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期待,他的答案(2 / 2)
惹得他一看再看,一看竟然看了三个多小时,连与总部的视频会议都忘了。
这在他的职业生涯还算首次。
嘴边噙着笑意,坐在小厅的竹条桌旁,将电脑连上网,他开启了桌面的视讯软件,万里之外的总部会议室画面便出现在电脑屏幕之上。
视频里的章氏集团高级主管显然已经等了很久,有些人已经透出无聊的状态,却不敢在没有老板的指示下提前离开会议室。倒不是因为章氏集团的规章制度严苛,只是这些高级主管基本都是从基层一级一级地坐上来的,章凌硕十八岁入主章氏,现在将近三十岁,十几年的时间。大家一起经历了章氏的辉煌,到美国的重新开始,章氏集团的每一项重大举措都有他们的参与,而且章凌硕也从头到尾都是与他们共同探讨,讨论起工作甚至是没有级别之分,任大家踊跃发言,听取大家的意见。还给他们足够的自主执行权力,这在同行业同职位的公司算是罕见的,所以除了对他们这位年轻的总裁表示由衷的钦佩之外,还有赏识他们的上司有着知遇之恩。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出现章凌硕的俊脸,大家纷纷振作了精神。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章凌硕微笑,是标准的商场笑面狐的笑容,温和而无害。
视频那端的众高级主管们估计此时脑袋里都有个大大的问号,到底是什么事情打乱了他们向来比闹钟还准时的年轻总裁的时间表,而且还是一打乱就是四十五分钟。
不过没有人敢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总裁的特别助理不在会议室内,没人有这个胆子去逗商场上的笑面狐,不然准有好戏看。
“研发部的杨主管,请针对竹溪镇的竹子品种和质地情况向大家说明你们设计的新产品。”章凌硕用流利的英文说着,他的英文有点英国腔,可是他明明是待在美国的时间较长,只因工作需要去了几次英国,时间又出奇的短,竟然能说出英国腔的英文,而且还不被美国的发音所改变。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发音,那么迷人,而有磁性,让人觉得听他说话也是种极好的享受。
“是的,总裁。”被点到的杨主管翻着一叠文件,开始解说,“研发部针对各种竹类的特性划分了两大市场方向,一是实用性的产品,二是非实用只供观赏的饰品和藏品类;实用性产品研发部到昨日为止是拿出了一百三十二种产品设计方案,饰品和藏品类则三百八十三种,详细的设计是……”
章凌硕听着杨主管的解说,时而让他稍稍停下发言,解释他们设计的初衷和用途;时而快速敲击着键盘,纪录重点;时而微微皱眉思考可行性和市场风险系数。
“总裁,这就是这段时间研发部的工作进程,请总裁指示。”
“好。市场部针对研发部的报告有什么看法?”章凌硕轻敲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中指轻轻敲击,俊目低垂。
“是。我们市场部举措如下”市场部的主管准备发言。
“啊!”一个细细尖锐的女声自楼上的房间传来!
视频另一端的与会人员微微愣了一下,头稍稍转动,却不敢太过明显,随后确定那声女人的尖叫不是由他们那边发出的。二十几双眼睛同时望向大屏幕上帅得令人发指的年轻总裁的俊逸脸上。
只见章凌硕俊眉微扬,唇角似乎也微微上扬,似乎十分欢迎这个意外的打扰。
章凌硕看着自家员工十分想掩饰却怎么掩饰不住一脸好奇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对那一端的员工说了一句。
“会议暂停,十分钟后继续。”
视频内的人流露出讶异的表情,他们的总裁在季度重要报告会议中先是会议迟到,然后是暂停会议,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们非常好奇刚才尖叫的女人是何方神圣,能让年轻的总裁丢下工作,直接走人的。他们从未有过这么期待总裁的特别助理此时在现场的,因为助理绝对会很给力的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样他们也能看一场免费的好戏。
毕竟章氏集团的总裁,除了有一位美丽娇纵的未婚妻之外,可没传过其他的绯闻,实在太可惜他的样貌与金钱。让章氏集团总部的女性员工,只能近水楼台,却无法触及这个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月亮!
这件事情每年圣诞夜都成为章氏集团里所有女性员工的愿望之一,可是这个愿望到目前都没有被实现的可能性,将来实现的可能性也依然极低。
章凌硕没有闲情欣赏自家员工的微妙表情,他们在他面前至少都能封住三姑六婆的自然天性,不敢打听他的私事,这一次的八卦不知会在总部飘扬多久呢。
他这个总裁好像也挺无奈,还好吴予灿不参加会议,否则他会直接当着所有高级主管的面直接问他。
幸好啊幸好!
