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2)
江鸽子回到了常青山的一幕山庄, 然而他只住了两天,就回到了山下, 并住进了老戏台下面的地下室。
那山上是一天都不能多呆了。
并非是他在山上受到了什么怠慢, 相反,俞东池看重他,就恨不得一条鱼分三十种做法,一块一块的剥了鱼刺亲手喂到他嘴里去了。
能看出来, 这位先生在使着全身心的力量在讨好自己。
江鸽子不傻,他能感觉出,这种讨好并非怜才, 而是发育自另外一种情感。、
然而, 三观不同,江鸽子就是不舒坦,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与这位先生的环境格格不入。
总有人不经意的会用看上去特别“善意”的方式, 针扎到他的神经,最后他只能十分粗鲁的转身离去,偏偏那厢一片坦然,满面无辜,充分显露出他的不体面以及没教养。
一幕山庄每天来客很多,俱都不是江鸽子这个阶级可以产生交际那类人。
艺术家, 学者,名门出身的本地名流, 他们依附在新主子的旗下, 都积极表现, 个个想显露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意图得到赏识卖上个好价格。
俞东池重视江鸽子,他不接待时,就把江鸽子推到了主位接待。
这是怕他无聊,希望可以解他寂寞。
就这样,连着两天,那些人就在江鸽子面前畅所欲言,充分表现。
而江鸽子并不觉着,俞东池稀罕他,他就应该得到特权,并且,他对受到各种看不见,摸不透的揣测还有观察,十分反感。
偏偏他是客人,又被动的被俞东池拉着,进入一个怪圈。
怪圈里的人,他们受过最好的教育,哪怕真的是真想与他交好,可他们说的话,江鸽子觉着,一多半是听不懂,插不进去的。
虽然,他也没有丝毫想插进去的意思。
对他们言谈举止露着九州特色的优雅风骨,却难免嗤之以鼻。
最初他心想,这些二傻子,他整天吃饱了撑的慌,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都不认识!
他们说花鸟鱼虫,说弈式书画,说安洋大将的守真贴,还有某某年,某某日我家先祖殿前奏议的那个名篇,你可有在最新的权威杂志上看到?还有各种玄之又玄的养生妙方,都不要钱儿的,做人情送给江鸽子。
江鸽子始终沉默的坐着,虽他被俞东池安排坐在比较中间的位置,然而他并没有成就高盛的祖先,更没有品德名望流传百世的亲戚。
看他沉默,那些人又机灵体贴的换了话题。
又说如今有的。
远在北方的森林,有最纯净的光与气候,漫步山居可看到最美的晨曦。
山居下的小镇,耸立着自古第一情痴的铜像,采摘路边刚吐露芳华的雏菊献上,便觉心灵遭受一番洗涤。
他们吃过海边小巷内配了洋葱沫子的古怪可可,每年都要醉卧在自己的葡萄酒庄,吸着全世界最好,一口价值五百钱的空气,还要不时的用优美的语言,不露脏字的讥讽费吉纳多人的粗鲁,以及开波人的吝啬。
啊哈哈,我与你们这帮孙子说点什么呢?
我隔壁住着个钱太太,她用一个碗,要了四十三年虾酱,她白吃三条巷子,竟没半个人说她不好的闲话。
厉不厉害?
怕了没有?
江鸽子始终沉默,就干坐着干听。
一边腹诽,一边总是犹如啊Q一般自我安慰。他想着,你们这群盖尔土老帽见过什么啊?
八百年历史就开始上蹦下跳的觉着自己是个城里人了?
见到城墙边儿没有?
紫河车了解一下?
冬虫夏草了解一下?
吃点人参就觉着自己可以遗臭万年了?
虽我大华夏只有一个两代加起来超越八百年的周王朝,可,你们见过红么?
五千年江山浸染朱门,数幕红颜朝露显赤,绛唇红楼望朱紫,年华坠地胭脂香,更有忠义丹心染红生(戏剧英雄的红脸谱),这是红!
你们见过青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春色如许,呢哝我情,草木露青,与我青春,洛水之畔,岁月更生,年露青皮,青黛峨眉,青丝绿鬓,江山何处不青春……这是我华夏天青。
你们这群乡下人,又见过我乡最正的黄么?
