉碎。

正自没命地踏浪狂奔,忽听后上方传来一声雷霆似的怒喝:“拓拔小子,哪里走!”绚光怒爆,一道狂猛已极的气浪轰然当头击下,正是天吴。

拓拔野心下大凛,奋起真气。断剑碧光暴涨,劈空反撩,“轰!”石臂酥麻,几乎连剑柄也把握不住,体内更是翻江倒海,剧痛如裂。

白龙鹿怒嘶飞冲,借着那反撞的巨大气浪闪电似的破入滚滚狂涛。身后寒风刺骨,天吴的第二刀又凌空斩到,只听轰隆连声,雨师妾失声道:“流沙妹子!”

拓拔野心下一沉,蓦然回头,黑暗中,洛姬雅断线纸鸢似的飘飞而起,一个大浪打来,登时被狂潮吞没,再也没了踪影。

他又惊又怒,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了,泪水倏然涌出了眼眶。大浪迎面拍来,身子摇摇欲坠,脸上滚烫咸涩,分不清哪些是海水,哪些是眼泪。雨师妾从后方紧紧地抱着他,也像是突然僵硬了一般。

天吴哈哈狂笑,从海面上抄掠而起,瞬间已冲到旁侧,叫道:“你给我回来!”左手一探,隔空朝雨师妾抓去。

拓拔野纵声长啸,突然之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断剑碧光怒爆,宛如青龙夭矫,飞腾海上,接连数十剑滔滔不绝地狂攻而出,登时将天吴杀得踉跄后退,左臂被气芒斩得鲜血淋漓。

天吴怒极反笑,踏波飞掠,周身霓光滚滚盘旋,忽听一声凶暴狞厉的狂吼,陡然化作八极之身,八爪如飞,八尾飞扬,陡然冲天飞起,朝拓拔野三人猛扑而来。

当是时,只听“呜”的一声巨响,惊涛如沸,海面炸涌,后方那绵延数十里的百丈狂浪突然坍塌,现出一个巨大湍急的滚滚漩涡。

接着又听一声崩天裂地似的怪吼,那漩涡陡然下陷,后方忽地冲起一个高达八百余丈、宽达十余里的巨大黑洞,周围遍布着一圈闪闪银光,赫然竟是万千撩牙锯齿!

“鲲鱼!”众人脸色骤变,这巨鲲凶兽终于还是浮出海面,张开巨口了!

念头未已,鲲鱼呜鸣狂吼,海面剧震,方圆数十里的波涛陡然变成了滚滚漩涡,朝它那遮天蔽曰的巨口里冲落。

狂涛奔泻,天旋地转,拓拔野登时连人带鹿身不由己地被卷进去,心底大寒,刚刚下意识地反手紧抱龙女,巨浪轰然猛击,眼前一黑,被高高抛起,恍惚中仿佛听见天吴在惊呼着雨师妾的名字,喉中腥甜狂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浑身如火烧刀割,百骸如裂,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个湿漉漉、热乎乎的东西在不断地舔着自己的脸颊。

拓拔野皱眉呻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周蒙眬,一个银亮的怪物在眼前不住地晃动,过了片刻才渐转清晰,但见咫尺之外,一个赤目鹿角的龙头歪着脖梗儿瞪视着自己,龙须摆舞,不住地在自己的脸上磨蹭,见自己醒转,欢鸣不已。正是白龙鹿。

“雨师姐姐!”拓拔野心头陡然一凛,想起被鲲鱼所吞,蓦地坐起身来。昏暗中,暗红色的肉壁微微起伏,鼻息间尽是腥臭之气。环顾四周,瞧见一个红发女子匍匐在数丈开外,急忙起身飞奔而去,将她抱起,叫道:“眼泪袋子,你……”

见她肌肤光滑,眼角没有半丝鱼尾纹,满心惊喜登时收敛了大半。白龙鹿亦摇头晃脑,连连低嘶。似是大感失望。

想到沧海茫茫,流沙仙子凶多吉少,眼下雨师妾又踪影全无,生死不知,拓拔野心头如刀绞针扎,双眼登时变得蒙眬起来。蓦一咬牙,收敛心神,勉力运气输人雨师薇的经脉,低声道:“薇姑娘?薇姑娘?”

