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为什么安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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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理解只是从书本到书本,加上我的一些妄加猜测,根本不可能作为真相的。

此时,在《心经》中,为什么叫观自在?观,是什么?是用眼睛?用耳朵?用意识?观到了什么?观到了心?观到了能、所?什么叫自在?观到了自在是何种体验?真正的自在存在吗?

这些都是大问题,光凭思维无法解释。

“行般若波罗蜜多深时,照见五蕴皆空”。行**深时,是指的时间,还是指的一个状态?用什么行,行到哪里?有多么深?深入何方?这又是一连串问题。

好了,后来,又产生一个“照”字。以前,在跟文大姐他们学打坐时,他们说过,禅宗打七里,有一个“观照”的法门。我原来以为观照是一个意思,好比文字一样,是一个词。从这里看来,观是观,照是照,意义是有区别的。

那么什么是观?什么是照?我根本不知道。对于一个还在母亲腹中的胎儿来说,什么是走、什么是跑,完全没有概念的。我现在,就是这种阶段。

“五蕴皆空”,五蕴我知道,书面解释是:色、想、受、行、识,是产生人体思想感情的五种因素吧,反正,我也只能理解到这种程度。皆空,这个空是没了吗?或者说是现象空,本质空。还是说它们都处于变化的阶段中,没有固定的形态和性质?

按妍子的方法,她念经不像我这样看经,她只是一句一句认真地念,从未想里面的意思。

我问她:“你这样随口念,不考虑它的意义吗?”

“能想清楚吗?哥,你比我聪明,你读懂了吗?我师父教我,这经不懂时,只是念,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况且,如果行得到,就会想得到。没行到,空想,是容易犯错的。”

对,她的话有点道理,我现在有念经的能力,但远远没有读懂的能力。行到,就读得懂,这也不失为一种在实践中学习的好办法。

我想起前段时间读的一段历史,是讲历史上禅宗大师永嘉和尚的话:“入海算沙有何益”。以他这样的大师,学问不知道比我高到哪里去了,聪明不知道超过我多少倍。他能够有能力算沙,都放弃了。我连算沙的能力都没有,还在这自不量力地学习理解经典,真是有点螳臂挡车的狂妄了。

我能够读懂什么呢?经、律、论,可能性都不大,我是门外汉,根本没有深入的路径。看看文人们写的东西吧,也许我还能够在外围看看热闹。

妍子提醒了我:“你可以看看六祖《坛经》,你如果喜欢看书的话,虽然不能全懂,知道些故事,也好。”

嗨,妍子,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她一句话,就解决了我看书的入手处。《坛经》是汉传佛教中,唯一不是佛祖亲口所传的能够被称为《经》的书。我了解一部分中国文化史,知道,六祖在中国佛教界的意义,知道他在中国文化和宗教史上的意义。

这是一个开天辟地的人物,伟大的文盲,伟大的宗教家。他的故事激励着近千年来,一辈辈追求真理的人。佛教的中国化,与他关系巨大;佛教的普及化,与他关系巨大;佛教在中国,真正成为第一大宗教,并且千年不衰,与他关系巨大。

他的故事虽然我听说过一些,但是当第一次拿起这本书,认真阅读的时候,还是受到了莫名的震撼。

我完整地看完了他的经典,对故事可以说是了然于胸了。这本书仿佛是他的自传,从经历到体验到修行,语句浅显直白,仿佛一个老头在拉家常,一举把高大上的理论,融入到真实的故事和明白的道理之中。可以这样说,这是一本连文盲都听得懂的书,因为六祖本人就不会写字。但这是一本连最高深的学者都无法全部理解的书,因为他描述了一个伟大宗教成就者,出世作佛的高峰。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本书,佛教的传播总是小众的,大部分老百姓无法理解和实践。有了这本书,如来禅变成了祖师禅,高端的教义变成了大众的实践了。

前苏联一个著名的武器设计大师曾说过一句话: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容易,最难的是,把复杂的事情变简单。

六祖就是这样一个人,把最复杂的学问,描述得如此简单。他真正说明了一件事: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并且,他用自身的经历,告诉了真实的路径。

正因为这本书如此伟大,所以,围绕它所解释、争论的话题,在中国文化史上,真是浩如烟海。

比如,那两首诗。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这是六祖的师兄写的,这位师兄也是位了不起的天才,曾当过武则天的国师。从这位师兄后来在玉泉寺弘法到圆寂的经历来看,他也是位大成就者。怪不得,这首诗一出来,就得到僧众的一致赞许。

