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怎么,害怕了?(2 / 2)
“说实话,”周医生说,“如果没有何孟言,如果卜悦只是为了自己想去北京,我愿意陪她去。“
可是卜悦是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周晏哲百般遗憾,却无力干涉。
他也问过卜悦,为什么一定要走。卜悦说她太迷恋何孟言的权势和财富了,她放不开,何孟言是可以改变她一生的人。
周医生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申请美国的研究生,能改变你一生的,明明只有你自己的梦想和追求。
卜悦当时抬起头,颓颓反问道,没有何孟言,你出钱让我出国读书?
周医生说他可以,他的家庭有这个能力,他也有这个意愿。
但卜悦推开了他,还说,别开玩笑了,我又不会陪你睡觉,你何必呢。
卜悦和何孟言走的那天,周医生没有去送。至于卜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那天去了她在天水围的家,给她落寞的母亲烧了两道菜。然后两个非亲非故的人一起,为了同一个人的离去,默默无言地沉浸在悲伤中吃了一顿饭。
卜悦的母亲其实也才四十岁,但是她老得不成样子。如果不说,没有人想到,这个女人几年前还花枝招展地在香港街头招揽客人,通过出卖肉体的方式养活一双子女。而如今,一个孩子身中十二刀长辞于世,另一个孩子就此别过福祸不知。
卜悦是想带母亲走的,但是她母亲不愿意,一方面还是怕,毕竟自己背着人命案子,另一方面也是想守着自己死去的儿子吧。
卜悦走后,周医生照顾了她母亲一阵子,后来有一天她母亲就不辞而别了。
“去哪儿了?”我问。
周医生摇摇头:“不知道,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再也没有见过卜悦。”
如果世上真的有爱情,那何孟言对卜悦的爱壮烈而疏狂,周晏哲对卜悦的爱却深刻而悠远。
三年后,他们再一次的交集,谁也没料到,竟然会是卜悦的死亡。
对,就像何孟言描述的那样,自杀,从楼上跳下去。因为染上了毒品,卜悦戒不掉,也觉得人生真是没有意思,于是她做了最后一件很带劲的事儿,一跃而下,和所有的过往与爱人说再见,和自己这具负累的身体说再见。
据说卜悦临死前,说自己真的很讨厌这具身体,它是那么肮脏那么千疮百孔,它依赖毒品,它声色犬马。但是卜悦也忽略了,没有这具美丽的身体,何孟言,抑或周医生,是否还会爱上她。他们爱的,到底是一个够劲的人,还是一个够劲的美人呢?
“那段时间我们医院正好有一个人事调动,想让我去北京。我在做决定之前还联系了卜悦,说我可能这两个月回去北京。卜悦说好啊,让我回去陪陪她,她很累。我问她怎么了,她说等你回来,你回来再说。”周医生一声叹息,“没想到,她不肯多等几天。”
卜悦的自私直到死前还这么淋漓尽致。
这就是整个故事,戏剧而悲伤。说完的时候,烧烤摊上的客人都换了一批,桌上三升啤酒也全然下肚,周医生醉醺醺,显然故事比酒更醉人。
我付了钱,去捞周医生的身子:“走了。”
后半段我开着车,把周晏哲送回了他家,然后自己打车回了公司。我说今天要把事儿做完的,我不会食言。
其实我有点害怕,怕回去的时候看到何孟言,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毕竟,这一晚我的所见所闻都是围绕着他。他的形象莫名地鲜活起来,伴随着感性与爱,而不只是旁人眼中那个利益至上的商人。
当然,在我眼中,他本来也不是。
好在何孟言不在,大部分人到了这个点都已经撤离了,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过了好一会儿。我打开黑黢黢的办公室灯,躲进那间专门为我设立的小屋子,面对着桌子上堆老高的文件,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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