天戴其苍,地覆其黄,皇帝四面,金龙鱼舞,鳞爪一勾,便出无数黄天当立,黄袍加身,取一黄道吉日,又起年代流黄……
所以,我站起来,转身就走,懒得与你们这群人说了。
再他妈的吹牛逼,小心老子给你们弄个黄天当立!!
哎!算了!
说了你们也不懂!
你们这群万恶的傻叫兽!一群二百五砖家!
老子骂你你们都听不懂,跟你们废话做什么呢?
江鸽子讥讽了几句,便毫不犹豫的走了!
都懒的告别。
而坐在屋子中间的俞东池,他面露着满面的困惑,他先看看自己为解江鸽子寂寞请来的客人。
客人们倒也识趣,纷纷站起来,彬彬有礼的与他施礼告辞,关秋安站起来,亲自送他们出门,并与那些人挤眉弄眼。
片刻,俞东池喉头有些干涩,他抬眼看着周松淳说:“阿松,好像,我又做错了……”
周松淳看看门口,又看看俞东池,最后到底没什么的力度的安慰了一句。
“您~多心了,其实……谁也没有错!”
是的,其实谁也没错,只是看的天空不同罢了。
俞东池这个人看上去成熟至极,可他家里对他情感的教育却是缺失的。他看不清自己,生命当中更没有学会体谅,体贴,感同身受这样的教育。
最后,他只能神色灰暗的慢慢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周松淳说:“我去书房呆一会。”
周松淳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在俞东池走了十几分钟之后,关秋安这个肥胖子,带着一脸雀跃的进了屋。
甭看他肥胖,他却一个跃身,于沙发后背蹦到了沙发这面。
他一屁股坐好,便得意洋洋的想伸出一条胳膊去扒拉周松淳。
周松淳却一伸手,猛的打掉了他的那条肥胳膊。
关秋安一愣,抬眼瞪他:“你疯了?”
周松淳冷笑:“最近,你别与我说话,我看着你恶心。”
关秋安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随便你,长痛不如短痛,陛下不觉着我恶心就好!我说周十三,你别忘记你的职责,殿下虽然在外面,可……也不是没人管的。”
周松淳却没回头的离开了。
他在心里冷笑,是,有人管,那也要分时候。
今时毕竟不同往日,殿下都三十多了,谁还没几段恋爱史,他是个人,不是个摆设!
他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切的不愉快,这不过就是个肥胖子因为些许小事,怕某人上位的小手段而已。
真是可怜又可笑的人。
他看低了世界,逾越了那条线!
书房内。
俞东池趴在自己书房的阳台,看着远处的青山,很可笑的是,他觉着自己忽然成长了。
有很多他以为自己忘记的事情,那些久远的过去,又一幕一幕的在脑海里来来去去的翻腾起来。
在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青春年少,并跟自己深爱的人一起在北半球的圣霍夫念书。
圣霍夫说是一座高教学校,不如说它是一座城,一座闻名千年,排名世界前三的艺术之都,它还是一处充满视觉享受的艺术天堂之岛。
俞东池那时候年纪不大,他放弃全球最好的九州皇家政治高等学院,转身投入了艺术的海洋。
他的社会地位以及物资宽裕到,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他说不爱政治,便不爱了。
他想学艺术,也就随随便便的艺术起来了。
没人会指责他的任性,大家都说,早就看出,他是有着艺术天份的天才来了,不学艺术,真是对不起他的天份呢!
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环境,满是善意的世界润养出来的俞东池,他那时候的人格,既有天真,又有成熟,自然不缺乏他家祖传的那股子目空一切的劲儿。
他自己觉着,他做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决定。
可是,真实的事实就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就是个自小脾性古怪的小殿下。就连侍从给他端上的苹果,如果切的不漂亮,他是不吃的。
这是一个多么偏执的孩子啊!
自身条件好,也不代表像是俞东池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
是的,他有理想了!
他于爱情于艺术当中,萌生出一个新的与政治无关的理想。
而这种理想又因为他的身份而扩大到了凡人庶民无法想象。
在艺术圈儿呆久了,俞东池便觉着,世上最赚钱的买卖,不是政治也不是战争,更不可能是能源。
他认为,世上最最赚钱,风险最低,最安全的买卖,就是投资艺术行当。
举例说明。
他上的圣霍夫世界艺术高校。
全世界排名第一富裕的院校,而它的真身就是这座叫圣霍夫的小岛。
岛即大学,大学就是这座岛屿。
而生存在这座小岛的原住民,才不过区区三千人左右,而每年这座岛,又因艺术世代积累的阔绰,要接待来自全世界的四千多万名游客。
小岛上的王朝早就塌了!
