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夫妻的夜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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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震东搂着沈青的肩膀, 嘲笑妻子:“你也真是傻。在酒店的时候,你还千方百计地不让我拍照,生怕我对你干嘛了。怎么到了地铁上,你就能直接睡着了?也不怕我卖了你。也就是碰上了我这么好的人。”

“我困。”沈青垂着脑袋,眼睛只看火盆不看他,带着点儿委屈,“我都快三十个小时没睡觉了。”

雷震东哪里肯让她这么避重就轻,非得凑过去逼着问:“是不是因为我在, 所以才睡着了?”

火苗静静地跳跃着, 在她脸上镀了层淡淡的红光。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才抬起眼睛,认真地看他:“在你身边,我睡得着。”

雷震东搂她更紧了一点,亲着她的耳朵:“以后我多陪着你, 不让你孤零零的。”

刚结婚那会儿, 每次他应酬晚了,沈青都会给他打电话, 小心翼翼地央求:“你能回家吗?我睡不着。”

旁边的朋友集体哄笑,说他是野马上了缰绳, 被套牢了。

他也不恼, 只朝众人拱手告辞:“没办法, 孕妇就这样。吃不下又睡不好, 吐的一塌糊涂, 受的罪就别提了。”

其余人跟着笑,挥手让他趁早回去当妻管严。

他回了家,她果然跟块望夫石一样,坐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等着他。他怕身上的烟酒味儿熏到了她,准备先去洗个澡再陪她。她却直接抱着他不肯撒手,两个眼睛跟胶水黏住了一样,只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没关系”,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哪里是一个人睡不着,都困成这样了,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让他回家而已。她就是死鸭子嘴硬,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

下了夜班也是,家里头舒舒服服的不肯待,非要去他公司睡休息室。他一个糙老爷儿们能把休息室捯饬得多清爽?狗窝一个,能躺下来就行,那味儿他自己有时候都得捏鼻子。她也不计较,换了床单被套,只抱住他不放,要他陪着她眯一会儿。脸皮子又薄的要死,非不肯承认她就是想他了,还挖空心思地强调午睡对身体好,养心。

雷震东简直怀疑她在指桑骂槐,说他没良心。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真是天天黏在一起。他有事去趟外地,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到她睡着了为止。他坚定地相信固定电话要比手机辐射小,愣是在家里装了电话机。沈青哪天见不到他人,听不到他的声音,都会跟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慌里慌张,可怜又可爱。

什么时候起,他出差了连晚上给她打个电话都忘了?家里头的固定电话到底有多久没交费,是不是已经欠费停机了?

上一次收拾屋子的时候,沈青嫌弃电话机让她想到了值班电话,看着闹心,给收起来了。他当时在干嘛?噢,对着电脑忙没抬头。她闹心真的是嫌弃电话铃声吗?

雷震东拍着沈青的后背,蹭了蹭她的头发,轻声道:“以后,我每天都哄你睡觉。”

沈青轻轻地捶了一下他,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哄。”

雷震东笑了,搂着她的肩膀晃了晃:“怎么不是孩子,你就是我大女儿,亲闺女!”

“滚,变态。”沈青踢了一下他,往火盆里头继续投纸钱,“我今天会诊了一个孕妇,真惨,都六个多月了,查出来胃癌。恶性度特别高的那种。她想撑着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可我觉得悬,她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应该立刻化疗然后手术。筱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孕妇,筱雅也怀孕了。”

雷震东敏感地捕捉到了怀孕这个词,立刻蹲下来凑到她面前,跟着一道烧纸:“我妈又说什么怪话了?别理她,她就是典型的退休综合征。从我退伍起就更年期,这都更了十年了。我爸已经被她锻炼成佛,完全四大皆空了。什么试管婴儿,打排卵针,吃饱了撑的,咱俩不是过得挺好的。噢,以前我不像话,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沈青抬起了头,正对着他的脸:“你妈让我做试管婴儿?”

雷震东一阵懊恼,他真没想到他妈居然难得憋住了没说,反而被他大嘴吐了出来。他赶紧伸手去搂妻子的腰:“听她胡说八道啊,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多了去。别理她,我可没想过。”

“不怪她。”沈青抿了下嘴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跟她同龄的,估计都当奶奶了。”

人生在世,谁不是攀比着过了一生。小时候比自家父母,长大了比自己的孩子。这世间的大部分人的生命,就是在这种自我标签模糊中延续下去的。人多力量大,坚持的人多了,于是就成了对的。

雷震东硬捧着抬起了她的脸,端正了脸色:“不许再胡思乱想,咱们怎么舒服怎么过。”

