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番外·斗弈(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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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欧洲人战队”名下胜场数达到了六十一番胜的时候,整座捩眼山上下都已经知道,一支由奴良组少主携手座敷童子打造的私兵队伍横空出世——整整两天,所向披靡,屡战屡胜,未尝败绩,无堪一合之敌, 有望成为年度最大黑马!

随着“丧心病狂点到罚站流”的风靡,妖怪们平常碰到互相打招呼, 一张嘴的口头禅都变成了“雨火三镰警告”。

在这样的情况下, 到了第三天, 也就是本年度百鬼弈战的第整整五十日, 傅小昨终于在对手席上, 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陆生少主,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胜利果实, 真是叫人羡慕啊。”

刚来到场边, 她就听到了那副音色高亢尖锐的刺耳嗓音。陆生被堵在场地入口处, 背对着她, 看不见神情。

“不过,也许你已经习惯了吧?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无论碰到什么挫折, 总有别人会帮你解决, 你只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就够了——是不是啊?”

场外早早落座抢好视角的妖怪们, 见状心里大概都有数——这一届的百鬼弈战迟迟没能落幕, 就是因为有势力在明里暗里跟奴良组过不去。

——现在这是终于打算撕破脸了吗?

一堆围观群众隐约闻到瓜的气息,默默兴奋起来,等着看好戏。

然而,好戏还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一道听在耳中堪比噩梦的轻柔嗓音——

“三番四次对小孩子使激将法,你的脸皮怎么会这么厚呢?”

循声望去,面貌秀美的少女亭亭行来,身后跟着三个小孩,与另外三名风姿各异的女子——分别是离她寸步不离的妖刀姬,以及先前于场上风头无两的五名队员。

看到她们,犬凤凰等妖脸上刻薄的神情稍敛:“座敷大人……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陆生少主,如果要赢,总应该赢得堂堂正正比较好。”

“堂堂正正?”

傅小昨在近处停下,闻言嘲讽地轻哧了一声:“就像你们当初五个打他一个,那样的堂堂正正吗?”

“……那是在弈战规则的许可之下。”

“我们现在也没违规呀,有规定说队长必须要上场吗?”

犬凤凰沉默了两秒钟,重新看向边上一言不发的少年:“小少主自己的意思呢,也是希望被躺赢吗?”

少年身形微僵地站在那儿,目光些许波动,但终究只是沉默,并不应声。

傅小昨也静静看着他,数秒钟后收回视线,转而投向一旁不依不饶的犬凤凰,话音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叹息:

“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进来……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嗯?”

犬凤凰一时间不解其意,只是心头刚下意识冒起一抹不太妙的预感,便听她继续轻声说了下去。

“本来打算用雨火,就只是想赢得痛快一些罢了……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被慢慢折磨的话——”

少女忽然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队长大人,你不妨就成全她吧。”

场外一堆默默偷听的妖怪,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队长大人”指的是奴良陆生。

少年面上也随之浮起一丝怔意,嘴唇微微翕动,有些不确定似地反问:

“我……真的可以上场——?”

“当然可以呀。”

傅小昨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据这位犬凤凰女士所言,上回你在这个场地上表现得一塌糊涂,可在那之后,你又刻苦练习了十多日不是么——今天就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进步吧。”

——她居然真打算让奴良陆生上场!

什么叫刻苦训练十多日……这么点时间,对个体实力能有什么提高啊喂!

四下默然半晌,慢慢从这一冲击性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咦?不对……

——这种做法的确可行啊。

从先前两天的战况看来,他们队伍的阵容里,只要保证作为核心的凤凰火在场,其他四个中的任何一个换成奴良陆生,结果应该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犬凤凰同志同样察觉到对方的这番意图,微笑追问道:“斗胆请问,陆生少主要上场,是想顶替谁的位置呢?三只小镰鼬中的哪一个么?抑或雨女小姐?”

傅小昨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我警告你最后一遍,收起你的激将法。”

说着她抓住陆生的手臂,拉他站到三个镰鼬边上:“呐,我们队伍里的四个小男子汉,看在女士优先的份上,休息的机会就让给两个姐姐了,好不好啊?”

一个小少年加上三个小男孩,这时听她问好不好,头脑中还未及思考,下意识就乖乖点了头。

“……”

周围陷入一片屏息般的死寂。

傅小昨摸摸几个小孩的头,转头看向略显怔愣的犬凤凰,挑了挑眉道:

“你不是喜欢专挑小孩子欺负吗?怎么样,他们四个加起来,年龄还没有你大——这样足够堂堂正正了吗?”

犬凤凰的目光中带着审慎的意味,依次从那四道身影上划过,良久终于缓缓道:

“那么,非常期待,接下来在场上,陆生少主会有如何让我们惊喜的表现。”

——

场边的准备区域一角,无声汇集了成百上千道目光的注视打量。

只因为,此前始终未曾现身的滑头鬼,这回终于亲自出现了,正站在自己即将上场的孙儿边上。

“想好怎么打了吗?”

少年做着准备,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大妖怪抱着手臂,闻言轻笑了下:“那你要怎么赢啊?”

少年低下头默默想了一会儿,而后认真地一字一句回答道: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打,但只要把站在面前的敌人全部砍倒,赢的自然会是我。”

奴良滑瓢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沉默几秒钟后,伸手解下腰间的弥弥切丸,递给他:“那就连带我的那一份,也顺便一起砍了吧。”

“……爷爷?”