可艺术的巨匠们却用人生最好的岁月,装饰了他们的母校,他们的青春。
在圣霍夫,每年要承办世界级的艺术展览不下二十次,它有随处可见的艺术品小巷,有闻名遐迩的艺术长廊,圣霍夫小岛有各种主题的艺术博物馆,大小合计三百多个。
在圣霍夫的每一公里土地,都是挖不完的金矿,艺术价值可以无穷无尽的惠及子孙万代。
俞东池那时候学着自己最喜欢的艺术,还遇到了发育当中,荷尔蒙最富裕的时段,最该遇到的人。
他爱上了一位幽默俊丽,可爱至极的年轻艺术舞者。
那段时光是多么的美好。
爱着自己最爱的人,享受着质量一流的物质生活。
每一天他都无比快乐。
他有一所小公寓,就在圣霍夫的最高山上。
他常抱着自己的爱人,坐在公寓的阳台俯视圣霍夫,他说,以后回到故乡,他就打造一座东大陆排名第一的艺术之都,而他的艺术之都,要比圣霍夫大十倍,百倍,千倍大!
还会以爱人名字去命名这所都市。
给他修建最大的舞台,请最好的舞蹈编导。
给他做全世界最奢华的舞蹈大秀。
以后,他是东大陆艺术之都的无冕之王,而他的爱人就是王后。
他的爱人笑的浑身颤抖,什么也不说的热烈拥抱他,激吻他……
总之人家就是不相信。
其实那时候的俞东池真的没有胡说,他虽然对名下封邑只有抽税权利,可到底他小口袋也有像是常辉郡这样的零碎土地,是可以操控的。
有句地球的老话说的好,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如果将盖尔星球分成四片儿大陆,而整个的东大陆,在几百年以来,一直就是在李氏的控制下慢慢发展着。
时光进入现代社会,李氏家族十分识趣的退居幕后。
然后呢?世界就真的属于人民了?
人民大概觉着是这样吧。
去九州各地看一看吧。
风和日丽的下午,恰巧假期,心情好,就随便出门遛弯儿。
迈步街口某公园兜圈儿散步,不显眼的地方,你总能发现这样的石碑,某某大将军封邑,某某郡公捐赠土地,某某地,某某家私人土地。
你花着你不在意的二十文进公园溜达一圈儿,而这二十文,有一文却永永远远属于某个群体,它不归于国家税务部门计税,听上去一文钱没有多少,可架不住人家的地盘在东大陆犹如星星点灯,汇集成河。
就拿进步党来说,作为是如今三常州政府的管理者,如果该党出台的各种政策,违背了俞东池的意愿。
那么,俞东池会毫不犹豫的对他说,从我的土地上滚出去。立时,进步党的触角,还就真的扎不出去了。
而那时候,俞东池是真的想把东大陆的艺术之都,放在三常郡这块贫瘠的土地上。
至于三常郡到底是如何到了俞东池的手里,这事儿说出来也不算复杂。
俞东池的母亲是女王,她先后与三个王夫结契。
而俞东池的父亲是第三位王夫,是魏国世家子。
三常的外姓王就是世家内斗引起的一场内战。
战乱结束之后,三常就作为战利品,分配给了魏国的俞家。
能一次得到这样大的地方,那也不是俞东池远在魏国的祖父有多么爱他,那是因为,魏国距楚国一南一北,由于中间距离昂长,他的那个老奸巨猾的爷爷就把这里顺手当了人情,送给了幼孙。
亏得这片土地给了他,若是给了其它任何人,三常郡的命运却不知道又要滑向何处去了。
这片土地是礼物,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是礼物,甚至常青山那些石窟,也是在人家俞东池私人的土地上被挖掘出来。
俞东池兄弟姐妹八人,俞东池是唯一自愿随父姓的子嗣。这也就是说,他不再是王权的顺位继承者。
既然放弃王权,那么金钱上,女皇也好,还有他的父亲也好,私下里倒是对他大有弥补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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