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死’进崖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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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情盘坐在床上, 反反复复纪铁连记的崖州水患案。

“这事,说来也蹊跷。”沈情道,“师父说此案的动机不明确。虽有证据证明, 武湖堤坝确被人为炸毁才导致决堤,可为了什么呢?崖州水患,先帝必降罪沈非……就算不斥责沈非,也会降罪崖州州府一干官员。这种事, 不是小事。要炸一个堤坝,需要大量的□□火器,这不是沈非一人之力就能做成的……”

“崖州有火器制造坊吗?”

“我只知道,有个小小的作坊, 梁文先家就有人在作坊里帮工,多是挖采矿石做□□,但正经的火器制造坊, 就只有云州有。”

“在云州哪里?”

“你要去看?”沈情龇牙咧嘴地转过身, 不顾后背和扭转不便的脖子,歪着身子对小乔说, “你应该知道, 稷山山脉绵延千里,主峰在云州,北边接凉州,南边接崖州。《山水志》中曾提到过, 稷山多矿, 北产铜铁, 适合建火器制造坊,因而云州的火器制造坊是在最北边,挨着凉州。这稷山南,多硝石,所以崖州大多的火器坊实则做的都是□□。”

小乔陷入沉思,但很快,他就回过神,点亮火烛,给沈情送去:“点灯看,不然太费眼,本就伤了,别再把眼睛熬坏,那你就哪都去不了了。”

沈情接过火烛,问小乔:“你问火器制造坊……是什么用意?”

小乔站在床边,慢条斯理挽衣袖。

他垂着眼,语气平淡道:“能炸毁一座堤坝的□□,必然不在少数。运送那么多的□□到堤坝上去,非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而且必然引人注意。所以……”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沈情道,“可是……无论我怎么想,堤坝它就是被炸了,师父在这里写着,当年崖州武湖县在大水过去后,到堤坝处看过情况,找到了许多焦黄或被□□熏黑的碎石。建堤坝的石头,可是百年前,工匠们一块块从稷山上背过去的,每个的长度跟我坐的这张床差不多了,夸张些说,一块重千斤……这么好的石料,若是被大水冲垮,应该是规规矩矩倒塌的……而不会碎成我师父写的什么‘多为巴掌大小的焦黑碎石’这个样子。”

小乔的手从背后摸上沈情的脖子,他说:“规规矩矩倒塌,是怎么个规矩法?”

“哎呀,反正就是,被水冲垮的,大多都会被卷入水底,大多都是完整的石块,或许会有裂开的石块,但决不可能是碎成巴掌大小,还能在河畔两边找到……”

沈情:“啊!!乔儿!疼!!”

小乔揉起了她的脖子。

沈情的脖子细长,被商遇掐过之后,两边多出了四道手指印,红中透紫,看起来像是她上吊自杀未遂,也像是被鬼寻上了门,断了脖颈,看起来非常可怖。

小乔一碰,沈情就跟猫似的,一边多一边挠。

小乔:“活血化瘀,才能不疼。”

沈情双颊发烫,舌头都没处安放了,张嘴不了半天,推开他的手,说道:“这怎么行呢,不方便的……不方便。”

小乔:“唉,既不让我帮你揉,那就只好找郎中了。”

“嗯?”沈情捂着脖子,茫然转头看着小乔。

小乔手指尖沿着淤紫,轻轻划过沈情的脖子,在她咽喉处飞速一点,说道:“脖子最脆弱,捡回一条命,就要仔细保着,且不能大意……所以,我们去医馆,找老郎中,给你搓下淤血。”

沈情头皮发麻,愣了好久,才道:“呃……小乔你是不是……”

她压低声音,做了个口型:“有内应?”

小乔手指慢悠悠给她比了个噤声,笑着说道:“我发现了,除了情……其他的,你都反应很快,都能听懂我要说什么。沈情,我给你取这个名字,看来是取错了,你啊,不应该叫沈情,应该叫沈不懂情。”

沈情:“怎么会!我师父说我最通人情世故。”

小乔:“根本不一样,你师父说你通人情世故,是通别人的人情世故,你自己的,你却一窍不通,能把人气死。”

沈情突然抠起手指,别别扭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嗯,我要说什么?”

“你想去拜拜我父母兄姐,见我家人。”沈情说,“你之前……之前都拜过我师父了,我看你,总是跟我一起拜。”

“所以?”

“……我不敢说。”沈情道。

“沈情。”小乔指了指她,又指着自己,对她说,“咱俩缺三拜。”

沈情猛地抬头:“不是……我不懂……”

小乔说:“你有想过以后吗?”

沈情道:“什么以后?”

小乔说:“你想办的案子,只有这一个吧。”他指崖州水患一案。

他道:“若是这案子有结果了,该死的死,该罚的罚,一切尘埃落定后,你有何打算?”

沈情说:“回崖州做个县令。”

小乔气笑了:“你倒是清奇,他人越做官越高,你倒好,越做越回去了!”

“我想跟我师父一样,就在我家门口,有冤的就给乡民们洗冤,没冤时,我就当个定水官,守护一方水土,一方百姓。”沈情如此说道。

“好,那我呢?”

沈情沉默了。

小乔说:“你以后的打算里,可有我?”

“……乔儿的话,你要不要回……”

“我不会。”小乔微微蹙了下眉,极快地舒展开,轻声重复道,“我不会。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回去。所以……沈情,我想跟着你。”

沈情听明白了,她释然了几分,知道小乔现在,并非表那种‘情’。

沈情抬头:“乔儿,我能问问你,你想要什么吗?”

小乔说:“跳出那个圈。”

“哪个圈?”

小乔轻轻叹息:“一个无形的圈……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一直在一个人手中,她想什么,我便只能按照她的想法活下去……那个圈束缚着我,我现在只想找到那只操控我的手,让那只手碎掉,还我真正的自由。”

沈情迷茫道:“为何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少卿……”

“和少卿朔阳侯无关,也和他们有关。”小乔侧过脸去,望向窗外的皎月,惆怅道,“他们也都在这只手的操纵下……哪怕他们无意做出某种决定,但最终也会这样走下去……就像……”

小乔语出惊人:“就像整个京城,乃至整个江山,都是一台戏,而那个看戏人,手里握着驱使我们的线。戏本子都是写好的,大家不得不照本演……”

沈情若有所悟,却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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