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169只反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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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剑断了,”他轻轻地慢慢地说,“你不能复活,为什么你还这么平静?”

钟磬背对着他,那背影终于有些认真的意思,他的声音也没了一直以来的心不在焉。

“大概是因为,断了的那把鬼剑是天道流的真鬼剑。但不是当初兵解封印我的那把,虽然这把也能让我重生,断了我也很生气。可是,不是还有一把真正的方士之剑吗?”

他冷淡地说:“鹤仙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左右,要死也是他先死。”

林照月听不全懂,但他知道了,封印还有可以解开的方法,这就足够了。

他慢慢站稳,头脑还有些眩晕,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刚刚说合作,”钟磬回头,眼波微微流转,“我应了。”

“你和白薇的小动作,暗地里想做什么,我都知道。封印解开之时,的确有能扭转时空的力量。你们会愿望成真。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想知道,这次我想做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让沐君侯亲手毁灭天道流。凡是鹤酒卿想要达成的事,我都站在他的倒影之处。非是截然相反,却是同道殊途。哪里有什么正义?与自己观点一致,维护自己利益的,都是正义,相反就是罪恶妖邪。”

否则,贺九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还是看不明白?

钟磬遥望远处雪岭之中的那颗翡翠,神情寡欲眼神淡漠:“我与他好比棋盘上厮杀的黑白子。白子先行布局,黑子攻城略地的时候,白子不能插手。所以,鹤仙人行走于世间两百年,知晓前尘后事,却只能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不能?若是做了会怎样?”

钟磬神情微微复杂,似笑非笑,怜悯又无情:“这就要问鹤仙人自己了。”

他回神,冷淡地说:“那把方士之剑,只有鹤酒卿知道怎么用。旁人就算拿着也没有什么用。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让顾莫问知道,在背后一直阻拦他知晓一切的神秘方士,是鹤酒卿。”

林照月从鬼剑断裂那阵诡异的冲击中慢慢恢复,神情还有些苍白,却已然没有大碍。

闻言,他冷静地看着钟磬,并没有立刻应下。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眸,像雪月之下清凌凌的天河,照见一切。

“你真够卑鄙的。”

钟磬此时此刻没有表情的脸,与鹤酒卿几乎完美重合。

清冷声音从容微低:“你以为我在陷害他吗?这是事实。每一次我死之后,都会短暂的回到他那里,他会被迫经历一遍我经历的一切。就像此刻与你说话的人就是他一样。”

“林幽篁死的时候,他出现过,在顾相知之前拿走了那把真正的鬼剑。与麒麟山庄那把假剑相调换。这是第一次。”

“麒麟山庄时候,你利用假顾相知反过来吞噬我,当时说过有人告诉你,恶只是恶,何时有过具象,有过自己的意志灵魂。知道我是谁的,只可能是鹤酒卿。这是第二次。”

“玉门关也好,无名天境也罢。从头到尾,鹤酒卿都不想顾莫问拿到鬼剑,却不止是不想让我复活。”

林照月面上冷静,心里却暗潮汹涌,这些事明明都是那位白发的神秘方士做的,怎么会牵扯上鹤酒卿?

那位怎么可能是鹤酒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照月摇头,“就算告诉顾莫问又能怎么样?顾莫问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不可能会因为情人这点隐瞒就与他决裂闹别扭。”

钟磬目光微微沉寂,平静地怔怔地:“我知道。他不会。”

那个人那么温柔,只对鹤酒卿温柔。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而且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去做,为何是我?”

钟磬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这一箭不是冲着顾莫问去的,是鹤酒卿。剑断了,这世上唯独只剩下鹤酒卿能解开封印。但他不愿意。”

“他知道我的软肋,正如我知道他的。一直以来,我与他的交手只隔着棋盘黑白子对弈。就算有过嘲讽,却没有互相捅过刀子。”

“但他折断了剑。棋盘没了,我已无路可走,他也没有。”

钟磬神情疏淡,不甚寂寥:“这世间之事,自来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想不到,最后听我寥寥半语的,会是你。”

“罢了,你愿做就做,不做也无所谓。”

不等林照月说什么,眨眼间钟磬就消失在这雪岭风中。

……

在五月夏夜的风里,和喜欢的人拥抱睡在天河之上,漫天星辰入梦。

鹤酒卿的梦里却是一片清寂,有他独自一人走过的两百年,也有三百年前贺九的片段。

唯独没有顾矜霄。

梦里的他怅然若失,却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个人。

只是一想到漫长岁月几百年后才能遇到那个人,忽然觉得时光如同静止,一夜就像一生那么长,如何撑过这孤独百年?

醒来发现是梦,就像劫后余生。

他闭上眼睛,挨着那个人,微笑闭上眼。

不敢入睡,却还是坠入梦境。

梦里也有天河星夜,长长的河堤上,他们执手看天际云层倒影。

忽而有所觉,鹤酒卿回头,看到一个人从长堤另一头走来。

长堤是琉璃冰雪淡淡的蓝,迎着彼此的白衣如月色旧旧的蓝。

那人走到他面前,一红一白的异瞳,平静地看着他。

对方没有开口,说话的是鹤酒卿自己。

“我把鬼剑折断了,棋局中止。”

“你做你的钟磬,我做我的鹤酒卿。你我可以共存于世,互不侵扰。”

“你知道的,不管你的黑子是输是赢,于我都没有任何影响。从一开始你就站在必输之地。”

“这世间没有能乱我心者。”

那人笑了,就像方才那个梦里的他,走到他面前来,习惯了孤冷寂寥。

清冷仿佛被雨水打湿的声音,对他说——

“你会赢,因为他选择了你。”

“没有共存于世,永远都不能。”

“我是什么?我所有的记忆都归诸于你,我所有的行为,都以你的足迹为界。”

“我爱的人,不愿意承认他爱我。在他眼里,我是无凭无象的幽魅,借一场三百年的白骨旧友为魂。”

“可我不是。我是真的,和你一样。”

“至少,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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