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百步探花（3）（2 / 2）

月亮上来，林源跛着腿回到清风小舍——一根尖利的竹箭穿过他的小腿，鲜血直流。周云二人慌忙找方薇。方薇漠然道：“你们找栩儿吧。”

栩儿察看一下伤口，在伤口上方绑上布条，吩咐两人打来一盆水，准备好剪刀、纱布、棉花、金创药、针线等，命他们洗净双手，泡过烧酒，接着在伤口喷上烧酒，把剪刀递给周剑南，叫他剪去箭尾的羽镞，然后抓住箭头把竹箭顺势拉出。云梦飞在栩儿指导下迅速飞针引线缝合伤口，再洒上烧酒和金创药包扎好。然后再用水洗刷腿上的血迹。林源伤得挺严重，起码要待上半个月。

周剑南见栩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自己和云梦飞两人干活，拔箭方法叫他大开眼界，不禁愧叹道：“我连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都不如，还怎么好意思去争做掌门人？还是把机会让给有神童之称的云师弟算了！”

柳子华安慰道：“南哥，如果让杨云当上武当掌门，贵派的声誉肯定遭殃。”

林源道：“剑南，子华说得没错。杨云虽然聪明过人，但心胸狭窄器量小，贵派中跟他相投的没几人，武林中亦如是。倘若他当上掌门，第一整治的就是你和曾龙；峨嵋派会跟武当再度闹翻，接着是逍遥派、青城派、恒山派等等，最后连华山派也弃他而去，武当派将会成为江湖上的孤家寡人。你愿意看到这局面么？”

云梦飞道：“南哥，张道长很少开口称赞人，他肯让你当女婿并举荐你，肯定对你赞赏有加。你不该辜负他。”

周剑南低头不语。

栩儿每天给林源清洗伤口和换药。没人在身旁时，林源跟他聊起方薇的眼睛。栩儿道：“请你们不要再惹娘伤心，好吗？老爹说她再哭眼睛会瞎掉。娘瞎掉我们就得上街乞讨。你不是想这样吧？”

林源的心动了一下，“你口中提及的老爹叫孙半农，对吗？”

栩儿点头道：“你看到《虞美人》时脸色变了，双手在颤抖，说明你早就认识娘。娘写的明明是‘我自飘零苦’，你却念成‘妾独风尘舞’，娘从来不用‘妾’字。你篡改娘的词句，故意让人误会她，吓得不敢留宿；因为你不想某人看到她。忽然又故意弄伤自己博同情得以留下，无非是想老爹替你们治病。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他从来不住在这里，爹去世时他刚好回来，下葬后第二天他就走了；上月来过一封信，是给娘治眼用的方子，叫她不要再哭。没有留下地址，我们真的不知道老爹在哪里。你这苦肉计白白让自己受苦了。”

林源目瞪口呆，世间竟然有这般聪明的孩子，果然是神童！如果加以培养，前途定然无可限量。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栩儿，你是个聪明人，早看出我们是你娘的朋友，你就劝劝她跟我们回成都吧。这不是你们应过的日子。”

栩儿说出一句令林源一生也没法忘记的话，“这是我们的命！”然后转身走了。

周剑南在树林中舞剑，见栩儿躲在树后偷看，便笑道：“我教你。”栩儿哼了一声，“我也会。谁用你教？”周剑南故意将剑递给他，栩儿接过剑舞了一通，竟然似模似样。云梦飞也耍了一轮剑，栩儿要求他放慢速度再耍一遍，云梦飞照办。刚停下，栩儿就一式不差地舞了出来。虽然速度力度跟不上，但两人的吃惊程度前所未有。

方薇的视力花了十多天才恢复一些，她的脸终日不带笑容，而且一言不发，只有王员外到来的时候她才谈笑风生，王员外一走，她即恢复冷冰冰的嘴脸。柳子华咳嗽得极其厉害，没有跟他们一起进餐。栩儿给他熬了一碗薄荷汤。柳子华眼腔湿润。方薇却骂道：“小小年纪就学会趋炎附势！”众人既心痛又难过，觉得很没意思。柳子华更不舒服。

方薇的冷漠造就栩儿的冷漠，纵使别人为他竭尽全力，栩儿也是不冷不热不感激，期间又发烧过一次，仍是自己给自己治疗。孙半农始终没露过脸。闷闷不乐挨过二十天，林源的伤口恢复得七七八八，众人提出下山，方薇的脸上闪过一抹轻松如释重负的表情。林源见此，不免一阵心酸。

四人早饭后离去，母子也不相送，表面平静如水。四人来到镇上同王员外道别，王员外热情地留他们吃午饭。饭后踏上归程，云梦飞随周剑南上武当山，林源柳子华回成都。四人在十字路口依依惜别，正要策马分道扬镳，身后的山道忽然跑来一个人，是方薇。众人勒马停下。

“麻烦等一等！”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开口就问，“有没有见到栩儿？”

四人惊诧莫名，“栩儿没有跟我们一道。”

“奇怪，哪儿去了？”方薇脸色煞白，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走好！”说完转身就走回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