章凌硕笑笑,起身离开电脑前,快步跑上楼。
“怎么了?”章凌硕神色焦急地推门进房间,一只胖胖的枕头便迎面袭来,还好他眼疾手快,一个侧身便躲过枕头的侵袭。
“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换的?”莫回浑身颤抖,黑白分明的眼闪过复杂的情绪。昨夜她太紧张大意,忘了留意自己身上的衣服,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她身上穿着棉质的纯色睡衣,不是昨天的衣裤。
“我可不允许一只小脏猫爬上我的床。”他凉凉说着,显然心情十分愉快。
原来是这种小事情,亏她还能尖叫到整间屋子都能听到,真是有活力。章凌硕轻笑着,双手抱胸看着床上气得一脸通红的小女人,还好他已经拔下了她手上的针头,否则她一定会弄伤自己的。
“所以你就趁我睡着换……换我的衣服?”她紧张得无法将话说得俐落。
“那是当然的,害羞保守如你,我要在你清醒的时候换,你非得跟我拼命不可。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的等你睡着才起来换。你睡得真沉,连我那么大的动静,你竟然都没能察觉到。真是让我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亏我还在床上等你醒来发现,你倒好竟然到现在才发现,神经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再说你还直接问我这个当事人,你也不想想,这屋子里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换衣服?”他非常“好心”地为她解释。
他相信,跟她在一起,他会变成世界最话痨的男人。
他继续噙着宠溺的笑容看着床上的莫回,这样才好,她黑白分明的眼又急又怒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会生气还好,至少比她平时可爱多了。
他是不是有被虐的倾向,明明她生气成这样,他却觉得开心不已。
才一个晚上,他便培养了一个新的生活乐趣——逗她!
“你、你都看到了……”看到她肚腹间的疤痕了吗?莫回颤抖地问,身子开始发起抖来,他都看到了吗?会不会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他为她换过衣服,而她的衣服在后楼的房间里,说明他进去过?
他看过她房间里的东西?
怎么办?
她才向上天祈求,让她可以拥有一段有他的时光,上天就让他知道真相了吗?
虽然他对她的映像稍稍改变,但十七年的厌恶怎么会一瞬间消失于无形呢。他知道她就是莫回时,他一定会拂袖而去。
“当然看到了,该看到的全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也全都看到了。我十分满意。”章凌硕好整以暇地说着,最后一句他含笑地看着她的脸。
“是……是吗?”语气磕磕绊绊,几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整半脸埋进薄被里。
章凌硕将她的忐忑合理想成——她保守,害怕被尚未确定关系的男人看到她的身体。虽说现在早已是二十一世纪,但这小镇落后,民风纯朴,她的想法一如古人也并不奇怪。
思及此,他侧身靠在门边,长身玉立着。
见她的神情不是一般女孩子的害羞,而是隐隐带着股悲伤,难道是他的玩笑开过火了?
以她保守的性子,容不得自己在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面前坦露肌肤,而他现下还不是她的男人,所以她伤心了?
莫回垂头等着章凌硕的怒火,看到她肚腹间的疤痕,他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不咬牙切齿,不怒气腾腾的。生气她瞒着他,生气聪慧如他,被她一个笨蛋玩得团团转,他的怒火一定会很大。
“抱歉。”等了许久,等来的是他低声的抱歉。
莫回不明白,抬头愣愣看着他。
章凌硕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黑发未梳,微微凌乱地披散地肩上,神色茫然地看着他。
他是被她给气疯了吗?以至于思维全然混乱了!
章凌硕看了看她茫然的表情,她不是生气,很好!
“猫儿,你没洗脸,模样很丑。”他见她抬头,他心里的小恶魔又继续跑出来作祟,指着她的脸说着,内心却轻轻舒了口气。
就这样?不吼她,不骂她?
