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麻将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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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萤放下手机,跑出房门才发觉自己腿软到根本站不直。

“妈妈,妈妈!”她双手用力拍打卫生间的门,声嘶力竭,“你快出来好吗?妈妈!”

喊到最后,带上了哭腔。

没有一丁点办法,自己是如此渺小,仅仅说着话,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外涌。

那点“离柜概不负责”的底气早就烟消云散,才察觉她怀中紧紧抱着的,只剩零星侥幸。

而赵姝萍以为闻萤仍在纠缠那三百块,对一遍遍的叫声充耳不闻。给马桶冲过水,洗了手又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一番动作后,她慢条斯理地开门,入目是女儿一脸的涕泪。

闻萤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死命揪紧赵姝萍的衣袖,眼珠子惶惶转动着没有焦点。

来不及了。

震天的敲门声响起。

包曼盈的吼声穿云裂帛:“老子收那么多年租,当我白混的?看我赶时间就想浑水摸鱼?我钱放哪个位置心里清楚,敢打我的主意,你闻萤还是小街第一个!”

语毕,动静换成了砸门。

赵姝萍气急败坏地瞪着她,拔尖的嗓子有些破音:“那张一百你给她了?”

闻萤双眼哭成核桃,一劲地点头,“妈妈……救……”

还没说完,赵姝萍几乎不经考虑地把她往外拖,“你他妈有本事闯祸,别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妈妈!求你!我再也不敢了!”闻萤手臂被拽扯,双脚死死蹬地,讨饶声杀猪一样凄厉。

赵姝萍看来的眼中也蒙上泪,想必大脑同样混乱,不能理解女儿为什么要找这种麻烦,换上哀戚的调子:“你怎么敢招惹她啊,我的天!”

“我错了……呜呜呜……”

“他们包家六姊妹谁敢真的去惹?当年小街那么多硬骨头,后来到哪里去了?我没给你说过?”

“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当年怎么进的少管所?那家人都不要命的啊!”

僵持中,铁栅门上栏杆的断裂声清脆可闻。

赵姝萍双眼陡然冷厉起来,双手一齐使力,“这些年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今天不让你感受一下,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

闻萤哪里拽得过她,转眼就被拖到门边。

眼见赵姝萍伸手握住门把,绝望潮水一般淹没了闻萤。她徒劳地摇头,口中喃喃:“妈妈……妈妈……”

——他们会打断我的腿吧。

——我会死吗?

然而不知为什么,响彻楼道的噪音骤然静止。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闻萤还在哭嚎,她下意识转头,视线被泪水糊住,只隐约看到昏暗灯光下晃动的人影。

一道冷冽的声音不疾不徐:

“一百块而已,何必大动肝火。不要吵到街坊邻居休息,这是一千块,请大家吃点宵夜。”

但是不粗糙也不沙哑,踏实得让人想起深夜仰望天空皎洁的明月,遍地温柔细白的光,心绪回归宁静。继而勾出孤独或是忧郁,一些顾影自怜的文艺情绪。

这晚闻萤躺下,破天荒地失眠。

脑中全是他的声音,仿佛就卧在身侧,拿绳子从她耳道穿达心脏,拴一个牢固的死结。

那么笃定的语气,跟人做交易的样子,成熟得不像十七岁。

交易?

包曼盈确实在林谨承那句话后,脸色大变,立马掉头离开。

所以他也算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吧?

是个好人。

*

清晨六点,天刚擦亮,闻萤在厨房泡一碗芝麻糊,赵姝萍的大嗓门惊雷一般炸开:“你昨天掉粪坑了?洗衣机怎么那么臭?你往里面放什么了?”

以往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不知为什么兴起查看洗衣机。

昨天回家脱下那一身,闻萤也嫌脏,直接扔进去,想着抓紧时间洗了,别让赵姝萍发现。但她单独洗净那套淋雨的夏季校服,吹干熨好收进衣柜,就忘记了。似乎是沾了点什么,擦掉了留下印记,淡淡的气味挥之不去。

没想到才一晚上,那味道就发酵。

闻萤想了想,另起话头:“我昨天碰到包曼盈了。”

这弯绕得实在曲折,赵姝萍当她没话找话,更加生气:“老子他妈跟你说正事呢!”

“我就在回答你啊!”闻萤不甘示弱,“我要不是碰见她,干嘛躲泔水桶背后?要不是你造谣,我干嘛害怕碰见她?”

——我沾到泔水,都是因为你!

——洗衣机那么臭,全是你的功劳!

——凭什么你洗坏别人的衣服,要赖到我头上!

咆哮呼之欲出,闻萤忍住了,和赵姝萍吵了那么多年,早就掌握如何不激怒她的火候。

道理讲出来,点到即止就行,逞口舌之快会吃大苦头。

果然,赵姝萍闭上嘴,静了好一会才说:“我会找她妈妈聊聊。”

闻萤呼吸一窒,到了爆发边缘。

“你上回也这么说,结果呢?你聊了吗?就因为你不想得罪包家,这半个月害我每天上下坡,比过去多花一个小时。不知道我复习时间很紧张吗?哪家妈妈像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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