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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洢气恼的偷偷瞪了齐国公好几眼。

都是因为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国公爷,本家亲戚才有人一直不承认她母亲杨氏国公夫人的地位,明着暗着给杨氏难堪。张洢不明白,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张劼都成定国公府的世子了,为什么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这些人就是不肯顺应形势承认事实,还是要和杨氏过不去呢?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有请,太夫人自然是要来的。

定国公和杨氏一起上去迎接,定国公夫人殷勤的扶着太夫人,太夫人皱皱眉头,面带不悦,却还是让他扶着了。杨氏也想扶太夫人,太夫人带着怒气瞪了杨氏一眼,杨氏胆怯的低下头。

杨氏驯顺的低着头,心里不知把太夫人骂了多少遍。

杨氏的儿子都已经是世子了,太夫人还这么对她,她心里哪能不埋怨?

齐国公夫人站起身,“弟妹,你年纪没我大,看着比我身子骨还弱些。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定国公府满堂儿孙,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晚福有的享呢。”

太夫人苦笑,“我没大嫂那般好福气,我没养一个好儿子,哪有什么晚福可享?”

定国公被羞燥得满脸通红。

齐国公夫人只当没看见他,扶着太夫人在右首边坐下,“弟妹,你有好孙子啊。阿勆平乱有功,升为光禄大夫、柱国大将军,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从一品的官员了。”

“阿勆,阿勆。”太夫人泪光闪闪。

齐国公夫人今天是来办正经事的,略寒暄两句,便进入了正题,“弟妹啊,阿勆升为柱国大将军,按我朝惯例,可以赐以府邸。他有了自己的府邸,他母亲留下的嫁妆也该还给他了。”

定国公和杨氏都是满面羞愧。

自打定国公立杨氏为妻,张勆不告而别,再不肯回家。张勆现在越神气越威风,对他俩来说越是尖锐的讽刺,这和巴掌直接抽他俩脸上也差不多了。

太夫人感慨,“阿勆才二十岁,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便能有这样的成就?他母亲在九泉之下,知道阿勆这么有出息,也可以安息了。大嫂,阿勆母亲的嫁妆暂时由我保管,等阿勆成亲的时候,我自会交给他。”

齐国公脸色阴沉的哼了一声,齐国公夫人叹气,“弟妹你还不知道吧?今年的秋宴之上发生了一件事,张洢因为和人赌棋,拿出了石榴图,这幅石榴图现在已经输掉了。”

“输掉了石榴图?”太夫人大吃一惊,“石榴图不是一直在克儿的书房挂着么?阿勆母亲的嫁妆由我保管,只有那四幅图一直挂在克儿的书房。克儿的书房啊,张洢怎能随意进出、随意取用名贵字画?”

杨氏和张洢求救的看着定国公。

定国公羞惭不已,“母亲,阿洢差人回府要古董玩器,大概是传话的人没有说清楚,孩儿便随意取了一幅画给她。都是孩儿的错。”

杨氏和张洢见定国公把这件事揽下来了,都觉心安,又觉感激。

张洢方才还有些怨恨定国公,这时感动的都要哭了。

齐国公大怒拍案,桌面震动,桌上的茶壶茶杯等撞在一起,发出激越之声。

“克儿说错话你也不用这样,你年纪大了,别气着自己。”齐国公夫人忙劝道。

定国公一罗嗦,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大伯,侄儿说错话了,您老人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算把侄儿打死了,侄儿也没有怨言。您老人家千万莫生气。”

定国公心里暗暗叫苦。

齐国公嫡子庶子和义子加起来共有十三人,人称十三太保。这十三太保人人骁勇,要是知道齐国公被他给气着了,一人过来骂一句,定国公都吃不消。

杨氏和张洢赶忙也陪着跪下,“您老人家莫生气。”

齐国公真是气得不轻,齐国公夫人劝了他半天,齐国公方沉声骂道:“张克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闺女要跟人赌棋找你要古董玩器,你便随意取了石榴图给她?石榴图是阿勆母亲的陪嫁,是你能随意取给张洢的?”

“是,侄儿错了,侄儿错了。”定国公被骂得没话说,只能低头认错。

杨氏和张洢一起跟着磕头求饶。

“弟妹,你说句话。”齐国公沉声道。

太夫人呆了半晌,长叹道:“罢罢罢,我听大哥大嫂的,这便把阿勆母亲的嫁妆都交给他。这些嫁妆都是我在管,庄子铺子绣坊糖厂都是赚钱的,历年积攒下来,数目可观。阿勆府邸新开,用钱的地方一定多,正好派上用场。”

杨氏听到这些,恨的手中帕子绞成了一团。

历年积攒下来,数目可观,那会是多少钱?这么大一笔钱要交给张勆,简直气死人。

“阿勆又何必要什么将军府呢?定国公府这么大,尽够他住的了。依我说,还是让孩子搬回家住最好。”杨氏温柔的、怯怯的说道。

“是啊,让阿勆搬回来,家里够他住的。”定国公赞成。

杨氏一脸诚恳之色,“母亲,您老人家不盼着阿勆回府么?不盼着合家团聚么?让阿勆回家吧。”

太夫人虽不喜杨氏,听了杨氏的话,神色却有些犹豫。

是啊,让阿勆回来,合家团聚,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趁心如意的事情么?