有一段时间,为了尽快再怀上孕,两人一直算着沈青的排.卵.期同房。怕错过了时间,沈青累得要死也得配合,雷震东都觉得自己是在奸.尸。三番两次地折腾下来,她脸色差的跟鬼一样了。后来他实在烦了,坚决不愿意当配种动物,直接吼了他妈,两人的日子才消停下来。

“你也别想那个大肚子了。她老公要是由着她拼死生孩子,她该选的就是直接离婚了。筱雅也一样,陆西要让她冒这个险,你跟她说立马离婚,我帮忙给她找个靠谱的男人。”

沈青毫不客气地吐槽:“你身边有什么靠谱的对象啊。”

雷震东被问住了,半天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就我一个靠谱的,可我有老婆了啊!”

沈青哭笑不得,轻轻啐了他一口“不要脸”,靠在他肩膀上絮絮叨叨:“其实她就是立刻打掉了孩子上化疗,情况也不乐观。不一定能够控制下来再开刀。”

“那也总比等死强。”雷震东强硬得很,“她丈夫要真对她有心的话,就不会说什么让她自己决定之类的屁话。说这话就是逼着她去送死。”

沈青不高兴了:“为什么女人不能自己决定?那是我们自己的身体。”

“因为你们女的老喜欢自我牺牲而且还陶醉在自我牺牲里头。”雷震东不假思索,“我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我妈就把单位食堂发的早餐牛奶带回来让我晚上喝。水果也是一样的,他们单位清水衙门工资低,伙食倒不错。可我跟你说啊,我最讨厌喝牛奶了,看了牛奶都想吐。我妈每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让我喝牛奶的时候,我只想着怎么背过她,把牛奶给倒了!”

沈青嘟了下嘴巴,闷声闷气:“我没有想跟你妈闹僵。我知道她其实很爱你。”

娶了个聪明老婆还真是不好糊弄,敏感的要命。雷震东笑着搂着她的肩膀晃了晃:“我老婆多大气的人啊。都是我的责任,我没处理好。”

他最初主动请父母来江州,一点儿不含糊的说,尽孝的成分少得可怜。父母身体健康,刚退休,在老家有自己的生活朋友圈子,真不用他接到身边照应。他是怕沈青孤单。外婆走了,他又忙,她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可怜的很。

事实证明,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行为果然遭报应了。有结婚生子的朋友嘲笑他,要是他真心疼老婆,千万别让老婆跟老妈住在一个屋檐下才是正经道理。当妈的觉得儿媳妇抢了自己的儿子,能有多少好脸色?做儿媳妇的好不容易当家做主了,凭什么再找人压她一头?

“我给他们买套房子,分开来住就好了。”雷震东表忠心,“我当初买联排别墅可是为了方便外婆回来住。我妈那边,我来说。”

沈青看了他一眼,垂下脑袋不吭声,只拿着纸钱往火盆里头放,半晌才念叨了一句:“我可没说。”

雷震东笑了,伸手刮她的鼻子:“这哪里还需要领导指示啊。这点儿政治觉悟都没有,我还怎么混。”他就势抱住了人,在妻子的头发上蹭了蹭,“别想多了,我也烦我妈。知道我为什么高中都没上完就跑了吗?我妈连班也不上了,请了一年的长假二十四小时贴身跟着我。所有她认为成绩不够好的朋友,她都背着我打电话到人家家里,让人家家长管好自家孩子,不要耽误我学习。这也就算了,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骗我说她得了绝症,唯一的愿望就是看我考进大学。你说当妈的当到这份上,亲妈都这样?”

沈青“扑哧”笑出了声,这还真是她那位戏精本精的婆婆能做出来的事。她忍不住炫耀起来:“我妈才不会这样呢,我妈特别好。”

雷震东看她带着点儿小得意的眼神,就心痒难耐,催着她说下去:“多好啊?比你还好?”

沈青轻轻地捶了一下他,在他怀里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特别好。我妈是把生活过成诗的女人。《飘》你看过没有?就是《乱世佳人》,里头郝思嘉用绿窗帘做裙子。我妈给我念原版小说的时候,就拿家里的窗帘布给我做了件连衣裙。我家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夏天葡萄挂满架。我小时候,我妈经常带我去爬山,去田里头摸螺蛳,钓小龙虾。我还上树采桑葚吃。”

“我还以为你很乖呢。”雷震东大为惊讶,“你也挺皮实的嘛。”

沈青抿着嘴巴笑了起来:“我妈在桑葚树底下给我提着兜子装,教我唱《The mulberry bush》,就是桑葚树的意思。旁边有人经过,看了我妈一眼,长得跟龚雪似的,怎么一点儿都不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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