她的心思还没转完,便听到楼下王大嫂粗大的嗓门。
“章先生,老板已经醒了吗?昨天真是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咦,怎么没人?章先生的电脑还开着呢……哟,真先进,还能看见外国人!跟家里的电视机一样!”镇上王大嫂的声音宏亮地吼着,还有她上楼梯的声音,“我送了粥和小酱菜过来,顺便给老板换一下衣服。家里就章先生一个人,换衣服也不方便。”
“不是你换的?”莫回狠狠地瞪着门边的男人。
“看来你十分希望是我换的!抱歉,这一次让你失望了,下次一定如你所愿!”他耸耸肩,眼里又闪过一股浓烈的遗憾。
“我要杀了你!”莫回愣了一下,回过神手疾眼快地将床上最后一只枕头扔向章凌硕。
章凌硕微微侧身,又轻松闪过,在王大嫂上到楼上之前,他弯身将被丢弃在地上的两个无辜的小胖枕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闲庭信步地走到床边。
“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昨晚才枕了我一夜的手臂,今天一起来就拿床上的枕头出气。枕头兄弟,你们辛苦了,但别生她的气,毕竟人肉枕头比你们没有生命力的体形吸引人,是不?”他坐到床边,对着手上的胖枕低语着。
“章凌硕!”莫回抱过枕头锤了两下,大吼着。
他闻言,哈哈大笑,最后他勉强掩着浓浓的笑意,直起身打开房间的门,圆圆胖胖的王大嫂也正好来到门口,“王大嫂,辛苦你了。你进去吧!”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大嫂大声笑着,探头进房间里,见莫回已经坐起来,连忙走进来,“老板,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王大嫂是王大伯的爱人,她的脸跟她的身材一样都是圆圆的,因为性子开朗,常笑,所以脸上有很深的笑痕,她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坐到床边,热情地询问。
“我好多了,谢谢你!”莫回回应,心渐渐安定,不像刚才失序地跳着。
“那就好,那就好。你都不知道昨天章先生那模样有多吓人呢,抱着你回镇上时,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身上高级的衣裤都被荆棘勾得不堪入目,手上脸上都是伤,一路上狂奔回来的。还好当时镇医院的小黄医生和他母亲刚好路过,不然他非疯了不可。”王大嫂热情地为莫回解释昨天她所见到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一幕,足以让她一个已婚多年的中年妇女心动不已啊!那么俊朗的男人,紧张地抱着怀里的女人,发了疯般地从回音崖跑到镇上,神情急切,几乎要发狂了。这根本就是韩国的泡沫剧和台湾的偶像剧里才有的浪漫剧情,竟然在很多镇民面前活脱脱地演绎了。让她有种想重活三十年的冲动,至少能和镇上年轻的女孩儿一样无畏地对章先生示爱啊!
可是,偏偏岁月是把无情的磨刀,雕出了她五十多岁的年纪与体形,连做梦都不敢想人家章先生,就怕她家老王头吃飞醋。
“是吗?”心,因王大嫂的话加快跳动。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老板,你真幸运,能让这么好的章先生抱着一路狂奔,真是把镇上那些未婚的姑娘给羡慕疯了。章先生还细心地不让别人进你的房间,说是你不喜欢。所以抱你进他的房间,说是方便照顾你。”王大嫂继续解说,看莫回似乎在发呆,“怎么?肚子饿了吧?你瞧我,话就是多,你先喝点粥,喝完了我再帮你换衣服。”
王大嫂动作麻利地盛了碗热粥,粥的温度刚好,温温暖暖的,硬把碗和勺子塞进莫回的手里。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换。”莫回像布娃娃似的,双手捧着瓷碗,却不动勺子。
“这粥是张青去我家住的时候,教我做的,跟你平时做的一样,你就放心吃吧。”王大嫂以为她嫌粥不好吃,赶紧解释着。
“你误会了,粥很好吃,光闻着就很香。我只是想问,张青她去哪儿了?”莫回解释,那丫头突然离开是要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当时她还在生她的气吗?生气到无法当面告别。
还是张青不想看到她伤心?
信,她看到了,但仍放不下心。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前几天一大早,她人就不见了,我问我家老王他也不说,只说她出去走走,走够了就回来了。”王大嫂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相告。
“哦。”所以,不是永别,是吗?
“你也别太担心她,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长得太瘦了,得吃胖一点,女人圆点好看,而且还好生养,容易生个大胖娃娃。”王大嫂乐呵呵地说着。
莫回抖了一下,手里的粥差点端不住。
生娃娃,怎么生?跟谁生?
“你瞧我,真不会说话,对你一个没成婚的人说这些。你千万别放心上。那个你慢慢吃,晚上我再过来。我先去跟工人们送饭,他们要饿了,就没法干活儿了。”王大嫂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起身准备离开。
“王大嫂,谢谢你!”莫回诚心道谢。
“客气什么,都是邻里乡亲的。”说着,咚咚咚下楼去了。
莫回低头,动作缓慢地将碗里的粥一口一口吃干净。
莫回喝完粥,侧躺着休息了一会。所有的心思都回想着章凌硕的举动,觉得有些不太像平时的他。
他刚才的模样像极了多年前小村落里的少年模样,是什么事情让他突然心情转变的?她不敢奢望促使这个变因的会是她,毕竟就算她的外貌再怎么改,有些习惯应该还和以前的她一样,不至于他会被吸引。
那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好到她的心又开始燃起名为希望的火焰。
真的可以吗?他们纠缠过十几年之后,他突然接受起她了吗?
