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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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沅君那天在学校里远远瞧了封西云一眼后, 便又是一连好几天没见着他。

他倒是常派副官来送些东西, 也把城外的兵给撤了大半, 只留了百来人,帐篷也就几个。

似乎仗打不起来了, 运城的气氛也跟着缓和。封西云跟那些个团长们时不时的去饭庄里喝茶, 也不知道商量出什么没有。

这天是个周末,冀大按着新历排课, 陆沅君在家休息。然而天还未大亮, 陆夫人就撞开了闺女的房门, 把她从薄被里揪了出来。

陆沅君睡眼惺忪的,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娘啊, 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

然而从指缝里, 陆沅君看见了一团鲜红, 刺眼的很。

她爹可刚死,家里头就算是下人小厮, 也都得穿黑白两色,谁敢穿红的。陆沅君放下手, 瞧见了红色的源头,正是她的母亲陆夫人。

陆夫人穿着大红色的衣裤,手腕脚腕上还叮叮当当的挂着镣铐。

“娘!你这到底是干啥啊!”

陆沅君从床上跳下来, 想要把娘亲这身衣裳扒下去。

可惜还没碰到,就被陆夫人用眼神瞪着退了回去。

“当初我跟你爹在送你去那英啥利的船上前, 跟佛祖许过愿。你如今平安回来了, 娘得去山上还愿。”

陆夫人举手投足时, 铁链镣铐碰撞着,叮叮当当刺耳的很。

“封西云在外头等着,今儿七夕节,你俩也正好去求个姻缘签。”

陆沅君一听到封西云三个字就头大,她不想嫁人。往被窝里一缩,打算睡个回笼觉。

陆夫人不顾手腕上镣铐的沉重,伸手拽着自家闺女,从床上拖了下来。

“让你去就去。”

她这一去,还愿只为其一。

地契藏在陆宅里,陆夫人总觉得不踏实,大头和金顶寺的住持和尚有些交情,藏在那里才放心。

陆司令手底下那些团长,就是疯了也不会去佛祖庙里抢东西吧?

封西云不知道陆夫人的打算,他只是想借着由头,见陆沅君一面。

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恰好又是七夕佳节,封西云便起了个大早,等在了陆宅门外。

运城要收入囊中不假,陆小姐最好也能娶回家。尤其是在听过陆沅君的课后,封西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封西云总算把正主儿等了出来。

陆夫人一身红色罪衣,镣铐加身,是要去佛祖座下还愿的模样。陆小姐呢,仍旧穿着旗袍,短发被风吹拂而起,比起陆夫人的神情,陆小姐显得很不耐烦。

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陆沅君气鼓鼓的,双手叉着腰。

七夕,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八月的星期六而已。

封西云迎了上去,先扶着丈母娘上了前车,又和陆沅君坐上了同一辆。

一路上,封西云都试着去跟陆沅君搭话,但陆沅君总是避开与他之间的目光接触,让封少帅吃了闭门羹。

封西云又舍不下面皮,只能把一肚子话咽了下去。

直到汽车停在了运城外西山脚下,不能继续前行的时候,两人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沅君,你当心脚下。”

陆沅君少年离家又多年未归,早上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着,随手选了身素净的衣裳,来了山脚下才发现了自己有多不合群。

母亲那身大红色的罪衣在这里反而泯然众人,她瞧见山路上不少的人都穿着,似要锒铛入狱一般,每走三步便停下磕一个长头。

正琢磨着呢,她瞧见陆夫人也抬脚上了上路。刚走了三个台阶,便弯下膝盖遥遥朝着山顶的寺庙拜了下去。

别看陆夫人手脚都有镣铐,走起来却比陆沅君更快。

陆小姐以为只是来庙里往蒲团上跪下磕个头便好,哪里想到会走山路呢。身上穿着旗袍,脚下踏着粗跟的皮鞋,若真的走到山顶,半条命就交代了。

这也是封西云为何要提醒她当心脚下的原因。

陆沅君听了这话,也不知是在与陆夫人赌气,还是瞧封西云不顺眼,气哼哼地往崎岖山路上走,追向了陆夫人。

那带着跟儿的皮鞋吧,平地里穿着显的女子婀娜,山路上就不大对劲了,左右的晃荡着,走路不稳的。

封西云连忙跑着追了上去,生怕陆沅君磕一下碰一下。

陆夫人伏在地上磕头的时候,额头贴在膝盖上,顺带目光朝身后扫去。瞧见封西云紧张兮兮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得感慨,陆司令果然不是白长了那么大个脑袋。

她男人战场上选兵不会出错,回家了选女婿也没有花眼。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欢喜。

闺女就不一定了,沅君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陆夫人正琢磨着呢,只听哎呦册那,她瞧见闺女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脚腕子憋红了脸。

一天天,穿那双洋人的鞋,扭脚了吧。

还偏偏是在今天,她来给佛祖还愿谢谢庇佑沅君平安。

咋这么不给佛祖面子呢,娘这些年的香油钱算是白捐了。

陆夫人从台阶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瞧闺女。拜佛不能走回头路,否则不吉利,陆夫人只转了上半身过去。

这一转叫陆夫人心情大好。

封西云那孩子有眼力,已经陪着陆沅君蹲下了身,不住的问东问西。

“沅君疼不疼?用不用我给你揉一揉?”

说话间还试探着伸出了手。

陆沅君猛的抬头,瞪了一眼,封西云有哂笑着将手缩回了背后。

那能不疼么?净说废话。

金顶寺上山下山只有这一条路,因着这里的佛祖灵验,香火旺盛的很。现在还不到晌午,上山下山的都有不少。

陆沅君和封西云这一蹲,便拦住了别人通行的路。

若是换在运城里,马路被人堵了,早就叫骂起来。可佛祖脚下,再大的脾气都得忍着,人都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没人抱怨不说,路边儿还有人给送了碗茶来。

陆沅君脸皮子薄,不好真的堵在这里,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

然而刚才那一下子扭的厉害,脚腕处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摔进了封西云的臂弯之中。

“我扶你到那边休息。”

封西云这次可不管陆沅君是否挣扎了,一手搂着肩,一手抓着小臂,把她身上所有的力量都移向自己。

陆夫人瞧见女儿和封西云坐在了路边儿的茶摊上,松了一口气,她冲着两人扯长嗓子吼了一声。

“你俩就这儿等我。”

陆沅君这会儿就算是想跟也没法子跟了呀,摆摆手示意母亲早去早归,别吃人家和尚的斋菜了。

她坐在了茶摊简陋的凳子上,脚腕处即时肿胀起来,衬的另一边脚腕更加纤细。

封西云蹲下身,抬起头轻声道:“沅君,我帮你瞧瞧。”

少帅上过战场,大大小小的伤都见过,新兵更是三天两头的磕碰,对于扭伤并不陌生。他捉住了陆沅君受伤了的脚,动作极其轻柔的左右翻看。

臭流氓,登徒子,A-HOLE等一系列粗话就在唇边要脱口而出的时候,陆沅君又憋了回去。

因着封西云抬起头,定定的望向自己,目光里没有一丝淫-邪。

“扭了而已,不碍事,歇两天就好。”

封西云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站了起来,遥遥朝着山顶看了过去,那金顶距离他们左右不过六七里的距离。

他又低头看了看陆沅君,手腕脚腕那么细。

“既然是还愿,正主不上去,总归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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