大妖怪理直气壮地耸了耸肩膀:“看那些家伙不顺眼,一直碍着身份不好亲自动手,快要憋死我了。”

少年抿住嘴角,终于被逗笑出来。

“……”边上的傅小昨瞟了眼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小声嘀咕:“就说是小气鬼吧……真够记仇的。”

不再理会这俩祖孙,她走开一些,朝旁边招了招手:“小镰鼬。”

几个小家伙飞快跑到她面前排排站好,一副巴巴讨糖吃的神情,傅小昨就习惯性地朝他们嘴里各自塞了颗糖。

进行完常规流程,然后是正事。

她从自己包包里掏出一小簇樱花枝条,仔细塞到身量最小的三太郎口袋里,嘱咐道:“你跳的幅度比两个哥哥小一些,这个就放在你身上好了……一定要藏好,不要掉了。”

小镰鼬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边嚼着糖果,一边乖乖答应了。

傅小昨就着当前蹲着的姿势,悄悄话一样的音量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吧?加油哦,把他们都远远地甩在后面!”

三个小家伙重重点头,元气满满地朝她敬了个礼:

“收到!captain!”

——

场地角落的裁判席上,判官同志一声不吭,十分冷淡地扬了扬下巴。

——开始。

惯常以三只镰鼬热闹非常的“哇呀呀呀呀——”作为开场。

——两天下来,观众们对这首开场bgm都已经非常习惯了。

而后,万众瞩目之中,随着“嗡”的一声轻吟,寒光乍现。

奴良陆生拔刀了。

双脚分开一肩之距,少年的身姿笔挺如松竹,两手在刀柄处缓缓合拢,锋刃扬起一道亮色弧度,于半空中稳稳定住,刀尖指向前方。

忽而有不知名的风微起,少年肩后深蓝色的披风猎猎拂动,“畏”字徽纹赫然其上。

有那么约略三秒钟的工夫,双方都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静止。

而后,忽然无端有一抹轻浅的樱粉色,从半空中悠悠荡荡地飘下,落入了场下一众妖怪的视野中。

——哪来的樱花?

妖怪们心里泛起疑惑,抬眼看去,却只发现樱花越飘越多。

此时,场上执刀的少年口中清喝一声,终于直冲向前去。

然而,接下来,场下观众却是目睹了十分怪异的一幕——奴良陆生面前的五名对手,面对那把渐行渐近的刀刃,居然都跟傻了似的不闪不避,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副任砍任劈的架势。

直到刀锋划破衣料的轻响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生生挨了一刀的身影也依然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

——失去知觉?

这样一个念头冒起后,一众围观群众的心里,突然隐隐闪过一个字眼。

终于有谁暗暗惊呼出声,透着近乎难以置信的语气:

“这、这……明镜止水!?”

场地边上,奴良滑瓢的目光原本紧紧盯着场上少年的身影,此时同样身形微动,脱口而出的话音显得有些恍惚:

“……樱?”

傅小昨伸手拍了拍他:“淡定,淡定。”

对方身体僵了下,刷的低头瞪向她:“你到底玩了什么把戏?”

傅小昨考虑着该怎么说,而后斟酌反问道:“你知不知道,镰鼬这种妖怪,具有的是什么样的妖力?”

奴良滑瓢皱起眉头:“……风。”

镰鼬一族世代居于妖之森,供奉着风神信仰,与此同时,自身也是可以控制疾风的妖怪。成年的镰鼬还可往风里渗入毒性,在作战时往往会成为相当难缠的对手。

傅小昨听了他的回答,微笑点头:“他们现在,正是被风拖住了脚步……再搭配尊夫人友情赞助的背景画面,这就是手动版的'明镜止水'——不好意思,出于剧情需要,山寨了你的成名技,请勿见怪。”

奴良滑瓢轻轻眯起眼:“……我怎么从未听说,镰鼬的风还有这种效果?”

傅小昨一脸不以为然地耸肩,不打算再多做解释:“你家有奥义,人家就不可以有秘技吗?人多势众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

此刻,场上对面的五个妖怪,心下正无比骇然。

作为亲身经历者,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这绝对不是传说中的“明镜止水”!

明镜止水是滑头鬼的成名绝技——利用对手心里的畏惧,碾碎其反抗之志,从而任己宰割。在明镜止水中,对手会像陷入黑暗囚牢一样,五感被夺,在无知无觉中被击败乃至落命。

可此时此刻,犬凤凰很确定,面对前方的那位少年,自己心里根本毫无一丝惧意——而且她双眼看得很清楚,头脑也很冷静,只是身体动不了罢了——

没错,动不了。

手脚四肢仿佛被无形的势场牢牢束缚住了,全身上下动弹不得,不要说是反击,连防御都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执着刀,朝自己劈头砍来。

然而,尽管有着那柄声名显赫的嗜血之刃的加持,持刀者本身的妖力却过于微弱,砍在身上以后,几乎只能堪堪击溃覆于体表的妖力屏障,勉强于肌理上划出一道十分轻浅的伤痕。

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从豁口中渗出。

——表面上看是砍了一刀,但双方当事人都清楚,围观群众也看得分明,实际造成的伤害,几乎跟蜜蜂蜇了一口差不了多少。

傅小昨在边上看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双方实力差距过大,难怪当初陆生会被完虐。

就这样,十分钟后——

一整套刀法砍下来,对手没有受什么重伤,砍的人反倒气喘吁吁。

傅小昨默默瞅了会儿,突然出声叫住他:

“砍累了就歇一会儿吧,反正他们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少年喘着气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水瓶,喝了一口。

场下观众:“……”

事实上,当此眼下,作为对手的五个妖怪,情况其实已然没有那么乐观。

再为微小的伤口,也撑不住这样源源不断的累积。兼之对方歇下攻势后,自身的忍耐也不由随之松懈,自此,疼痛感开始越发清晰明了地反映在神经末梢上,一抽一抽地折磨着意志。

犬凤凰已经可以听见身旁队友们渐显粗重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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