莫回掀被,脚步触及到地面,身体摇晃得几乎撑不住,但她还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屋外,下楼。
一楼是店里,他背对着她,对着视频另一端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他是担心他在房里办公会影响到她吗?才这么想着,心里又泛起一阵浓浓的甜蜜。
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是啊,是背影。从小到大,她总是看着他的背影,宽宽大大,能撑起无数的安全感,引人敬羡无比。
当她进章氏集团只做一个拖地的小妹时,身边的同伴每次一看到他总是既羡慕又敬佩,他撑起了一个集团所有人的温饱,带领无数人实现梦想,却仅仅毁了她的。
算毁吗?不知道,他只是不爱她,她能强求吗?
他温和,但他绝对不会轻意被人说服,不要就是不要,就算有人拿生命来逼迫他,他依旧故我。
“好点了吗?”不知何时,章凌硕停下忙碌,转身看着沉思中的莫回。
“……”莫回从沉思中拉回注意力,目光停留在他俊朗的面上,上面有几道划痕,“你喜欢我吗?”
章凌硕俊眸微闪过细碎的光,指尖轻扣着桌面,“你很特别。”
他轻答着,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屏息等待答案的莫回听清。
“那你喜欢吗?”
“……嗯。”沉稳的声音再次回应。
“那你追我好不好?”莫回问着,一双细白手掌,深深陷入掌心,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好。”章凌硕闻言,俊逸的脸上泛起一抹难解的微笑。
这女人,真是直白。
那你追我好不好?
这话直接得让他想起一个人。
章凌硕低头盯着看了一下午,全然看不进任何讯息的文件,最终选择放弃。揉了揉快要僵化的脖子,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
两楼之间的小花园旁,有人在洗着东西,那是他刚换洗的衣裤,他知道。
她喜欢用皂香味的洗衣剂清洗衣物,而这个味道他正好也喜欢。
他和她之间很奇怪,她当初并不欢迎他住进来,却在他发烧之时负责照顾他,之后更莫名地负责起他换洗的衣物,天天如此。而他当初住进来也只是为了想看看她屋子里留下的清代时期生活用品、床具,现在他几乎忘得一干二净,而在昨天她突然在她面前晕倒,一唤不醒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恐惧感,担心她会在他怀中永远沉睡。
他理智全无的抱着她下山,一路狂奔,从郊区跑回镇上,直到医生说她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气血攻心,再加上天气变化导致她贫血的症状加重,稍微休息就好。
他依然放不下心,把她抱回他的房间,几乎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直到她幽幽转醒,他才倏地舒了口气。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他们才相处短短数日,他竟然会有这样浓烈的感觉。
为什么?
“你在看什么?”莫回翻晒着洗好的衣物,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仰起头问他。
“你真美!”章凌硕说着,索性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花园里的瘦削女人。
是的,她很美。不是传统意义上一见倾心的美,她的美是含蓄而内敛的,像清亮温和的月光,润物无声地照耀大地,不惊扰任何人的美。
此时,她齐肩的长发并未完全扎起,有一抹松松的披在肩上,遮住她大半的脸,身上穿着米白色的上衣,嫩黄色的棉质裙,双手因调整架上的衣物,让腰间有很美、很柔软的线条完全展现在他的目光中,她的脚上是一双十分普通的拖鞋,脚是湿的。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莫名的坏起来。
“上来。”他沉声叫着。
“好。”莫回低应一声,拿起洗衣的盆放置浴室外边,便听话地转身上楼,不一会儿,她走进他所在的房间。
章凌硕弯身,找来干爽的拖鞋,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
“坐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莫回乖顺地走到他身边坐下,那个位置上还残留着他暖暖的体温,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温暖上她的心间。
“有没有听说过病从脚生,张青和医生都说过你身体不好,你自己倒不注意。身体都还没好,竟然还让脚湿这么久,又生病了怎么办?”说话间,他拉过她细白的手,轻轻擦拭上面的水渍,又弯身抬起她的脚,轻柔地擦拭着。
手指擦过她左脚上的疤痕,目光停留在上边。
这疤痕好熟悉,他记得莫回脚上似乎也有这么一道,记不清是左脚右脚,他只记得是她熬粥不小心被烫伤的,当时情况很严重,痛得她肥胖的身体在宽大的厨房滑稽无比地蹦跳着,嘴里痛苦地叫唤。
他忘了他当时的反应,不过多半是淡漠地看上一眼,然后事不关己地转身离开而已。
莫回看到他的目光,再看到左脚上粉红的疤,慌忙地想抽脚离开,无奈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脚踝,不让她抽离。
她太粗心大意了,竟然将这些疤痕展示在他的眼前。
“还痛不痛?”章凌硕问着,语气是怜惜地。
心里闪过一种想替她承受的念头,看着疤痕的颜色便可知这疤痕应该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
还痛不痛?莫回心里剧烈地颤抖着,当时烫的时候疼痛入心,痛得她又蹦又跳,却没半个人肯拿烫伤药给她,他看到也只是淡淡皱了皱眉,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即使过去了几年,她仍然记得那样的酸涩感觉。
最后她只能一个人,把脚放到洗手池里泡了半天的凉水,才勉强能一个人出门看医生。到医院时,脚面已经被鞋子磨破了皮,伤口感染得十分严重,差点左脚就废了。
那半个月,她每天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走着。
可是,没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没一个人问她。
“……不痛了。”莫回因回忆薰红了眼眶,一口气哽在心里,泛起浓浓的酸涩感。
只是决定好好陪他,就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莫回绽放笑脸,对着他笑得无忧无滤。
“女人真是倔强,明明都快掉泪了,还强装没事。”章凌硕皱眉,带着几分探询的意味,“你这伤怎么来的?”