过了片刻,雨师薇“嘤咛”一声,悠悠醒转。先前流沙仙子喂她吞服了解蛊之药,此刻神智已转清明,只是被拓拔野拍中的那掌,震断了几处经脉,伤势极是厉害。瞧见拓拔野,脸上登时漾开甜美的笑容,蚊吟似的道:“拓拔太子,我姐姐呢?”

拓拔野心中一酸,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下落。但我一定要找到她的,放心。”

白龙鹿双耳立起,突然尖嘶着一溜烟奔了过来,用口咬住拓拔野的衣袖,拽着他就要朝左边移动。

拓拔野心中一动:“难道鹿兄已经闻着雨师姐姐的气味了?”又惊又喜,忙抱起雨师薇,一齐骑到它的背上,笑道:“鹿兄,只要你能找到雨师姐姐,我便保证半年内不封印你。”

白龙鹿翻了翻白眼,摇头甩尾,似是甚为不屑,朝左转身疾奔。

鲲鱼是天下第一等的巨兽,传说其完全浮出海面时,身长绵延数千里,喷出的水浪高达六千丈,每吸一口气,便能将雷泽的水完全抽干,每曰所吃的鱼,足够让水族的所有百姓吃上半月。

拓拔野原以为这不过是大荒里夸大的传闻,此刻在它肚内驰骋,才知所言非虚。

白龙鹿沿着那肉壁甬道一路狂奔,始终不见尽头,身后时而传来“隆隆”之声,巨浪澎湃奔卷,夹带着万千活奔乱跳的鱼虾,如长河飞泻,将他们一起卷着滚滚向前。

如此反反复复,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白龙鹿忽然欢嘶跳跃,极是兴奋,载着两人朝右折转,沿着一个高窄的甬道疾冲而下,腥气扑鼻,眼前更转漆黑。

拓拔野燃气为光,照耀前路,只见两侧肉壁霍然飞闪,隐约可见其上划了许多似图非图的纹案,待要细看,白龙鹿欢鸣长嘶,眼前豁然开朗,业已冲入一个极为宽阔的肉洞之中。

雨师薇低咦一声,大感惊讶,前方暗红色的肉壁上,插了一根婴臂粗的青铜长矛,露在其外的尚有四丈,矛棍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蛇形文字,与这几曰瞧见的盘古文颇为相似。

在这长矛之下,放置着一个两人来高的八角青铜钟,从不同的角度望去,变幻着不同的色彩光泽。凝神细看,那铜钟之上竟也刻着许多蛇文古字,隐隐浮凸出来。

拓拔野心下怦怦大跳,这鲲鱼肚内又怎会有上古神器?难道竟是当年女娲封镇鲲鱼时所留下的么?拉着雨师薇跳下鹿背,走到铜钟、长矛前,凝神端看。

白龙鹿极是兴奋,绕着铜钟不住地嘶鸣狂奔,时而抵着独角低头猛撞,青铜钟嗡嗡回震,声音跌宕回旋,极是悦耳。

拓拔野心中一动,难道雨师妾就被藏在这铜钟之下?一念及此,再不迟疑,凝神聚气,猛地将那铜钟抬了起来。

“当——”铜钟重逾千斤,翻撞在长矛上,龙吟回荡不绝。

雨师薇“啊”地失声尖叫,吓得朝后急退,在那铜钟之下赫然盘坐着一具骷髅,森森白骨之上盘着一条紫鳞细蛇,瞧见二人,登时昂首吐芯,咝咝作响。

拓拔野正觉讶异,耳郭一动,听见极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急速逼近,心下一凛,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眼下身负重伤,自当谨慎为上。当下断剑轻划,在鲲鱼肉壁上劈开一个深口,拉着雨师薇、白龙鹿一齐藏了进去。

过了片刻,只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清脆的声音咯咯笑道:“死蛇奴,臭蛇奴,不要脸的臭蛇奴,你再问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会告诉你!”

拓拔野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大震,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蛇姥和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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