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士堪惜,不能奋飞(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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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怎么了?”翠萍在烛光下,才发现月英脸色很差。

“翠萍。”诸葛亮朝翠萍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免得月英再想起刚才的场面。

龚袭将冲泡好的芝麻核桃端来说:“夫人,您喝一点,会好些的。丞相这次生病,也吐了好几次,几天都不愿吃东西,只肯喝点夫人您给备着的芝麻核桃冲的糊。这还剩下一点了,丞相舍不得喝了,他……”

月英闻言,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她睁开眼睛,望向龚袭。

“龚袭,叫你冲个糊,那么多话!”诸葛亮连忙打断,接过他手里的碗,递过去:“先把这个喝了。”

她还是追问龚袭:“龚袭,怎么回事,吐了好几次吗?我询问你丞相病情时,为何不提?”月英神情严肃。

龚袭后悔自己说漏了嘴,丞相前后关照过好几次,不能让夫人知晓。他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

“没事,回汉中路上,也被颠晕了而已。”诸葛亮搪塞过去,把碗塞到她手中:“快喝,我都好了,你问这过去的事情干嘛。”

月英知他刻意隐瞒,也没办法问出实情来,只能先喝上两口他递上来的芝麻糊。诸葛亮对翠萍说:“翠萍,你回帐休息吧。”又对龚袭说:“龚袭,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再关照立仁他们,有人找我议事,都在外帐。”

月英喝了一小半芝麻糊,然后推给他说:“喝不下了,你喝了吧。”

“再喝一点。”他劝

月英又喝了两口,把碗递向他,问:“汉中连芝麻核桃这些东西都没有吗?丞相还舍不得喝?”

“有,可不是这个味道。”他慢慢喝,淡淡说。病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吃,只有这芝麻核桃粉是月英亲自炒好给他带着的。病得难受时,喝着这带有她味道的芝麻核桃糊,就感觉她在身旁。可最后这一份,他一直舍不得喝。想若自己什么时候真撑不下去了,喝上一碗,说不定还能挺过去。

“是我备少了。”

“下回你多备点就是。”又接着问:“好点没,还晕不晕?”

她摇了摇头,说:“好多了,丞相开的方子能药到病除。”问他:“丞相,为何将小医师扣留中军帐?”

“丞相,丞相,你叫上瘾了吗?”他故作生气,将手中的喝完空碗置于桌上时,发出一声响。

月英露出一弯浅笑,递上帕子,叫了声“孔明”。

他接了帕子,边擦了擦嘴,边问:“放你回去,头晕会说?自己躺着,胡思乱想,让翠萍,老赵再听你唉声叹气?”

“老赵那天的话让他上心了”月英心想。于是说:“你别听老赵胡说,我哪会唉声叹气,胡思乱想?”

“逞强!”诸葛亮留月英在身边,就是要她把心里的事说开,这样她才能宽心,于是问:“你能不想‘不能奋飞’,不想‘胡迭而微’?”

吴飞一曲邶风,岂是无端唱叹?万端愁绪,曲中尽现。那词中的‘胡’字在吴飞心中,定是转化成了自己这个胡姓人,不幸的遭遇让他不得不更名改姓,弱如火萤,高飞不能。

‘胡迭而微,不能奋飞——既悲且哀’月英叹道,然后说出心中忧虑:“我怕师傅等了三十多年,却等来这么个结局,他老人家受不了。”她问,“孔明,能否不把吴飞做的那些事说给师傅听?”

诸葛亮摇头,说:“月英,你若真想让师傅认回儿子,就必须将实情告知。不然,吴飞自己永远都开不了口,此事便会横亘于他们父子之间,让吴飞觉得没脸见父亲。你想想,师傅好不容易找回了儿子,可儿子却总是躲躲闪闪,师傅不明缘由,只会认为是儿子依旧怨恨他这个父亲,那岂不更伤心?”

“可师傅的脾气,知道儿子做了这种事情,我怕他既不认儿子,也不愿再留相府。”

他看她寸眉两叶间,尽是愁意,便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说:“月英,你别总忧心忡忡。吴飞会有机会将功补过,爹爹也会帮衬着让珍儿和师傅亲近。师傅他终会看在孙女的面上,原谅儿子的。他们最终都会留在我们家。”

“将功补过,又给你出了难题一道。”月英叹道。

“不为难。”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定心,:“就算今天吴飞和师傅没有这层关系,我也是这样做。再者,你不是以德报怨,救了一个能助他将功补过的助手吗?”

月英先是一愣,马上回过神来,说:“你说那个叫他大哥的医师?”

“恩。”诸葛亮点头道:“陈秋平,今年二十一岁,九年前,还和老母在永安街上乞讨为生,因无钱缴纳所谓的‘安保费’,母子俩竟被当地恶霸当街毒打,差点没命。幸而当时被吴飞所救。应是怜他与自己命运相似,从此吴飞便让陈秋平一直跟着自己,待如亲弟。吴飞对陈秋平而言,既是恩人,又是如父的大哥,忠心不二。”诸葛亮在调查吴飞时,早就将他身边的这些人全都调查了个遍,特别是这个曾对月英痛下杀手的人,他更多关注了几分。

“那他也是个可怜人。”月英感言。生于乱世之中,为了生存,为恶为善,有时候并不能自主。

“我会安排他和吴飞见上一面,让陈秋平留在汉中放鸽子吧。”诸葛亮眸色幽深如秋潭,转而一眨,望向月英时,已明暖如春湖,他笑道:“月英,我这边都安排好了。倒是你,身子若在不适,我们可回不了成都,我得学老赵,给你捕鱼去。”

她莞尔:“我才不让你有机会去捕鱼呢。我答应孩子们要早日把爹爹带回家。”

“好,把爹爹带回家!”他边重复边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案旁做事,此刻,他胃里,心里都感到很暖。

她想伸手拉他再休息一会儿,欲拉欲放间,还是松了手,让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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