“小时候不懂事跟小孩子玩,被烧伤的。”她笑意浓浓,信口胡诌。
“是吗?”章凌硕心里微地放松,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放松个什么劲,脚面带伤的人在这世界上多不胜数,只是巧合罢了。
只要不是莫回,面对她时他就不会有愧疚感,能与她好好相处。
莫回,现在在他心里浮现的次数又渐渐少了,甚至连找她的心情也没有以前的急切。他想,是不是竹溪镇的工程结束后,他是不是连莫回的样子都忘了,他对她最后的补尝就是这座竹溪镇,这里结束,他因为真的会忘了她吧!
他心里微带疼痛地想着。
他是个凉薄自私的都市人,站得太高,连带感情也清淡得可怕。这段时间他仍然让人在不断寻找她,但结果仍然只停留在她离开小村落的那一处,便杳无音讯。一个人再能躲,也不会再空气一样蒸发人间,多半是已经离开人世了吧。
心里没有什么疼痛感是不可能的,一个在他生命里停留上十七年的女人,在被他抛弃后,郁郁而终,终究是他的错。只是,他想这一切都要做个结束了,他往后的人生还很长,不能总沉浸在莫回留给他的迷雾里。
如果他的生命里必须要有一个女人要扮演着一个妻子和伴侣的角色,他想由眼前这个生活习惯有点像莫回的女人陪他度过,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对不起莫回。
只是对不起就是对不起,哪有分一点还是半点的。
他在心里自嘲着。
“你的手受伤了!”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莫回赶紧转移话题,目光触及到他布满血痕的手背,心里跟着痛起来。
他是抱她下山的时候受的伤,手上都是划伤的痕迹。
她很没用,是不?
她的伤,他没半分询问;可是,看到他受伤,她依旧担心不已。
“没事,只是被划了几下而已。”他看看自己手上的伤,扯唇笑了笑。这点伤对一个男人而言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小伤。
“怎么可能,不行,必须得赶紧处理!”莫回心急地跳起来,为他的不重视而生气,愤怒地穿上他刚拿来宽大的拖鞋,摇摇摆摆地跑着离开。
章凌硕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一暖。也不出声阻止她,坐在原位静静等着她的回来。
为什么明明没有半分相像的女人,看着她,他心里一直有种她是莫回的感觉,如果她真是莫回,他会如何?
他不知道,他既期待又害怕面对。
他伤莫回伤得如此之重,她怎么可能不恨他,不骂他,甚至还待他……待他这样好。
莫回,忘了你,好不好?
给这个极像你的女人幸福,你愿意吗?
她,就像是一个空空的壳,把自己埋进瞒无天日的悲伤里,现在终于露出一点生机,我想争取。既然终极一生都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那么把你想要的幸福给那个像你的女人吧!
章凌硕想着,心里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不过他是在为自己的移情别恋找了非常好的借口。果然他在生活里也是以奸猾的商人本质生存。
没过多久,他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上楼。
抬眼,她的小脸布满细密的汗水,步履疲惫地跑进来,语气却急迫,仿佛受伤的是她,而不是他。
“……我去跟王大伯拿了药酒,我帮你擦擦。”莫回又坐回章凌硕身边,不断地喘着粗气,细白的手指颤抖着,试着打开了几次药瓶,却一直是打滑开来,越是紧张,越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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