如何解释这首诗,大概争论很多。我找了一些参考书目和一些学问家的争论,大致上有了一个认识。这首诗写的是一种状态,也是就作者当时佛学修行时所处的阶段。这是一个冷静观照的阶段(当然,观、照是什么,我至今也没明白),长期保持清醒冷静的状态,如果镜子一般,照耀整个大千世界。镜子本身并不发光,只要没有污染,它就能够照出世界的真相。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境界,世界变化的真相,清晰地看到,这就如上帝之眼,或者按今天高空摄影的术语叫上帝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基本上达到了神的地步了。

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作者此时已经心若止水,以不动应对流动的茫茫大千。从宏观上说,卫星只能看见地球,太空探测器只能探测有限的空间。从微观上说,显微镜只能看见原子分子的运动,脑电波只能测得脑部电脉冲的变化。但对于他来说,他能看见世间的一切,宇宙中所有的时间和空间,内心中一切众生的思想情感。

但是,这样高妙的境界,还是败给了六祖的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有人说,如果师兄写的是有,那么六祖写的是空。本来无一物,不就是空嘛。也许这样理解有它的道理,但具体如何深入地体味空,我不知道。为什么空比有高明,我也不知道。或者,有人说,六祖此时已经超越了空与有,更高明。

空与有、动与静、爱与恨、长与短,都是相对的,比较后的产物。如果从本体论上说,没有空,就没有有。有了空,就有了有。凡是一存在是以另一方为前提的,那么就不是绝对真理,是相对的。

只要是相对的,就没有达到佛的境界。悟道之路,究竟通向何方?或者根本没有方向?这把我搞糊涂了。

更有人说,其实六祖此时不没彻底悟道,因为,半夜三更时,五祖让他到房间去,跟他详细讲解那一句著名的话,他才真正大彻大悟的。

这句话来自于《金刚经》,是六祖当初发心出家的由头,也是他学成归来的收获。这句话曾经让六祖六神无主,后来又让他成人天师表。

这是一句让他当场愣的话,在他第一次听到时,他还是个农村的打柴少年,一个不识字的人。在他最后一次聆听师父教诲时还是这句话,他打破漆桶,豁然开朗,跃升于天地之外的自由境界。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句话不太好理解,依据大量书籍的解释,大概是这样的。无所住,是空的意思,生其心,是有的意思。说明,佛教中,有心,但也无所住。在无所住的状态下产生的心,才是真心。

当然,附会圣意是不对的。这只是文人们的解释,对于我来说,根本摸不着边。

看到后面,终于发现了我最熟悉的典故了。六祖出山后,云游到一座寺前,看见两个小和尚在争执。他们看着庙前的桅杆上的幡,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两个人就争执起来,一个说是“风动”,一个说是“幡动”,六祖过来时,对他们指出: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心动。

我当然不能理解六祖为什么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心动是从认识论上说的,还是从本体论上说的,抑或干脆只是一个方法论。但我凭感觉,认为,这不是六祖辩论机巧的展现,更有可能的是,这句话包含了一个巨大的真理。

一个出语不凡的破落僧人,让两位小和尚吃了一惊。他们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好跑回庙内,报告给方丈大和尚。大和尚当然是内行,一听这话,知道,若不是逛语,肯定是高手了。

相见后,当六祖拿出五祖所传衣钵时,才知道,传说中的得法者出来了,当即拜倒,请六祖上座。至此,六祖正式开始了他的传法这之路,改变了中国佛教的现状,开创了崭新的教法。

而今天,六祖的肉身仍然在佛堂之上,他的面貌如此亲切朴实,如同一个老农民,仍然在跟众生拉家常。如同他在书中所说,一切简单的道理和实践,都是成就人生的途径。

我知道,他的心是不动的,一千多年了,他坐在那里,肉身俨然,而我们这些面对他的一代代人,内心该起着多大的波澜?

心动。我们整天都在心动,不仅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人,看到不喜欢的,也在动。不是爱恨,就是喜厌。当我们丧失感情冲动时,是不是就没有感觉了呢?

应当有,我看妍子下座后,就立即恢复了正常女孩该有的表现。比如,她与小虎子玩的时候,心动还是未动?

也许心在动,不过她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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