杨氏见太夫人动了心,忙趁热打铁,又劝起齐国公夫人,“大伯母,我知道您是最疼阿勆的,让这孩子回家跟我们团聚,母亲她老人家安心了,定国公府也和睦了,岂不比这孩子孤零零一人住在外头要强得多?”

“好啊,你自请下堂,我就让阿勆回来。”齐国公夫人厌恶杨氏,半分情面不给她留。

杨氏身子一颤,珠泪滚滚,齐国公夫人不耐烦,“要哭出去哭!我最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哭哭闹闹!有话就话,哭哭啼啼的做甚,哭的惨就等于你有道理么?”可怜杨氏连哭也不敢哭了,硬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憋屈的不行。

定国公瞧着杨氏可怜,但齐国公夫人正生着气,若让他这个时候去安慰杨氏,他可没这个胆子。

今天齐国公夫人好容易叫了他一声“克儿”,定国公可不想在这时候惹恼大伯母,让大伯母再给他来个不理不睬。

太夫人刚才似乎被杨氏说动了,但齐国公夫人一番训斥,太夫人又清醒过来了。

定国公府有杨氏在,张勆怎么可能回来。

“大嫂,我这就回去把宋家的嫁妆理清楚,劳烦你交给阿勆。”太夫人道。

杨氏心里暗暗着急,但已经不敢多说什么了。

有齐国公、齐国公夫人在,就算她壮着胆子说出话,也只能讨个没趣。

齐国公、齐国公夫人是很乐意让她没脸的。

眼见得一大笔钱财要从定国公府流出去,杨氏心疼得很好像有人拿刀割她的肉一样,痛彻心扉。

这些都是定国公府的,定国公府的就是她的……

太夫人手里掌管的产业不少,需要清理数日,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倒也不着急,“五日之后我们再过来,咱们把阿勆母亲的嫁妆交割清楚了。今天我们只要带走剩下的三幅图就行了。”

杨氏哀怨的看了定国公一眼。

“大伯,大伯母,到时候一起交割吧?”定国公硬着头皮道。

齐国公夫人奚落他道:“你说行不行?石榴图你都能随意拿出去让你闺女赌棋,那剩下的三幅画我们还敢不敢留在你这儿?”

定国公惭愧得说不出话来。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在这儿坐等,逼着定国公立即到书房取画。定国公没办法,只好亲自去取了孔雀竹石图、芙蓉芦雁图和快雪时晴图回来,齐国公夫人却不急着收,“克儿,不如把唐家小姑娘叫来,你跟这位小姑娘把石榴图赎回来,如何?阿勆母亲留下的是四幅画,我们只拿给阿勆三幅,交待不过去的。”

定国公为难,“大伯母,侄儿方才让人去请了,唐家小姑娘不来。”

齐国公夫人道:“她是我家芙蓉宴的客人,我让人请她,她一准儿来。”

定国公大喜,“多谢大伯母。大伯母您差人去请这位小姑娘吧,不管她要多少钱,我都愿意赎回来!”

杨氏又是一阵心疼。

她好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淌。

就定国公那个拿钱不当钱的散漫性子,若对方要十万两,他真敢给十万两。这是比割杨氏的肉还疼了。

齐国公夫人差侍女去请,果真她老人家面子大,唐梦芙毫不推辞就来了。

唐梦芙不是一个人,雄武侯夫人和成王妃陪她一起的。

娇嫩美丽的少女笑盈盈站在那里,莹光皎洁,明艳不可方物。

张洢看到唐梦芙进来,又是嫉妒又是恼怒,“娘,就是她,就是她!”

杨氏的目光和唐梦芙遇上,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唐家这位小姑娘美目横波,玉肌香透,美的过分了啊。

“唐八姑娘是么?你手中那幅石榴图,可否转让?”定国公一心想买回石榴图,了却这桩公案。

唐梦芙笑吟吟,“石榴图的事稍后再说。久闻快雪时晴图的大名,我想赏鉴一番,不知可以么?不瞒诸位说,先祖父曾以买画为名,从他一位世交好友处得到一幅假的快雪时晴图,其实就是以买画之名周济那位好友。我见过假的快雪时晴图,却没见过真的,一直引以为憾呢。”

杨氏脸色骤然惨白,一丝血色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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